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奈這才回過神來,點頭說好。


    梁晨先是取下手腕上的表,放到事先準備好的黃紙上麵,然後拿一把折疊水果刀,伸出指尖割破一點,將血滴到紙和表上麵,再用打火機將黃紙點燃。


    肖奈問:“這表?”


    梁晨說:“就是夏雨柔送我那隻,她死前就是為了這隻表,這應該就是她死時掛念的東西,”說完,梁晨又點起一炷香,青煙四散,梁晨在心裏祈禱夏雨柔真的會出現。


    一炷香就快燃盡。


    梁晨有些緊張,他望了望肖奈,肖奈點點頭,示意他不要心急,一切隨即應變,香盡,一陣陰風刮起,四周漸漸起了蒙蒙的白霧,白霧裏,一個身影若隱若現。


    梁晨大喊:“夏雨柔,是你嗎?是你嗎?”


    白霧裏傳出一個聲音,細細的,帶著哀怨:“是我。”


    梁晨繼續喊著:“你現身讓我看看,夏雨柔、我很想念你。”


    “不要,阿駿、我被車碾死,現在的樣子非常難看,我不要你看到我這副慘樣,我要你記住我最美麗的樣子,”梁晨不聽,要往白霧裏闖,被肖奈一把拉住了。


    肖奈搖搖頭說:“你何必要她為難呢?”


    梁晨低下頭,眼裏滲出了淚花,隨後他又抬起頭,神色堅定對霧裏的身影說:“夏雨柔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幫你,不過有多難,我都會做的。”


    “要救我並不難,可是你應該不會願意去做。”


    “不會的,夏雨柔,你相信我,為了救你,我什麽都願意。”


    “我是過馬路的時候,被路上的鬼拉住了腳走不了路,才當了替死鬼,若要我超脫,就要找一個替死鬼給我。”


    “找人當你的替死鬼,那不是要我去傷害別人。”


    “你是不願意的吧!駿,我不怪你。”


    “夏雨柔,沒有其他方法了嗎?要我去害人確實,我做不到,我不想還有人和我一樣,為了無辜死去的愛人痛心。”


    白霧裏一陣沉默。


    梁晨,有些著急了,大喊著:“夏雨柔,你快說啊,還有沒有其他方法了。”


    良久,白霧裏傳出一聲回答:“有,可是很難。”


    梁晨一聽還有其他的方法,又安心了不少,便說:“夏雨柔,你放心,不管多難,隻要不是害人,我都願意去做的。”


    “這條路上還有很多枉死的替死鬼,天長日久積累下來的,替死鬼不能投胎,隻能遊離在自己的死去的地方,夜夜受寒風之苦,用這個方法,不但可以救我,還可以救這些替死鬼。”


    梁晨一聽,大喜:“那我更要試試看了,夏雨柔,你快說。”


    “替死鬼,顧名思意,是被抓來替死的,若沒有第一個替死的鬼,就沒有其他替死的鬼。若是除去這第一個鬼,那其他的鬼也能解脫了!”


    “要怎麽找到這第一隻鬼呢?”


    “這第一隻鬼是這裏的鬼頭,他拉了很多人做替死鬼,自己早就可以去投胎了,他偏不,他仗著自己怨氣大,就夜夜欺壓其他的鬼,我也不例外。”


    梁晨又激動了:“這隻惡鬼頭是誰,我一定要找到他,夏雨柔,你快告訴我。”


    “他也是生前在這裏出了車禍,而且心裏堆積著仇恨,所以才變成一隻怨鬼,要除去他,首先要找到他心懷仇恨的原因,除去它的戾氣,他到底有什麽仇恨,要欺負我們這些小鬼,我也不知道,這就需要你去查明了………不好了,周,我要走了………它來了……啊………!”


