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森林之中,靜靜地矗立著一座精致的木屋,木屋的後方是一座小山坡,山坡的另一麵則是波光粼粼的大海,天空中有淡淡的水霧繚繞,溫暖的陽光灑落在山坡和木屋頂上,留下了滿地的金黃。


    一個少年安靜地靠在木屋門前的欄杆上,凝望著晴朗的天空,他的眸子是剔透的水藍色,白色的瞳孔外有著一圈神秘的淡金色花紋,就像是一個又一個三角交替輪扣在一起,他的膚色白皙得有些透明,甚至能夠隱隱約約地看到手部晶瑩的骨骼。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一頭柔軟的黑色長發散亂地披在肩頭。


    沉默之中有山風吹來,夾雜著海水淡淡的鹹濕腥氣,有些冰寒,但不徹骨,吹在臉上帶走了不少暖意,隻留下滿麵冰涼。


    樹木花草在風中搖曳,遠遠地看過去就像是整座森林都在搖動一般,林中沒有任何人,甚至連一隻鳥都沒有,唯有嗚咽的風聲。


    “吱——”身後精致木屋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屋內走出了一個和屋外那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他手中握著一柄掃帚,不緊不慢地清掃著屋外那一圈的回廊。


    不遠處的小溪裏也傳來了清脆的踏水聲,就像是三胞胎,又一個長相相同的少年出現了,他挽起了褲腿站在清澈的小溪裏,低頭看著涓涓不息的水流,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驀地,木屋內出現了一個戴著兜帽的身影,他扭頭看了看四周,這屋內的擺設與當年一樣,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如果真要說的話,那便是無論是桌子、木椅、窗欞還是地麵上,全都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床上的毯子半掀開著,似乎是剛剛有人從這裏離開。


    “喵~”床底下傳出一聲嗲裏嗲氣的貓叫,一隻全身漆黑眼睛透藍的貓邁著無聲無息的步子鑽了出來,閃了閃靈動的貓耳,然後走到了那人的腳邊,輕輕地蹭了蹭。


    他抬起手指,在桌子上輕輕一劃,立刻在那滿是灰塵的桌麵上,拉開了一條長長的痕跡。看了一眼手指尖上的灰塵,摩挲了一下,他的手中浮現出了一個青綠色的陣列。


    立刻,一陣柔風橫掃,以他所在之處為中心,在桌子上吹過時掀起了大片的灰塵,又經過了木椅、窗欞以及屋內所有的地麵,就像是憑空出現了一場風暴。


    但奇異的是,這風暴掃去的隻是灰塵,其他一切物件在這風中紋絲未動,就連那木窗和搖椅,都沒有發出半點被風吹動的聲響。


    片刻之後,他手心向上,輕輕一握,在這一刹那,頓時在這木屋中彌漫的風暴仿若找到了去處,立刻從四麵八方向著他的手心凝聚而來,隻是瞬間,屋內便平息了下來。而他的手心中則出現了一個深灰色的漩渦。


    隨意一揮,那個漩渦便驀地消失不見,屋內的一切都再次變得嶄新了起來,此時外麵的天色恰好隨著夕陽的落下,漸漸地變成了橘紅,也慢慢地暗了下來。


    就在這時,那個黑發少年從屋外走了進來,他右腳踏進門檻的那一瞬間,屋內幾處燭台上頓時亮起了燈火,山風跟著從門內擠了進來,使得那燈火搖曳不停,讓這兩人的影子,如同炊煙一般嫋嫋、扭曲。


    “你就這麽讓她離開了?”那人向後脫下兜帽,露出了一張絕美的麵龐,竟然是一個女子,隻是那眼睛裏帶著淺淺的紅色,就像是兔子的眼睛。她伸手將腳邊的黑貓抱了起來,攬在懷裏摸了摸,說道。


    “不然呢,你想要讓我對她做什麽?”少年微微一笑,在桌子旁的木椅上坐了下來,燈火搖曳,他的身體就像是地麵上的影子一樣每一瞬都在變換,無時無刻都在變化,可在別人的眼裏卻始終隻能看到那張少年般的麵龐,其他的那些就像是快速切換的剪影,隻是曇花一現的閃過。


    “那個年輕人死了,這個消息你知道了嗎?拜蒙說是卡爾穆諾幹的,她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說她不知道那個孩子對這個世界的意義嗎?還是說,她有什麽別的理由?”女子柔聲道,“卡爾穆諾這麽做讓我們之前做的布置完全失去了意義,她是想與我們為敵嗎?”


