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似笑非笑看著公主:“安平公主何不聽我把話說完再抓不遲?反正這裏是公主府,我雖然名叫小蝶,肋下卻無雙翼,飛不了的。”


    安平公主整理一下心中怒氣,點了點頭。


    幸虧是她服用這種藥物時日不長就被宮裏太醫診治出來,因而隻要吃些藥調理一下就會好轉,並不影響以後生育子嗣。


    她隻是憤怒這些素日裏見了自己鵪鶉一般的草民,居然也有膽敢來算計天家骨肉,真是膽兒肥了。


    “醫者父母心,藍小蝶算不得什麽慈悲之人,卻也知道不輕易許這等虎狼之藥。可肖雲昉言辭懇切,顯然我若是不應允她還會再去別處想辦法。所以我答應了她,然後再那些藥裏做了些手腳。”


    安平公主聽完林夕這句話,眼裏閃過一抹了然。


    畢竟是自幼就在爾虞我詐的皇宮裏長大,這些彎彎繞她並不擅長,可沒吃過豬肉,總也見過豬走不是?


    “所以,隻要那藥被人給吃了,第一日會覺得腹脹胸悶惡心,第二日情況尤甚,定然會找醫生診治……”


    林夕話音未落,肖雲昉的臉色陡然間青紅交錯,賤人!竟敢這樣算計她!


    那個司寢嬤嬤聽了之後麵色微霽,藍小蝶的說辭還是很靠譜的,否則她不會一口就說出公主的症狀來。


    幾個婆子是皇後娘娘特意指派給公主的。


    就是因為葉江淮的後宅已經有了兩房妻妾,算不得清淨,偏偏自家閨女要死要活非吵著要嫁,皇後娘娘別無他法,隻得把自己用了多年的心腹派過來幫襯著,免得被人給算計了。


    和藍小蝶說的一樣,公主真的是昨日起便來時食欲不振,原本還當是這麽快就有了喜訊,司寢嬤嬤也粗通脈象,不過僅限於婦人之脈,加之時日尚短,也不敢妄下定論,於是趕緊叫了太醫過來。


    結果這一看不打緊,竟然真的看出了問題。


    所以說,穿越也好,重生也罷,其實並不能增加該人的智商,不過這樣的悖逆之魂到是較之常人更加堅韌凝實些是真的。


    也不知是肖雲昉太倒黴,還是皇後娘娘的克格勃·嬤嬤太給力,總之,隻用了半天的時間就查到肖雲昉的頭上。


    肖雲昉自然祭出了最佳替罪羊人選藍小蝶。


    反正這個時代又沒有視頻錄像手機偷拍錄音等等先進設備,想要冤枉一個人或者洗白一個人都很容易。


    其實白凝香也是看準了眾口鑠金之下藍小蝶無從辯駁,於是也添了一把火,可惜的是她忘記了,這火若是燒得太旺可能會波及到添柴的人。


    林夕此刻的微笑,在肖雲昉看來無比猙獰:“小蝶所以不願意相信這位葉大奶奶,並不僅僅是因為她為了區區一個妾室竟然就能下絕子湯,而是這位葉大奶奶跟一位善使巫蠱之術的巫女過從甚密,那位巫女已經承認,曾經給過她控製人心的蠱蟲……”


    “你撒謊,你撒謊!古婆婆已經死了!你騙人!”


    心底最不願被人知曉的秘密驟然被叫破,讓肖雲昉徹底失了心智,還沒等林夕說完就已經一邊吼著一邊企圖衝過來阻止林夕繼續大放厥詞。


    真是蠢到深處自然豬啊。


    林夕俯下身去,對著肖雲昉陰森森的笑:“我撒謊嗎?葉大奶奶,我可沒說那巫女是位婆婆,而你,竟然連她的姓氏都說出來了呢!”


    此地無銀三百兩。


    巫女、蠱蟲這四個字一說出口,別說幾個宮裏出來的嬤嬤,連安平公主都驟然色變,苗蠻之地的巫蠱之術,實在是殺人於無形,令人防不勝防。


    太祖打下這大祁國的天下之時曾有苗蠻對天家施過蠱術,幸喜天佑大祁,那苗蠻的蠱術並未得逞,但是也因此折損了兩個皇子,於是太祖專門詔令天下,但凡發現巫蠱之術者,舉報有獎,撲殺有功,確鑿者滅族。


    “公主,數月前京兆尹陸大人曾經負責查辦過一次月牙胡同民宅失火事件,公主何不差人前去探查一番,說不定有所獲也未可知呢!想來公主一定好奇為何小蝶會知曉這些,那是因為啊……”


    林夕意味深長的一笑,說道:“這位葉大奶奶想要做小蝶的主子,還要我給她磕頭行大禮呢,虧得小蝶因了學醫的緣故,聞得她身上一股蛇蟲的腥臭,所以遠遠避開了。至於這位葉大奶奶為何想要用蠱蟲控製住小蝶,那原因可更加古怪了……”


    肖雲昉的心一片冰涼,藍小蝶竟然什麽都知道!


    冷汗像蠕蟲沿著後背緩緩爬下,粘膩惡心又令人心膽俱寒。


    她怎麽可能知道這一切?是誰出賣了自己?


    肖雲昉軟軟癱在地上,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


    幫助她搖旗呐喊的白凝香自然也成了陷害公主的幫凶之一。


    因為涉及到的事情實在詭異,且事關皇家聲譽,於是兩個人被悄悄關押起來。


    安平公主則親自給林夕端了杯茶,感謝她示警援手之誼,至於之前的齟齬,自然有忠心護主的老嬤嬤一肩承擔下來,又是磕頭又是賠罪。


    林夕也選擇性遺忘了,其實這些都是安平公主下的命令。


    這一天,藍小蝶跟公主兩個在內室裏相談甚歡,足足又過了兩炷香的功夫,林夕才從內室被公主挽著手送了出來。


    出得府來,林夕第一眼望見的,便是一個卓然而立的身影,簡單的一襲月白道袍襯得那人眉目清朗,不染纖塵。


    是宋逸珂啊!


    林夕至今仍舊不明白,為什麽宋逸珂會對小藍這樣的好。


    為什麽嗎?


    當林夕終於很直白的問出口,宋逸珂淡然一笑,告訴了她那些被小藍徹底忘記的故事。


    一千多年以前,蘅穀裏突然出現了兩隻鋼牙鼠。還是幼年的小綠不幸被啃得幾乎斷裂,是小藍扯下一片草芯丟到樹下,奄奄一息的小綠吸收之後才得以繼續存活下來。


    可惜,自那以後原本活潑靈慧的小藍就變得渾渾噩噩,她幾乎遺忘了從前的所有。


    而小白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對小藍頻頻示好的。


    “她不是好人,她是發現續命半心草真的可以救命才對你好的。我知道她的目的,可是卻不敢說。”


    宋逸珂的確不敢說,他怕說出來已經失去從前記憶的小藍不會相信,他怕說出來,惱羞成怒的荊棘百合會加害近在咫尺的小藍。


    噢~


    林夕懂了,所以那個時候的小綠,才一直想要站在小藍身邊,想要保護著她。


    積善因得善果,小藍和小綠兩個就這樣一直單純的想著要保護著彼此。


    可能很多人會覺得他們這樣很傻,很傻。


    可是林夕卻被這樣簡單而純粹的感情深深的感動著。


    林夕抬起頭,午後的秋陽給人一種懶散的暖意,她回過頭來嫣然一笑:“宋逸珂,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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