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外頭是一個極大的池塘,是當初一個富戶家的,也因為有這個池塘,所以魏德勝心裏更安穩了些----他們經營了這麽多年,這裏可以說是小半個鎮的規模的院子,都是他們的地方,那些人從東邊攻進來,還要一段時間,而想要把人手布滿四個方位,那也是不現實的事。


    有池塘的西邊,按理來說他們不會防備森嚴。


    身後巨響不斷,剛才那一陣巨響竟然不是結束,而隻是個開始,他一麵跑著,一麵覺得地麵都在抖,都在動,以至於連他這樣的心理素質,也禁不住跑的更不要命了些,很快就刷刷幾下攀上了院牆,從院牆翻下去了。


    院牆底下果然是一片波光粼粼,魏德勝鬆了口氣,他向來水性好,年輕時候在福建沿海當兵,他早已經習慣了遊水,這個池塘也算是大,不過對於他來說,也不是什麽問題。


    才鬆了口氣,魏德勝輕手輕腳落了地,便忽然覺得眼睛一陣刺痛,被明晃晃的光照的睜不開眼睛。


    他下意識的拿手擋住了臉,整個人都有些懵,等到拿開手指,他的麵色便唰的一下徹底變得慘白如紙-----什麽波光粼粼?他剛才看到的分明是黑壓壓的人頭!如今這些人幾乎人手一個火把,將此處照的恍若白晝,他一下子便明白過來,他是上了人家的當!


    前院的巨響, 他這種謹慎的人, 必定是往相反方向走的, 人家是早就已經算計準了,早早的帶著人在這裏守株待兔!


    “魏大人?”一道清涼的女聲響起來,在這暗夜裏像是幽靈一般。


    魏德勝循著聲音看過去, 他麵前的士兵便齊刷刷的讓開了路,一個妙齡少女從他們身後走出來, 正笑盈盈的看著他。


    這個女孩子看上去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樣子, 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騎裝, 容色在火把之下越發顯得冷若冰霜,此刻她偏頭打量了魏德勝片刻, 輕笑了一聲。


    魏德勝被她笑的連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的親衛此時也正在牆上不上不下的-----倒不是他們不想下,而是此時那些站在遠處的弓箭兵正在虎視眈眈, 人家連弓都已經拉滿了, 隻要他們這裏敢有動作, 隻怕下一刻就會被射成一隻刺蝟。


    蘇邀微微揚了揚手, 很快便有人驅趕著一行人過來。


    “這些人,魏大人認識吧?”蘇邀微笑:“您看, 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這些人穿著雲南衛所的服飾,在初家老宅附近鬼鬼祟祟, 號稱是巡邏,我想著, 他們是魏大人的人,怎麽竟然巡邏起咱們昭通來, 您說是不是?”


    魏德勝還能說什麽?


    他都懵了。


    他還以為計劃已經成功,蕭恒他們都已經被炸死了呢, 可是現在看到這些人才知道,什麽計劃成功?他們才是被算計的那一方!


    人家隻怕是一直都在等著他們上鉤,等著他們自尋死路。


    不過他總算是一地總兵,雖然已經上了人家的當,身處劣勢,可他也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鐵青著臉垂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魏大人不知道沒關係。”蘇邀也早已經料到他不會合作,嘖了一聲笑了起來:“您到底是什麽身份,想必有人比更清楚的多,不必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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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揚了揚手,立即便有大隊人上前,將魏德勝他們一行人堵得嚴嚴實實。


    蘇邀語氣冷靜:“魏大人,識時務者為俊傑,您該知道,多少火藥能把您那院子炸成那樣吧?我們能有那麽多火藥,便說明我們是下了功夫的,您最好是配合一些,不然這裏四百多名弓箭手,隻怕是不答應,我知道您身經百戰,您身邊的親衛也一定能以一當十,但是.....弓箭無眼啊,您說是不是?”


    魏德勝真是服了這個跟他女兒比起來年紀都小的女孩兒,一聲不吭的後撤了一步。


    與此同時,他身後的幾個親衛動了,直直的朝著上來抓魏德勝的幾個士兵撲過去。


    蘇邀麵色立即冷下來,毫不遲疑的揚手:“放箭!”


    幾乎是在她話音剛落, 遠處的弓箭手便立即放箭, 牆上幾人應聲而倒。


    魏德勝被幾個親衛死命的護著, 他自己也拿了刀在遮擋,如此, 才勉強沒有受傷,可也知道大勢已去----人家都已經把去路都給堵死了,而且真是準備充足,說放箭就放箭,絲毫沒有遲疑,他不敢去賭這些人一定會要活口,幾經權衡之下,還是沒有動作。


    他揚聲喊:“住手!”


    蘇邀挑了挑眉,麵無表情的揚手,弓箭手們便俱都收了手。


    見他們不掙紮了,蘇邀身邊的護衛們一擁而上,將魏德勝撲在地上,雙手反剪在了身後,把他押著站了起來。


    經過前院的時候,魏德勝看見了被炸的麵目全非的房屋,還有到處呻吟的人,麵色沉了沉,忍不住對著前頭的蘇邀道:“姑娘行事如此狠辣,就不怕報應嗎?”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怎麽多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子。


    她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看這些兵士對她言聽計從的樣子,她分明應當很有地位,可是並沒有聽說有哪位公主隨太孫來了.....若說是哪個高官之女,可是看著也不像......”


    他猜不出蘇邀的身份。


    蘇邀有些意外的看了那些房屋和受傷的人一眼,似笑非笑的對上魏德勝的眼睛,雖然她在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魏德勝竟然覺得她這笑意中帶著無形的威壓和無盡的冷淡,他竟然止不住的先移開了眼睛。


    蘇邀等到他挪開了目光,才輕笑了一聲:“真是奇怪,魏大人,知府衙門的那場火是你們的人放的吧?那個時候,你怎麽不說會死傷無數?今天晚上,初家的楚風苑也有一場這樣的炸藥爆炸,難道那就不會有傷亡?為什麽你們可以做的事,別人做了就是殘忍?”


    她直直的盯著魏德勝沉下臉:“所以我可以告訴魏大人,我不怕什麽報應,因為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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