    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夏雨柔沒了聲音,接著是一陣淩厲的陰風,刮的梁晨和肖奈睜不開眼。


    風去了,霧散了。


    梁晨喊著夏雨柔的名字,向夏雨柔之前的地方跑去,卻什麽也沒找到,肖奈也跟著走過去,環顧下四周,除了冷清清的的街道什麽也沒有。


    梁晨還在呼喚夏雨柔,肖奈拉住他,說:“別喊了,她已經走了,你再喊也沒用了。”


    梁晨痛楚的大喊一聲,沮喪的蹲下身。


    肖奈正翻看著這幾年車禍案的卷宗。


    昨晚和梁晨研究過,夏雨柔說,惡鬼頭也是車禍死的,那交通局裏一定有記載,可是夏雨柔沒有說明惡鬼頭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的車禍。所以要想找到具體是哪個案子,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正翻到心煩意亂的時候,梁晨的電話來了。


    梁晨問:“肖哥,找到沒?”


    肖奈有些不耐煩的說:“還沒呢,這麽多卷宗,想要這麽快的找到,怎麽可能啊。”


    梁晨聽出了他語氣裏的不滿,說:“我知道麻煩王哥你了,但是晚一天找到線索,夏雨柔就多受一天苦,我心裏就更不好受呀,要不這樣,你分一部分卷宗給我,兩個人一起找,應該快一點。”


    肖奈說:“我知道你心急,可是卷宗是不外借的,我一個小警員能借著看都不錯了。拿出來,那是萬萬不行的呀,這樣把,我今天加班,多看看,盡量快點找到。”


    梁晨趕忙道謝:“謝謝王哥了,救出夏雨柔,我一定會重重的謝你!”


    肖奈說了聲別客氣,就掛了電話。


    肖奈繼續低頭看卷宗,看了幾個案件還是毫無頭緒,不免又煩悶了,嘴裏小聲罵著:“這惡鬼頭,藏的還真深,找了這麽久還沒有找到。”


    這時,交通局一個退休老幹部進來了,聽見肖奈這句話,便問:“什麽惡鬼頭啊?”


    肖奈一驚,趕忙站起來,說:“老幹部,您來了,我剛剛說著玩兒呢,您別當真,啊!”


    接著又招呼老幹部坐下,自己去一邊給老幹部接水,老幹部翻看著肖奈之前看的那些卷宗,若有所思。


    肖奈將水杯交到老幹部手裏,老幹部笑盈盈的接過,問:“年輕人,這是看什麽呢?”


    肖奈笑笑說:“沒什麽,老幹部。就翻翻這幾年的卷宗。”


    老幹部說:“嗬,沒事怎麽會翻看這些無聊的車禍案卷宗呢?來,給大叔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上點什麽忙呢。”


    肖奈心想也好,老幹部在局子裏呆了那麽多年,如果有離奇的車禍案,他也應該知道什麽,便說:“老幹部,我受朋友之托在找一宗車禍案的卷宗。”


    老幹部聽了沉思了半刻,問:“找什麽車禍案呢?”


    肖奈撓撓頭,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嗯………,但是我覺得,這宗車禍案和平常的車禍案應該不同。”


    老幹部又問:“你剛才說受人之托,你受何人之托啊?他沒告訴你找什麽卷宗嗎?”


    肖奈搖頭:“是一個最近車禍受害者的家屬,想找點資料,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要找什麽資料,”肖奈還是沒有把找卷宗的真正原因說出來,畢竟很多人會認為這樣的事是封建迷信。


    老幹部低頭喝了口水,欲言又止,最後說:“年輕人,你老實告訴大叔,到底是要找什麽卷宗,你朋友讓你找這個卷宗的目的是什麽?”


    肖奈不方便回答,又不好拒絕老幹部的問題,便轉口一問:“老幹部,那您先告訴我,您為什麽要問我這些,這些卷宗跟你有什麽關係嗎?”