    “卡爾穆諾……聽說那個家夥把自己弄成了一個小女孩的模樣?是這麽嗎?”少年輕輕挑了挑眉,水藍色眼球上那一圈淡金色的花紋閃爍著意味莫名的光。


    “哼,是這樣沒錯,那個家夥這次出現,似乎變得更加惡趣味了,拜蒙說她就是個不顧一切的瘋子,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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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搖曳的燭火映照下,女子的神色陰晴不定,隱隱透露著陰沉,卡爾穆諾的突然出現讓至上四柱的計劃之中多出了一個無法控製的變量,而且這個家夥行事乖張,隨心所欲,讓人捉摸不透。


    “亞斯塔祿(Astaroth),卡爾穆諾的身上存在著太多的秘密,即使是我,也猜測不出他的心思。他就像我們麵前的這燭火,千變萬化,無法找出其最初的樣貌。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去猜,我相信他真正的目的與我們並不衝突,隻要做好我們自己的事即可,其他的,就讓他去折騰吧。”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窗外一片漆黑,隻有那嗚咽的山風吹過,拍打著木頭做的窗欞,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


    在這寂靜的夜裏,這聲音清晰地有些可怕。


    “巴爾(baal),你應該是我們四個之中最清楚那個年輕人對我們的意義的,卡爾穆諾就這麽輕描淡寫地在拜蒙的麵前殺死了他,難道,我們就不需要做出什麽回應嗎?如果不,我擔心他以後會更加得寸進尺,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女子的嗓音清冷如冰,隨著她話語的傳出,這夜色裏的寒風忽然之間猛烈了起來,森林裏嘩啦啦地響,天空之中烏雲密布,月光隻能勉強透過雲層,使得窗外看上去黑壓壓的一片。


    “不用著急,亞斯塔祿,首先,對那個年輕人來說,‘死’,具有很多別樣的意義,我相信他還會回來的,在未來的某一天。”少年輕輕地一揮手,那烏雲密布的漆黑天空立刻翻湧了起來,大片大片的烏雲化作細密的雨絲灑落,片刻之間那厚重的雲層便消散地一幹二淨,皎潔的月光毫無阻礙地落在了森林裏。


    “那我們的計劃還要正常進行下去嗎?”女子皺了皺眉,“隨著卡爾穆諾對魔法協會那兩位理事長誘捕行動的成功進行,戰爭的序幕,已經快要拉開了。”


    “當然,這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嗎?”少年眼中精光一閃,微微一笑,“告訴拜蒙(Paimon)和阿斯莫德(Asmoday),一切繼續推進,就算卡爾穆諾真的殺死了那個年輕人,我也已經找到了另一個可以替代的人選。”


    “另一個人選?是什麽人?”


    在料峭的懸崖之間,那一片藤蘿蔓草掩映著的山穀裏,驀地出現了一陣風,草木皆動,搖曳之中有著聲息起伏。


    一個穿著黑色修道服的身影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的皮膚已經變成了青紫色,上麵還蠕動著黑色蝌蚪般的紋路,正是已經變成了咒縛靈的鬆下玄一。失去了神智的他在感受到這陣清風的時候,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緊接著,他看到那座小小的神廟的後邊,那藏在層層疊疊的蔓草之中的那一片由血液勾勒而成的陣列,在這迷蒙的月色的映照下,竟然放射出了妖異的血光。


    在看到那血光的刹那,玄一那渾濁的雙眼裏,驀然間出現了一絲清明。整個人身上暴戾的氣息漸漸平複了下來,就像是慢慢與這夜色融為了一體。


    如果此刻有人從旁經過,絕對不會有半點察覺。


    少年望著窗外的月光,眸中的圖案不停變換,片刻之後,一個複雜的光陣憑空在木屋內浮現,鬆下玄一的身影穿過光陣來到了他的麵前,皮膚已經恢複了正常的顏色,隻是雙眼緊緊地閉著,呼吸很平穩,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他?”女子眉頭微蹙,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家夥,“他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不是他,是他的妹妹。他隻是一個提線木偶,也是聯係我們和他妹妹鬆下熏之間的橋梁。”少年微微一笑,隻聽得鬆下玄一身體內的魔力不受操控地急速運轉,刹那之間便流遍了全身的每一處位置,陣陣砰砰之聲不斷從他體內傳出。


    玄一猛地睜開了雙眼,眼裏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魔力瘋狂運轉的同時似乎在他身體之中構成了一個神秘的回路,悄然之間,一股龐大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在整座木屋之中彌漫開來。


    這氣息陰冷詭異,就像是數九寒天裏連續下了好幾場凍雨的深夜,冰寒之感深入骨髓,木屋內氣溫驟降,而緊接著,“嘎——嘎——”淒厲的叫聲響起,一團黑霧幻化成了一隻體型碩大的烏鴉,落在了玄一的肩頭。


    “從現在起,你既是鬆下玄一,也是阿加雷斯(Agre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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