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西山公司也沒有刻意保密,何況要盡可能的發動股東,也沒辦法讓所有人保密。


    當天晚上,消息靈通者便已經紛紛打聽到,原來西山公司打算與江南集團聯手,推動漕糧海運。


    這可是件足夠震撼的大事情,果然不愧是‘重大事項’。不過京城的老少爺們政治敏感性最高,好些人都意識到,這事兒沒那麽容易。


    於是京城裏,出現了截然不同的兩種聲音。


    樂觀者認為,西山公司和江南集團強強聯手,此事必成。漕糧海運,財源滾滾。西山公司的股價又要上天了!


    悲觀者認為,西山公司吃飽了撐的,最後肯定碰一鼻子灰,白費力氣。以此充分證明了,煤老板們根本就是一群肥腸滿腦的白癡,他們的成功都是僥幸的,換我我也行!日哦!


    不過哪怕是悲觀者,也認為就算此事不成,西山公司的股價都會往上走。因為這證明了西山公司和江南集團是有密切關係的,海運不成還有水泥嘛!


    當然也有不管你怎麽做,都會噴你的噴子。他們罵西山公司故意停牌,就是存心獨占好處,不想讓他們發財!呸,惡心!


    好在總體來說,趙公子的一片好心,終究沒有錯付。絕大部分人還是領情的,沒人去西山公司鬧騰,大家都在屏住呼吸等待著,塵埃落定那一刻……


    ~~


    孰料,當事者卻十分沉得住氣。趙昊既沒有鼓動人上書,也沒有著急到處拜碼頭。那天開完會之後,便宅在家裏安心休息,順便考校下弟子們的功課。


    弟子們這一年,雖然不在師父身邊,但功課一點沒落下。年底時,王武陽、王鼎爵和於慎行三人,就已經自學完了趙昊留給他們的教材……《自然科學的數學原理》和《圓錐曲線論》。


    今年又把趙昊寄給他們的《邏輯學簡述》吃透,已是嗷嗷待哺,等著師父繼續投食了。


    讓趙公子不得不感歎,翰林院確實是個學習的好地方。


    當然,李茂才和陳於陛兩個學社會科學的記名弟子,哎,不提也罷……


    趙昊拿出來北京前,讓華叔陽出的卷子,給三個弟子舉行了一場畢業考試。


    結果三人三科全考了滿分,讓存心給他們挑錯的趙公子,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為啥學霸考一百就這麽容易呢?本公子小學畢業後,就隻見別人考過了。


    收拾好心情,趙公子舉行了一個小小的儀式,為三位弟子頒發了玉峰書院本科階段畢業證書。


    雖然三位弟子都不知道玉峰書院的門朝哪開,那就姑且算是函授吧……


    趙昊這麽做,是為了給三位入室弟子補上學曆的空白。


    他在玉峰書院中,將原先定下的五級傳銷……劃掉改為五級師生體係,做了進一步完善,並以校規的形式固定下來。


    按照校規,隻有考中進士,並且在書院獲得本科學曆的弟子,才能得到趙院長的親自栽培。即所謂的入室弟子。


    這樣趙公子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逃避,給書院的普通學生上課啦!


    ~~


    除了綢麵硬紙殼,精美無比的本科畢業證外,趙昊還給三人每人準備了一塊玉佩,作為‘入室弟子’的信物,每塊玉佩的形狀一樣,但圖案和材質皆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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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武陽是雞血石材質,正麵刻一道閃電圖案,因為他本科之後,研究生階段選擇的是物理方向。玉佩背後是篆體的‘武陽’二字。


    王鼎爵的材質老蜜蠟,正麵刻著一個在杠杆上的地球。因為他選擇的研究方向是力學。玉佩背後刻有‘晉陽’的字樣。


    於慎行的材質是翡翠,正麵刻著一團火,因為他選擇日後的研究方向是化學。玉佩背後刻著‘正陽’二字。


    看著師父將精美的畢業證書,遞到師兄們手中,並親手為他們係上了代表入室弟子身份的圓形玉佩,李茂芳和陳於陛都感到無比羨慕。


    “不要羨慕他們,等你們畢業了都有。”趙昊笑眯眯的將兩枚玉佩遞給兩人道:“喏,都給你們準備好了。”


    兩個素來自卑的弟子,不由感動的眼淚直流。他們終於相信,自己不是可有可無的小透明了,原來師父並不歧視自己啊……其實趙昊主要是不歧視內閣大學士的公子,不信你看於慎思,都那麽努力了,撈著師父賜的佩了嗎?隻是經常被師父‘呸’。


    陳於陛拿到的那枚是金發晶的,正麵雕刻一個魚符的圖案,因為他學的是政治學。


    但他端詳著掌心這枚玉佩,卻遲遲沒有翻過來。因為心思縝密的小陳同學心說,反正背麵沒有字,翻過來的話隻會讓師兄們笑話。


    李茂芳就沒這麽多心眼了,他激動的端詳著手中的玉佩,隻見其用料是月光石,正麵雕刻著個少了一橫的‘羊’字,也不知跟經濟學有什麽關係?


