簡安如沒想到這個往常從不跟她爭辯任何事情的姨太太,竟然開口就提了嫁妝。


    她的心有點刺。


    因為她的嫁妝很少。


    那個時候,家裏說當年簡家肯提攜曾家,已經是一份天大的恩情,一份嫁妝不拿,他們也要如同祖宗一樣供著你。


    可是家裏是家裏,出嫁是一個女人一輩子最重要的事情,而嫁妝恰恰就是這個女人的顏麵。


    它不禁彰顯女方家世,還能說明這個女人在娘家受重視的程度。


    其實家裏說的好聽,她沒帶多少嫁妝,就是因為窮。


    皇朝幾乎在幾天就開始瓦解崩塌,簡家也隨著皇朝一同衰敗。


    百年簪纓的大家族,幾百口子人呢,出嫁的女兒此後唯一的用處就是給家裏謀求一條出路。


    而那個時候,他們更看重的是中原王和瀾業孫家。


    奈何孫家一夕戰敗,闔族盡滅,家裏那些投入全都打水漂了。


    而中原王卻是那什麽要什麽,卻永遠都沒有一點實質性的承諾。


    不僅如此,家裏很多田莊以商號都被人打砸後哄搶一空,而她卻恰巧就在那個時候出嫁。


    世家大族就是這樣死要麵子,絕對不會說出自己已經變成窮逼的事實。


    不僅如此,為了證明簡家還是從前的簡家,自家那些堂兄堂姐們還特意刁難了一下來迎親的曾家人,直到後來曾家人黑臉竟然轉身欲走,而她就那麽被涼在原地。


    最後還是自己的母親哄完這邊哄那邊,算是圓下這場婚事。


    簡安如知道,婆家並不滿意她。


    隻是她乖巧聽話,而曾家在她過門之後,老太太就故去了,她也沒個正經的婆婆,曾天壽十多個姨太太什麽出身都有,也沒再抬個主母出來,反而看中她的端莊得體,於是她幸運的成了曾家後宅裏的老大。


    因此林夕一句嫁妝,簡安如就覺得她是在嘲諷自己。


    林夕:想多了,老子才不知道你嫁妝幾何。


    “妹妹說笑了,即嫁到這個家裏,還說什麽你我,不都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嗎?”簡安如淡淡的說道。


    “是嗎,那麽作為這個家的一份子,我要打賞一下救我回來的恩人,一塊大洋不算過分吧!”林夕聲音不高,卻帶著股咄咄逼人的氣勢。


    總之,算一家人的話,你得拿錢,不算一家人你更得拿錢,是不是一家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拿錢,拿錢!


    簡安如氣得心直哆嗦。


    一個晚上沒回來,誰知道跑哪裏去鬼混了?


    她倒還得著理了,回來就開口要錢。


    但是滿屋子人都在聽著,當初你拿走人家的嫁妝,現在人家要花一塊大洋你都不給,傳出去也好說不好聽,她隻得壓了火氣,吩咐那婆子領一塊大洋給車夫送去。


    林夕也不說話,站在門口遠遠望著那婆子走到垂花門,將大洋遞給車夫,車夫千恩萬謝的離開才罷。


    簡安如皮笑肉不笑:“妹妹竟如此關心,這究竟是個什麽人那?”


    “我的恩人啊,不然我現在還回不來呢!姐姐若是感興趣,我派人叫回來你見見?”林夕問道。


    簡安如的臉就更黑了。


    她堂堂曾府女主人,為什麽會對一個車夫感興趣?又憑什麽還要見一個如此卑賤的苦力?


    還想用語言誘導著別人往歪了想,老子是曾經做過女王的人,還會怕你一個小小後宅女主?


    林夕也懶得理她,伸個懶腰閑閑說道:“梔子,跟我回去服侍我洗漱,你倒是挺會躲清靜的!”


    梔子聽了這話,渾身就是一個激靈,連忙看一眼主位上坐著的簡安如,見太太並沒有任何表示,再次磕了個頭,跟著林夕回到自己的房間。


    梔子回了房間之後立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太太,我……我……”


    林夕突然抬手正反連扇梔子四個結結實實的打耳光。


    她手勁並不很大,但是用盡全力之下連續的“劈劈啪啪”聲依舊十分清脆,抽得梔子雙頰高高鼓起,嘴角流下了鮮血。


    “太太,您別怪我,梔子當時真的是太害怕了!”梔子不僅僅是被打蒙的,更是被林夕身上那股怒氣勃發的氣勢給嚇蒙了。


    這個高高瘦瘦、十七歲就給人做了姨太太的小毛丫頭,似乎一個晚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究竟遭遇到什麽?


    那幾個人怎麽就肯放她回來?


    明明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完成這個任務,她就可以離開帥府去找她的家人了啊!


    可是現在蕭竹嫻這麽生氣的情況下,梔子什麽都不敢問,隻是瑟瑟發抖跪在地上。


    昨天晚上回來不太現實,一來天黑路遠,城門肯定都關了,就算要進去也是大費周章搞得人盡皆知。


    二來林夕接收到的劇情裏,梔子正是在吃過早飯之後才去找的簡安如。


    而簡安如本就討厭這一對主仆,故意把梔子涼在那裏,反倒是處理別的事情。


    梔子苦求了幾次,簡安如才命人去叫曾紹鈞過來後宅。


    事實上她應該是巴不得蕭竹嫻被壞了名聲,甚至出什麽意外。


    雖然曾紹鈞如今接二連三的弄了四個姨太太,讓她很是顏麵無光,可在幾個人裏,她最憎恨的還是蕭竹嫻。


    四個姨太太,唯有她架子搭得最大,大帥親自答應登報聲明不說,她那個渾身銅臭的商人爹竟然還在奉州晚報以及全國發行的環宇時報上都刊登了這次聯姻和他們蕭家的嫁妝。


    簡安如覺得這個行為就是在羞辱她這個嫁妝少得可憐的掌家太太。


    我可以不動你那些嫁妝半分毫,但是你也別想拿走一個子兒!


    簡安如無數次看著那三箱子大洋,磨著牙盤算怎麽能把那家小公館搞到手裏,到時候交給自己父母住,省的跟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爛糟糟的擠在一起。


    想到自己的母親,簡安如心中就是一暖,隻有母親才是永遠都設身處地為她打算的那一個。


    簡安如這樣一拖,直接拖到東陽人找上門來。


    東陽人早就盯上北五省這片遍地黃金的沃土,提出要割讓出最東北的一省給東陽作為發展基地,還要必須允許他們在臨海港口停泊船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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