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古老而寧靜的小鎮,天色已近黃昏,天邊一輪殘陽如血,連一絲雲也沒有,小道旁邊一顆粗大的老槐樹上停著一隻烏鴉,它直直的站在樹杈上,用它那一雙黑漆漆的小眼睛靜靜地看著從古老街道上跑過的幾個孩子。


    “青青道,青青堂,青青山上有芽芽,芽芽長,芽芽壯,芽芽英山襯斜陽。”


    一群孩子念著童謠嘻嘻哈哈蹦蹦跳跳的從街道上跑過,隊伍的最後是一個紮著兩個羊角辮穿著花布棉襖的小姑娘,她年歲最小,大概隻有五六歲,明顯跟不上那些前麵跑過的哥哥姐姐,而那些小孩子也沒有等她,一溜煙就從古道上跑出去了。


    小姑娘一看追不上,索性就不追了,她蹲下身子,準備歇一下就回家去吃飯。


    她蹲下的地方正對著的是一個古宅的門口,古宅占地很大,青磚黑瓦,古宅門上並沒有什麽牌匾,門口也沒有石獅鎮宅,鎮子上這樣的宅子並不多,宅子裏不知道有沒有人。


    宅子的正對麵就是那顆老槐樹,剛才停留在槐樹上的烏鴉忽然嘎的叫了一聲,突然的聲響把小姑娘嚇的一激靈,她抬頭一看正好看到烏鴉撲棱棱飛走。


    嚇死她了,小姑娘拍拍小胸脯!她站起身看看,剛才那些小夥伴早已不見蹤影,長長的古老的街道前後隻有她一個人,她不禁有些害怕,轉頭看看古宅,三步並兩步的上了台階,不知道可不可帶她回家?她好像不記得回家的路了。小姑娘用手拍拍門,可是並沒有人應。小姑娘隻能透過門縫隙往裏麵瞅。


    宅子裏隻有一間並不算氣派的青瓦房,房屋門前明晃晃掛著大鎖,青瓦房兩扇窗戶也緊緊鎖著,院子裏除了一口枯井,連個牲口都沒有。


    看來是沒有人了,小姑娘失望的歎口氣,找不到人,她還不認得清路,這下子,她要怎麽回家啊?小姑娘憂傷的歎了口氣,她的視線往下移,忽然發現門裏石階縫隙裏長著一株綠綠的小草。


    爹不是說過冬天小草是不能活的嗎?小姑娘疑惑的歪歪小腦袋,這麽冷的天,它不會凍死嗎?俺要把它帶回去,告訴爹他也會說錯的。


    小姑娘的手通過門的縫隙慢慢的往前伸,往前伸,摸到了!小姑娘心裏高興,小手狠狠一揪,就把小草連根都給拔了下來。


    “你是誰家的女娃子?”一個大叔忽然從身後把小姑娘一把抱起來,“你是誰家的娃子,啊?不知道這裏不能來的嗎?”


    小姑娘被大叔嚴厲的口氣嚇到了,小草被她緊緊握在手裏,嚇得哇哇大哭。


    “你……”大叔仔細瞅瞅小姑娘,“草丫?是草丫吧?行了行了,別哭了啊!我是你王大伯!”王大春看草丫還是抽抽泣泣,心裏一陣發急,不要命了嗎,敢在邪宅子門口哭!


    他幾乎是立刻捂住了小姑娘的嘴,“不許哭!再哭就見不到你爹了!”王大春莫名奇妙的又抬頭看了一眼古宅,嚇的心裏直發毛。


    他快手快腳的把嚇得不知所措的草丫抗在肩上,迫不及待的就往鎮子中快步走去。


    草丫被嚇住了,她一時也不敢大聲哭,想要伸手抹抹眼淚,才發現她手裏還拿那株小草,莫名其妙的,她就把小草塞到了她棉衣的袖口裏。


    天此時已經漸漸地黑了下來,草丫在大叔的肩膀上看著越來越遠的古宅,夜色仿佛先給它披上了一層外衣,在古鎮的街道上就像被割開了一個豁口,像極了一個黑黝黝會吞噬人的洞口,就這麽一眨眼功夫,已經連牆角都看不到了。


    夜色慢慢開始侵蝕著這個古老的小鎮,白日裏本身不喧鬧的小鎮,這下更是寂靜的可怕。


    但是,誰也不知道,鎮上的人千妨萬妨,卻還是功潰於潰,敗在一個小丫頭身上——一場無聲的殺戮已經慢慢拉開了序幕。一切,都變的和從前不再一樣了。


    “招弟!草丫!你們快點行不行?”前麵幾個小孩亂哄哄的跑過一個小土坡,其中隻有一個小男孩停下來,在前麵招呼她們,草丫隻得被鄰居姐姐招弟領著一步一踉蹌快步的往前走。


    他們幾個小孩子幾乎跑了大半個鎮子,找到了鎮子北麵的一片樹林。


    鎮子中的老人說這鎮子北麵的樹林有點邪,所以這片樹林幾乎沒有人來過,因為這片樹林大部分都種著老槐樹,槐樹同鬼樹,這裏幾乎是被列為禁地。


    “招弟姐姐……”草丫被凍的直抖擻,她不明白為什麽哥哥姐姐要跑上大半個鎮子來到這裏,想想爹所說的話,不由得心裏很害怕,“俺爹說不讓俺來這,咱還是別去了……”


    招弟雖然隻比草丫大兩歲,但是她比草丫膽大不少,聞言拽拽草丫,不太高興的說:“你咋這麽膽小,讓你別跟,你非要跟俺們一起耍。快點吧,要不該跟不上了!”