    然後他翻過來一看,隻見背麵刻著個‘大白’二字。


    看到師父連賜給自己的號都準備好了,小李同學的心都要化了。他含淚將這枚玉佩緊緊攥在手中,然後小心揣到懷裏。暗暗發誓要更加努力,爭取早日可以將其懸在腰間。


    陳於陛見狀,吃驚的翻過自己的玉佩一看,隻見那裏寫著‘真白’二字,顯然是師父給自己準備的賜號。


    雖然不帶‘陽’字,讓他略略失落,但想到自己學的社會科學,理當有此區別,他便釋然了。


    他趕忙跪地磕頭,感謝恩師苦心激勵,表示自己一定盡快寫出論文、通過答辯,拿到畢業證,不讓‘真白’名號雪藏太久!


    李茂才也趕緊跟著跪下,向恩師道謝。但轉念一想,人家陳於陛早就是庶吉士了,隻要順利畢業,就能成為入室弟子了。


    而自己,這輩子能不能中進士還兩說呢,這枚玉佩不會永遠都無法見人吧?還有那‘大白’的名號,不會也永遠沒人叫起吧?


    想到自己,毫無疑問是科學門最差的弟子,李茂才就感覺要無法呼吸了。


    “茂才,你臉色怎麽這麽差?”好在趙公子對這位現任小閣老很是關注,先溫聲詢問一句,又對王武陽道:“快給你師弟搬把椅子,倒杯水。”


    李茂才坐在椅子上喝了水,臉色終於好看些了。


    趙公子便勸慰他道:“茂才啊,要注意身體,不要太用功,誰都會畢業的。”


    就差說實在不行,師父直接給你頒個證了。


    “師父,師兄擔心的是考不中進士。”陳於陛很懂好基友。


    “這個嘛。”趙公子一陣頭大,換成別的弟子,他早就踢到玉峰書院去了。但李茂才的爹是首輔、而且是狀元。他必須要考慮李春芳的感受啊。


    人家願意讓他教兒子科舉嗎?未必吧。沒弄清李首輔態度時,趙公子隻能笑眯眯給他打氣道:“也不打緊的,你是狀元之後,虎父無犬子嘛,總會考上的。對了,令尊近來可好?”


    “家父很好,前日還問起師父來著。”李茂才忙恭聲答道。


    “哦?”趙昊兩眼一亮,不由歉意笑道:“回京好幾天了,也沒去拜訪一下令尊,真是不應該。對了,你爹都說我啥了?”


    “也沒說什麽,隻是問了問師父回京後都在作甚。我說一直都在休息,指導我們功課,家父便沒再說什麽。”李茂才試探問道:“弟子回去問問,家父哪天有空在家,請師父過去吃頓飯?”


    “不著急,過陣子再說吧。”趙昊雖然很想跟首輔大人聊聊漕糧海運的事情,但現在明顯早了點,怎麽也得等潘季馴進京後再說。


    ~~


    趙公子本以為潘季馴最快也得下月底才能進京,沒想到五天後,就有消息稟報,潘中丞從永定門進京了!


    彼時,正癱在躺椅上,跟三弟子講述力學重要性趙公子,一下子坐了起來。


    “怎麽這麽快?!”


    “……”前來報信的孫大午不禁苦笑,這事兒上哪打聽去。


    “讓禧娃去一趟智化寺,問清楚到底怎麽回事。”趙昊便沉聲吩咐道。


    此時外地大員進京,有寓居寺廟的習慣,倒不是他們信佛,主要是為了避嫌,以免汪汪隊彈劾他們鑽營交通、私相授受之類。


    出發前,潘季馴就告訴趙昊,他進京後會住在祿米倉胡同的智化寺,有事到那裏找他兒子潘大複就成。


    禧娃在京的時候雖然不長,但祿米倉胡同就在他家附近,自然不會迷路。傍晚時,禧娃平安歸來,稟報趙昊,見到跟著潘季馴進京的潘大複了。


    “怎麽說?”趙公子忙問道。


    “說是陛下緊急召見。”禧娃答道:“老潘跟河道總督翁大立一起來的,兩人都沒來得及坐船,是走陸路換了七次馬趕來的。”


    “這麽著急幹嘛,不要命了嗎?”趙昊不禁有些心疼老潘,這吃多少塊水泥也補不回來啊。


    “本來不用這麽急的,但陛下還召見了漕運總督趙孔昭,他們都怕讓對方搶先進京,所以就成了賽跑。”禧娃撓撓頭道:“至於為啥怕對方先進京,潘大複說叔肯定知道,就不廢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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