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從前雲遮霧罩的不好說,不敢說,但是現在不同了。


    這裏是雲南,而且是隻有他們自己人的雲南。


    哪怕是唐源,經過此事之後,也會成為鐵板釘釘的皇太孫黨,沒什麽可避諱的。


    宋翔宇便繼續說下去:“什麽匡扶大義,什麽撥亂反正?哪怕真是遲皇後之後,撥的是哪門子的亂?!他若真是個明白的,先就該殺了齊雲熙!那才是真正的妖後之後呢!舍不得殺,反而還要借用人家的身份,行些蠅營狗苟之事,說到底,舍不得那層身份,最終還是妄想著皇位罷了!”


    欺辱人至此,有些仇不可不報,有些話也必得說明白。


    宋翔宇這番話一出,屋子裏靜默無聲。


    過了好一會兒,唐源才左右看看,皺起了眉頭。


    他從前雖然更親近蕭恒一些,但是要說是支持蕭恒,那是沒有的事。


    雖然蕭恒是元豐帝的孫子,但是元豐帝也不是沒有別的兒子了,別的人不說,五皇子不管是身份還是品行,都很不錯,而且元豐帝身子硬朗,且還有的活呢,現在說什麽以後的事,就要押寶了,太早了些。


    也因為這個緣故,唐源一直算的很清楚,陪皇太孫來雲南平亂,那可以,因為這也是陛下的利益,聖上是想要做成這昏君做不成的事兒的,但是更多的,唐源沒有想過。


    但是經此一事以後又不同了。


    他跟皇太孫是過命的交情,在雲南這些天這麽難,殿下也從來不曾口出抱怨,不管是什麽樣的狼狽難堪都能應付的遊刃有餘。


    尤其,他看到了皇太孫的能力。


    這一次雲南之行,不可謂不艱險,但是一路上,蕭恒所展現出來的縝密,冷靜,從容,便是他這個已經年過半百的人來評論,都得說的上一個好字,周全,再沒有比這更周全的了。


    就如同這一次他接近初永誠,當時自己可是百般的不同意和不願意的,覺得都走到山窮水盡了,還費心設局套住一個商賈的兒子,有什麽用處?可是蕭恒心裏自然有一杆秤,他早就已經把初永誠的人際關係摸了個清清楚楚,是,就算是,現在來說,唐源也得要稱讚一句,這個人選選的實在是妙極了。


    知府的未來小舅子,心無城府,不學無術,沒什麽手段偏偏又想要做大事,一天到晚的還想著一步登天,也因此,蕭恒送過去的這個梯子,初永誠攀附的十分順手。


    也正是初永誠幫助他們一行人躲過了最要命的這段時間,並且光明正大的來了知府衙門,等到了援兵。


    唐源提前押注了。


    當宋翔宇說完這番話,他也跟著說:“步步緊逼,當年先太子之事,便有他們的手筆,如今他們竟更是不知收斂,手一層層的伸到這裏來了。”


    唐駙馬自來是個穩重的人,也因此,穩重的人就會想的更多一些,他直接就道:“殿下,時機已經到了。”


    別讓這些陰溝裏的老鼠再在暗地裏惡心人。


    是,東南世家的確是十分龐大的一個力量,遲家那個孩子的確是背靠著世家,雙方互相是同盟也是有一致的利益。


    但是這次,有了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隻要這邊能夠找到支持木桐的證據,那麽東南那幫子人,就能好好的收拾一下了。


    蕭恒跟唐源是一樣的心思。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能忍的人,自來奉行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行事準則,這一筆賬,他自然是記住了的,不過眼下還得先顧一顧別的事,他輕笑了一聲就說:“我先去看看覃徵同。”


    他要去看覃徵同,便讓宋翔宇先休息休息,千裏迢迢的奔波,又去了曲靖求援,宋翔宇必定是十分疲倦的。


    宋翔宇點了點頭。


    唐源也趁此機會問了一句家裏,忍不住歎:“我知道公主必定是擔心的。”


    永寧長公主自來就膽小,而且家裏一下子走了自己跟兒子孫子,鹹寧又還一團孩氣,唐源不放心家裏。


    “殿下倒是還好。”宋翔宇安慰她:“起初也是傷心的,後來長寧縣主勸著,也就好了許多。”


    長寧縣主?


    唐源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宋翔宇說的是蘇邀。


    想到蘇邀,唐源也忍不住笑了:“可不是,你不說我還忘了,京城還有縣主在哪!有縣主在,焉能亂了套!好!好!好!”


    他連說了三個好,這才徹底放了心了。


    蘇邀能說話勸永寧長公主,那家裏必定是放心的。


    說到京城,說到蘇邀,便是蘇嶸這殺紅了眼的,也忍不住觸動了心腸,他最先想到祖母,祖母年紀那麽大了,聽見自己的死訊,還不知道要如何傷心,而後又想到妻子,妻子嫁給他不過才幾天,他就來了雲南,他都不敢想紛紛該是如何難過。


    還有汪家,平時自然是親厚的,但是遇上這種事,誰能沒點私心呢?


    他遲疑半響都沒有開口。


    還是宋翔宇自己說了:“伯爺放心吧,老太太還撐得住,便是大小姐和伯夫人,也都是十分冷靜的。”


    一句話就讓蘇嶸差點紅了眼眶,他點了點頭,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


    如今也算是打了個翻身仗,他知道蕭恒必定是要先上折子了的,既然如此,他便也急忙寫了報平安的書信,等著到時候隨同蕭恒的折子一道快馬加鞭送回京城。


    此時,崔大儒也已經說:“我估摸著,殿下的事,應當最近這幾天就有結果了。”


    蘇邀這些天聽崔大儒說了不少雲南的事,知道他的分析是有根據的,便問:“先生為何如此說?”


    “算一算時間,宋大人的欽差隊也該到昭通了,在他去之前,若是昭通再沒動靜,那麽也就是說,殿下他們必定是沒事的。”


    能撐到宋翔宇去,那就沒事。


    而這些天,崔大儒一直在看邸報,邸報中,沒有任何提及找到皇太孫屍體之類的消息,要認定蕭恒身死,你不能上下嘴唇一碰,哪怕你說真的被燒成了焦炭,你也得給出讓人信服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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