    草丫委屈的撅起小嘴,但也不敢再說,她好怕招弟她們又像昨天一樣把她拋下,隻得邁著小短腿,緊緊的跟在招弟的身後。


    那邊幾個小孩子已經到達了目的地,一個灰突突的小土包立在幾個小孩的麵前。


    其中一個黑不溜秋的的小男孩拿樹枝捅捅土包,懷疑的問“狗娃,這是你說的寶貝,就在這裏?這不就是一個土包嗎?”


    “真的真的!”狗娃怕人不相信他,把頭點的那叫一個用力,然後把幾個小夥伴招呼過來“聽俺爹說,那寶貝還是可早以前皇帝留下的呢!”


    “你可吹吧!”有幾個男孩哄笑著說,“誰不知道你爹都死了!鬼話還能信嗎?”


    “你爹才死了呢!你爹才死了!!!俺爹是去當兵了,當兵了!”狗娃揪住打頭的一個小男孩搖晃著叫,兩個小男孩一言不合就扭在了一起,旁邊圍著的幾個小孩子哄笑著拍手叫好。


    草丫她們終於趕到了,正好看到兩個小男孩打的正歡,草丫寒怕的躲在招弟姐姐的身後,探出頭好奇的看著兩個男孩扭來扭去。


    兩個男孩他們聽到別人的叫好聲,打的越來越起勁,漸漸從站著扭打到躺著扭打。


    狗娃略剩一籌,他把那個領頭的小男孩壓在身下,像個勝利的小將軍一樣叉著腰吸吸鼻子,“服不服?”


    “服!服!”男孩鼻青臉腫,暗想著哪天還得打回來,不過現在被狗娃壓的實在難受,還有屁股那裏好像有個東西一直頂著他的小屁股讓他疼的不行,趕緊的先讓他起來吧!


    “狗娃!”一個小男孩在旁邊喊道“你們好像壓到寶貝上了!”


    狗娃和那男孩一驚,兩個人趕緊站起來,果然他們兩個人現在正站在那個土包上。


    而土包則被他們拱的亂七八糟的,一個大坑一個小坑的,土層被破壞,一個黑色的東西漏出一個小尖角。


    難怪剛才隔的他屁股疼,小男孩揉揉屁股,忽然靈光一現“寶貝?狗娃,這難道就是你說的寶貝?”


    “好…好像是吧!”狗娃愣愣的,他說這裏有寶貝其實是騙大家來這裏玩那,哪想到還真有東西啊!


    幾個小孩一擁而上,手腳忙亂的把土刨開,那黑色的物品漸漸露出了真麵目,原來隻是一個黑色的小妝盒。


    妝盒是方方正正的,而且黑漆漆的,連個花紋裝飾都沒有,打開以後隻有一麵鏡子,翻遍了也沒有其他什麽東西,連個毛都沒有,還隱隱的飄散出一股異味。


    “這什麽啊……”妝盒被所有的小孩嫌棄,他們把妝盒一把丟在地方,捂著鼻子退後一步,他們家裏都或多或少的有點古物,比這個妝盒好看不止一倍,這怎麽可能是皇帝老兒留下來的。


    “狗娃!這就是你說的寶貝!”招弟一臉嫌棄的看著妝盒“俺家的尿桶都比這個好看!”


    狗娃也嫌棄,他家雖然是鎮上最窮的,但是家裏還偷藏著個彩繪瓷碗呢,比這個黑乎乎的妝盒不知名貴多少倍,不過小家夥被小夥伴們集體質疑,還是覺得臉上覺得有點掛不住。


    “你懂啥?俺爹說它是皇帝老用的,皇帝老會用什麽東西你見過啊?我看你是沒見過寶貝吧!”


    “你才沒見過,俺家有的是!”招弟氣急了,她竟然被鎮上最窮的家夥給嫌棄了,氣死她了。


    “那你拿出來啊!咱們比一比!”狗娃站在土包上雙手叉腰喊。


    “俺……”招弟詞窮,她爹可不讓往外說,還說財恩……啥不外露什麽的,誰要是說了就去跪祠堂,招弟想著陰沉沉的祠堂打個哆嗦。


    不能說,可是看著狗娃那一臉得意的樣子她又氣不過,招弟想了想“俺家的東西你現在看不著,等哪天讓你開開眼!不過現在俺妹妹還隨身帶著寶貝呢,包你沒見過!”


    招弟一把就把身後的草丫拽出來“草丫,你剛才說讓我見寶貝的,拿出來讓他們瞅瞅!”


    “招弟姐……”草丫在小夥伴們好奇的目光中局促的搓著衣角。


    “哈!草丫能有啥寶貝?招弟,你太能扯了!”狗娃指著草丫哈哈大笑。


    招弟大囧,上前掐了草丫一把“拿出來呀!還能吃了你咋的?”


    草丫被掐的眼淚汪汪,隻得小心翼翼的從口袋裏拿出昨日的那株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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