    老幹部說:“年輕人,我是當年的老局長,今天本來是想找些老夥計敘敘舊,無意碰見你在找卷宗,我知道不少的陳年舊案,說不定是真的可以幫上你。”


    肖奈說:“可是,老局長,我說了,您也不一定會信啊。”


    老局長說:“你不妨先說,信與不信,我心裏明白。”


    肖奈想了想,自己在這裏胡亂翻看卷宗,也沒什麽收獲,跟這個老局長講講,說不定老人家真的知道什麽,再說老人家,相信這種事情的可能性比年輕人大多了。


    於是,肖奈就把見到梁晨,又如何陪著梁晨去找夏雨柔的經過跟老局長說了一遍,老局長聽了半響也不回話,肖奈心想壞了,老局長不信,這下要挨罵了,萬一告到新局長那裏,說我宣傳封建迷信,我飯碗指不定都保不住了。


    肖奈想開口問問老局長,但是又怕張嘴挨罵,自討苦吃,半響也不敢問出口。


    終於,老局長長歎一聲,說:“冤孽啊!冤孽!”


    肖奈這下摸不著頭腦了,問:“老局長,這………。”


    老局長說:“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啊!”


    依然是肖奈出租屋附近的小餐館。


    兩個年輕人和一個老人聚在一起,他們點了些小菜,沒有喝酒,個個麵色沉重,老人說話間更事歎息不斷。


    這三個人正是肖奈,梁晨和老局長,老局長在這裏給他們講了當年的秘密。


    10多年前,老局長遇到一起簡單的交通案件,公路交叉口,兩輛車輛相撞,責任在一個酒後駕駛的司機身上,本來案情簡簡單單,處理醉酒司機就好了,可是這個醉酒司機家底雄厚,給老局長送上了不少票子,老局長當時正為兒子讀重點中學的事情發愁。兒子的中考分數離重點中學差一大截,要讀重點,要花不少錢。


    老局長一生清廉,可是所有希望都放在這個兒子身上,苦思了很久,老局長昧著良心收下了這筆錢,找人把責任推脫到本來受害人一方的司機身上,這司機開的是貨車,靠幫人拉貨過活,這責任一判到貨車司機身上,不但要賠錢還意味著要坐牢,這可斷了司機的生路,他一時沒想通,去出事那路口撞車自殺了。


    老局長心虛私藏了當時的卷宗,所以肖奈翻來翻去也沒有找到這起案件。


    老局長講完經過重重長歎說:“唉,當年我要不是為了我那不爭氣的兒子,我也不會造這個孽啊!”


    兩個年輕人也跟著歎氣。


    肖奈安慰著說:“老局長,你也別太自責,畢竟他也是自殺的。”


    老局長說:“可是這都是因我而起啊!想不到他做了鬼,還要殘害無辜的人………唉………!”


    梁晨說:“眼前,我們應該想的是怎麽消除他的怨氣,好讓這些做了替死鬼的人解放投胎。”


    老局長說:“這裏麵有我的責任,我跟你們去見見他,讓他要報複就報複到我的身上!”


    肖奈說:“老局長,這,萬一他對您不利…………!”


    老局長打斷他的話:“哎,你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


    肖奈還要說什麽,被梁晨攔住了,梁晨救夏雨柔心切,說:“老局長因為這件事背著內疚的包袱過了這麽多年,現在有機會放下這個包袱,他肯定不會不去的,你就別勸了,就讓老局長了了這件心事吧。”


    肖奈想想也是,又想到自己心裏的包袱,又什麽時候才有機會放下呢。


    又是夜半,十字路口下,老局長和肖奈梁晨二人站在路燈下。


    他們並不知道要怎麽見惡鬼頭,本來想先再去找資料研究下,可老局長執意不肯,他說自己等了這麽多年,不想再等了,惡鬼頭會不會出來見自己,就全憑天意了。


    今天路燈特別的昏暗,老局長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特別的消瘦。


    肖奈和梁晨看看老局長花白的頭發,微微拘婁的身影,有些於心不忍,本想上前勸阻,可見老局長臉上全是堅決的神色,又都不好再說什麽。


    老局長說:“讓該來的都來吧!”


