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訂婚儀式結束之後,夏目貴誌帶著那隻遍體鱗傷的妖怪離開豪華遊輪。幾乎是在走到停車場的同時,天外沙羅扯開衣領,毫無形象地用衣袖給自己扇風。


    “熱死了。”她一邊抱怨著一邊拍了拍司機的肩,“拓海,麻煩把冷氣開大一點。四月的天氣穿振袖真讓人受不了,我覺得自己簡直要活不下去了。”


    司機的名字是藤原拓海,是一位褐色頭發的青年,迷蒙著眼睛點點頭,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然而夏目之前才感受過他那華麗得要命的車技,完全不敢小看眼前這個懶洋洋的人。天外沙羅平時都是自己開車,但今天穿了能把人捆得伸不開腿的振袖和服,所以打電話拜托他來幫忙駕駛——當然,她給了相當豐厚的報酬。


    一邊抱怨著振袖和服的累贅,沙羅一邊爽快地將和服的下擺也扯開,那雙筆直的長腿是普通女生軟綿綿的小腿完全無法與之相較的,腿部肌肉經過長久鍛煉,使得線條尤為緊致優美。瑩潤的肌膚雪白得耀眼,夏目隻看了一眼便連忙移開目光。他懷裏的小女妖卻看得出了神。


    天外沙羅單手撐著下巴,手肘靠在車窗上,慵懶地側過頭來,看向身邊的一人一妖。


    “所以說,這個小妖怪是怎麽回事?”


    夏目貴誌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女妖,將她告訴自己的話轉述給天外沙羅。


    原來這隻女妖屬於天狗一族,幼年時貪玩離開屬地,因此結識了夏目玲子,並且被玲子打敗,拿走名字。最近,她聽說有友人帳上的妖怪拿回了名字,也動了要回名字的念頭。然而當她時隔數十年,再一次來到人類的屬地時,卻被販賣妖怪的暗黑掮客抓住,賣給了有特殊喜好的富翁。


    在那個富翁手中,她度過了一段噩夢一般的日子。那個老頭不知為何特別“偏愛”她,就連今天這種儀式也把她帶來,她趁著看守放鬆警惕的時候,想法設法逃了出來,但因為傷勢太重,暈倒在走廊上。幸運的是在意識斷絕之前,她看到了夏目玲子。


    準確說來,是玲子的外孫夏目貴誌。


    “天狗嗎……烏水家的?還是鞍馬山的?”天外沙羅挑起眉,“事先聲明,我跟哪邊的關係都不太好,最多幫你叫他們過來接你,不可能送你回去。”


    夏目貴誌露出一絲訝異的神情:“沙羅小姐和妖怪也很熟嗎?”


    “一般吧,阿律和他們還比較熟。”她聳聳肩,“我高中時候受人所托,和烏水家的少主打過一架。托他們的福,不得不看了一場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狗血戀愛劇呢。”


    女妖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難道……你就是那個打敗了匡少主的……女金剛?”


    天外沙羅額角青筋跳了跳:“烏水匡那個混蛋是這麽跟你們說的?我當初果然應該直接打死他才對。”


    女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據說匡少主那次被揍得連翅膀上的羽毛都掉了一半,為此記恨了很久。


    然而她的笑還沒從臉上消失,車身陡然一個急轉!


    轟——!


    一團火球陡然擊中他們方才的位置,藤原拓海一個漂亮的甩尾,接上一段華麗的漂移,險險躲掉之後一串連擊。夏目貴誌回頭從後車窗往外看去,一隻妖怪正飛在他們車後,一團團火球在他手中盤旋。


    哐!!!!


    後視鏡裏,青年的眼神銳利雪亮,以一串讓夏目貴誌目不暇接的動作操縱著這輛轎車,鋼鐵製品在他手下仿佛成為了一匹馴良的良駒,隨他的意誌靈活行動。車身打橫一轉,驚險地閃過了砍到麵前的石斧。


    “拓海,把門鎖打開。”天外沙羅如此說道,語調是夏目貴誌從未聽過的冰冷,“在前麵那個彎道右轉,甩尾能甩多大就甩多大。”


    “明白。”


    藤原拓海沒有問天外沙羅想做什麽,而是幹脆利落地開了電子鎖。夏目貴誌側頭望去,隻見天外沙羅手中拿著一把不知從何而來的武.士.刀,正在褪去刀鞘。刀身上有著血紅的銘文,正是他在夢中曾見過的那把妖刀。


    而天外沙羅的眼神,也是夏目貴誌從未見過的冷酷,森寒一如刀鋒。


    “夏目君。”她冷冷道,“抱緊那隻小妖怪。”


    “什麽?”


