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最後一次葉江淮來的時候,白凝香並不知情。


    當她看見變成一截枯枝的小藍,心中也十分痛苦,林夕接收完劇情之後知道,這絕對不是假裝。


    可問題是,她給小藍帶來的一係列災難,也是實打實的。


    白凝香沒事就喜歡把擺放著小藍的金絲楠木底座放在纏枝牡丹嵌玉炕桌上,滿心愧疚的對著一截枯木喃喃自語。


    開始的時候話題多是替自己和葉江淮向小藍賠罪,說她是真的不知道葉江淮竟然帶人又去了蘅穀。


    又說葉江淮並不知道小藍也是跟她一樣已經開啟靈智,隻以為它是一株可以起死回生的靈藥。


    就如同采藥人麵對一棵藥材,斷根、肢解、炮製,或服或售也都是它該承受的命運。


    林夕: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所以不知情的白凝香其實並沒有錯,知道山中有仙藥挖回來換取大好前程的葉江淮也沒有錯。


    嗬嗬噠。


    怪我咯?


    其實倘若拋開那些主觀片麵的想法,白凝香說的,也勉強算有道理。


    畢竟在人類眼中,你就是一棵藥材,如同豬牛雞羊,被人類煎炒烹炸、燜溜爊燉,哪個都沒少受苦,難道個個要懷恨在心,回來報仇?


    也難怪最後委托人的心願隻是不想死,不想再和從前的小白後來的白凝香有什麽牽扯。


    估計在以人類為尊的這種位麵,可能連小藍自己壓根都不會產生向人類報複的這種想法吧。


    小藍隻是覺得它跟小綠好好的呆在蘅穀裏麵,什麽都沒有做,結果卻死得這樣慘,心中有股鬱結之氣無法消弭,可是它卻不知道該怪誰,該恨誰。


    人類吃動物也好,吃植物也罷,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不讓他們吃,那人類怎麽存活?


    所以人類不能說有錯,可是那些被吃掉的動物和植物呢?


    因此沒有什麽對錯,隻能說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加上天然等階碾壓,小藍隻想和自己的小夥伴小綠能有個活下去的機會。


    白凝香依舊習慣沒事就跟小藍所化的那截枯木絮叨,不過後來跟小藍訴說的話,就逐漸從心懷愧疚的歉意變成鬱鬱寡歡的閨怨了。


    不是說葉江淮青梅竹馬的發妻有多陰險就是說新添的小妾有多妖嬈。


    最慘的是,沒過多久,她這個平妻二夫人竟然徹底成了妾,原本的大夫人成了平妻,隻因為葉江淮在給皇後娘娘獻寶的過程中竟然得到安平公主的青眼。


    這位公主年輕貌美,活潑可人,自幼就是被帝後疼寵著長大,自然是要星星不給月亮。


    麵對帝後賜婚,葉江淮小小一介寒門舉子出身的從六品官,自然不敢違逆,再心不甘(?)情不願(?)也隻能將公主這尊大佛恭恭敬敬請回家裏。


    林夕已經篤定,這個葉江淮必然是位麵之子。


    白凝香從擁有掌家權利的二夫人變成香姨娘,公主駙馬大婚,接連一個月都宿在公主府中。


    規矩禮法?


    滾犢子,不存在的。


    白凝香整個人都被一股難言的鬱氣所籠罩。


    “小藍,我好後悔啊,我為何一定要千裏迢迢隨了這冤家!”


    白凝香淚水漣漣。


    因為她身為精靈化人,便如鬼魅行於陽世,生人出現陰間,都是會受到天道製衡的。


    自從白凝香跟葉江淮有了肌膚之親,元陰被破,她就永遠隻能是一個平凡女子,雖然身帶異香,可終究還是因交合對象是異類而喪失了生育能力。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後宅女子就算是有了夫君的寵愛也不算站穩腳跟,你必須得有子嗣,生閨女都不成,必須有子傍身,方得長久安穩。


    大夫人雖然變成平妻,可是人家跟葉江淮共同擁有一子一女,跟她一個無子無寵的妾自然是天差地別。


    至此,白凝香悔恨難當,然悔之晚矣。


    因著了解自己這次任務使用的殼子以及保護目標都是靈植,林夕直接弄了幾瓶子自家的井水,來自五行之眼的靈泉之水,到任何位麵,那都是好東西。


    林夕覺得這是她此行任務最大的金手指。


    不過沒過多久,她就知道她錯了。


    林夕迎風伸展著胖乎乎、銀白色的的葉片,一個熟悉的男性聲音響了起來。


    “小藍,你醒了?”她乍一聽見這個聲音,一股酸楚的感覺如同一滴淺墨淡淡在心底暈染開來,那是委托人的情緒,雖然懵懂無知,可這種最為純粹的情感卻如一壺醇酒,曆久彌香。


    就算是小藍最後丟失了兩片聚集整個植株精華部分的草芯,它依然記得,就算是小藍被製成了小擺件,在意識未曾徹底消散之前,它依然記得。


    不要讓小綠死,不要那些可怕的人類把小綠挖走。


    “小藍都動了,當然是醒啦。”


    雌雄莫辯的聲音,很好聽,也很清冷,那是就在林夕身邊的荊棘百合。


    小綠並沒有理會小白不算太友好的話,繼續欣喜的說道:“小藍,我覺得我離你又近了一些,小藍,我很開心。”


    林夕感覺自己兩片晶藍的草芯濕漉漉的,心裏愈發酸楚。


    “我可沒感覺哪裏近了,你真是想多了。”小白晃蕩著兩個狹長的大花苞,遮擋住林夕胖乎乎的身體。


    林夕並沒有理會她:“真的,好像是近了一些,我也很開心,小綠。”


    小綠的樹幹一陣抖動,發出“簌簌”的聲響,淡淡鬆香隨風而來。


    “是啊,我都可以聞到你的香氣了。”林夕說道。


    “切,別鬧了,小藍,香的是我,我們荊棘百合才是香的,小綠是鬆樹,它的氣味很不好。”現在還叫小白的荊棘百合拚命甩著兩個花苞。


    林夕很想說,不要甩你那兩個蛋啦,惡心死了。


    委托人小藍一直都是個灑芙芙的小呆萌,它根本不知道,小綠喜歡它,而這個時候的小白也喜歡它。


    男人對女人、雄性對雌性的那種喜歡。


    它卻隻以為小白跟小綠兩個不對盤。


    從前有小花做緩衝,四小隻還算和諧,小花被挖走以後,兩個人的感情頓時昭然若揭。


    眾所周知,百合乃是兩性花,同時具備雌蕊和雄蕊,所以,這是一個“我把你當兄弟而你卻把我當女人”的悲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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