    於是他上前幾步對著空蕩蕩的公路大聲喊著:“葉師傅,你出來吧!我當年收人錢,錯判你的人,你把所有的怨氣都發在我身上,放過那些無辜枉死的人吧!”喊了幾聲,公路上除了有幾聲風過的聲音外,沒有任何回應。


    老局長喊的更厲害了:“葉師傅,是我對不起你,可這些人都是無辜的,你放了他們吧,葉師傅…………咳咳咳………,”老局長猛烈的咳嗽起來。


    肖奈和梁晨連忙上前扶住老局長。


    肖奈說:“老局長,你這是何苦呢?”


    老局長說:“他不肯見我也是正常的,咳咳咳…………我內疚了這麽多年…………咳咳…………,”肖奈連忙給老局長拍背。


    梁晨急了,對著公路也喊起來:“這位葉師傅,老局長這麽大年紀了,還來給你認錯,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已經過去了,你害死了那麽多人,你心裏又好過嗎?”


    忽然一陣陰風襲來,將梁晨推到在地,同時白霧漸漸升起,霧裏慢慢的出現一個白色身影。


    一個嘶啞的男人聲音響起:“你這個年輕人活的不耐煩了!?”


    老局長一震,說:“葉師傅,你肯出來了,是我對不起你,你放過這些無辜的人,也放自己一條生路,重新投胎做人吧。”


    嘶啞男聲憤怒的說:“貪官!你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最該死的人是你!


    老局長說:“我是貪官,我當年的錯我自己承擔,你放了無辜的人,我的命你拿去。”


    旁邊的肖奈聞言心裏一顫:老局長為了這些無辜的鬼魂,為了自己當年的過失,可以連命都不要…………而我,除了逃避,還有什麽。


    白霧裏傳來瘋狂的笑聲。


    “葉師傅…………”老局長還想說點什麽,也被一陣陰風推倒在地,肖奈趕忙去攙扶老局長。


    “沒那麽容易!我不會這麽容易罷休,當年你說車禍是我的過失就是我的過失,現在要我取你的命我就取你的命,憑什麽你說什麽我就要做什麽!你這個無恥的貪官!”


    句句貪官,喊的老局長心裏滴血,一時間老淚縱橫。


    梁晨已經從地上爬起,看見老局長這樣,又想到夏雨柔,心裏又氣又急,便罵道:“你個惡鬼頭!你殺了那麽多人,你又是個什麽好東西!你沒有資格說老局長!”又是一陣陰風將梁晨推到在地,可這次的力度狠了許多,梁晨的胸口被陰風打的生生的疼。


    老局長生怕‘葉師傅’再害人,急忙跑上前去,對著‘葉師傅’喊著:“你不要再傷害他們了,他們跟你無怨無仇,我當年害了你一個就已經內疚了一輩子!你害了那麽多人,你心裏就好受嗎?每當夜深人靜之時,你就沒有半點內疚之心?你……………,”老局長話未說完,又被陰風打到在地。


    肖奈也著急了,一邊攙扶老局長,一邊罵:“你太過分了!老局長誠心來給你道歉,你卻這樣對他,你還害死了那麽多人,你才是大大的惡人,不,惡鬼!”話音剛落,肖奈也被陰風打到在旁。


    老局長掙紮著爬起來,說:“咳咳咳…………你害了這麽多人,無非為了報複我當年的過錯……………你……你………你本來也不是壞人………咳咳咳………你害了這麽多人,我不相信你心裏會好受………咳咳…………你…………我跟你做個交易……………當年你的真實車禍卷宗還在我家裏,有了這卷宗就能給你改判…………隻要你放了這些無辜的人和鬼魂…………我就還你一個清白…………咳咳咳…………,”一口氣沒提上來,老局長又栽倒在地。


    ‘葉師傅’似乎心動了,但又遲疑的說:“我憑什麽要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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