    夏目的疑問在下一秒得到了解答。


    因為沙羅一把拉開了車門。


    在全速行駛的車上打開了車門。


    如果不是安全帶把他死死扣在座位上,估計夏目就要當場飛出去了。藤原拓海一個漂亮的甩尾,配合著天外沙羅縱身一躍的動作,以極強的離心力把她甩到了那隻天上的妖怪麵前。她橫刀插入妖怪的身體,借著這個阻力卸去了身上的衝擊力,以它為肉墊平穩著陸。


    沒有一絲遲疑,她將利刃從還在慘叫的妖怪身上拔.出,反手切掉它另一隻手臂,起身朝持著巨斧的妖怪衝去。那隻妖怪嚎叫著朝她揮下巨斧,夏目貴誌發出一聲驚呼,然而本該將女人一劈為二的石斧卻落了個空。


    因為她從原地消失了。


    不,不應該說是消失。


    而是,跳了起來!


    夏目貴誌甚至都看不清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當天外沙羅再度落地的時候,保持著收刀的姿勢,而在她身後,伴隨著妖怪撕心裂肺的慘叫,它的四肢陡然噴出大量鮮血,重重栽倒在地!


    天外沙羅緩緩站直身體,她本就散亂的和服因為這一連串動作敞的更開,露出大片雪白的肩頸,夏目甚至可以看到她那從蝴蝶骨一直向前胸蔓延的深青色刺青,妖豔到詭異的地步。


    她抬手攏了攏衣襟,轉過身來,一腳踩在妖怪的後頸上,頸椎在木屐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隨時都會折斷一般。


    “誰讓你們來的?”


    劇痛和死亡的威逼下,那隻可憐的妖怪一個字都不敢隱瞞,哆哆嗦嗦地將背後主使者招了出來。


    “是、是左京先生!因為您的同伴帶走了客人的寵物,客人十分不滿,所以左京先生派我們來善後……”


    “左京?”天外沙羅嗤笑一聲,“什麽啊,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在搞這種勾當嗎。”


    她緩緩收回腳,甩掉刀刃上殘留的血滴,自上而下地俯視著兩隻可憐的妖怪。


    “回去告訴左京。我不日會前去拜訪,讓他準備好團子等著。”


    “團、團子?”


    “怎麽,有問題嗎?”


    “完全沒有!”


    像是怕再多呆一秒就會被沙羅宰了一樣,妖怪勉強爬到同伴身邊,兩隻妖飛快地消失在他們麵前。天外沙羅轉過身,朝停下的轎車走去。


    “辛苦你了,拓海。”她拉開副駕駛的門,“作為補償,回去給你三倍工資怎麽樣?”


    “好啊。”藤原拓海點點頭,“剛好我要換引擎。”


    夏目貴誌對青年淡然的態度歎為觀止。姑且不提被妖怪襲擊的事情,沙羅小姐方才跳車的那一幕真是驚得他直到現在都回不過神來。更不要說她後來那兩刀了。不知為何,從天外沙羅那驚人的身手裏,夏目微妙的理解了那句“我在苦練劍道”是什麽意思。


    他忽然很好奇天外沙羅那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麽,你還要管這件事嗎?”


    天外沙羅靠在椅背上,微微側過頭,以餘光看著夏目。


    “我以前和左京打過一次交道,他是個很難對付的人。你絕對應付不了他。即使如此,你也要管這件事嗎?”


    夏目抱緊懷裏的女妖,良久,他點點頭。


    “嗯。就算這樣……我也想試一試。”


    隻要有那麽一種可能性,無論如何他都想要試一下。不能讓這孩子再回到那種地獄裏了。要他眼睜睜的看著卻什麽也不做,他做不到。


    “那就沒辦法了。”


    天外沙羅聳聳肩。


    夏目貴誌卻不怎麽覺得意外。他低下頭,深深對沙羅鞠了一躬。


    “一直以來都麻煩你了,沙羅小姐。我不能再給你……”


    一隻手搭在他頭上,揉了揉那軟軟的頭發,打斷了他未盡的話語。夏目貴誌驚訝地抬起頭來,正迎上天外沙羅帶笑的眸光。


    “拓海,把車開去五月雨莊。”她微笑著說道,“在烏水匡來之前,就拜托真九郎先收留這個小妖怪吧。五月雨莊是停戰地帶,左京不會在那裏出手的。”


    她輕輕拍拍夏目的腦袋,心情很好似的。


    “等安置好這小妖怪以後,我帶你去找左京。”


    天外沙羅唇角笑意更深,帶著別樣深沉的意味。


    “得從根子上,徹底解決這件事才行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天外沙羅的眼神如此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夏目貴誌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不問天外沙羅和左京到底是怎麽認識的了。


    ……萬一左京也是沙羅小姐的前男友可怎麽辦。


    “我和左京?你怎麽會想到這裏的?”


    沙羅一臉莫名其妙,夏目這才察覺他不小心把問題問出了口。女人一臉無奈的扶額。


    “我說你啊……為什麽會對我的眼光有這麽大誤解啊?”


    夏目貴誌閉上嘴,保持了可貴的沉默。


    ——當然是因為你十四歲時候交的那兩任男朋友。


    有那麽一句話,夏目貴誌已經憋了很久。


    ——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的很有問題啊,沙羅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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