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皇家海運的船隊平安返回三沙港,標誌著今年的航運工作圓滿結束。


    董事長陳懷秀因為參加集團大會的緣故,此次出航並未跟船,但一直很掛念他們。


    她今日早早等在碼頭,迎接返航的船隊。


    “懷秀姐!”當平江號靠岸,張筱菁英姿颯爽的走下舷梯。


    她頭戴碧色昭君套,外罩件蓮青色鬥紋大氅,內裏穿著件竹青色短襖,下身也沒穿裙子,而是穿了條利落的白色收腳褲,褲腳紮進鹿皮靴子裏,那英氣勃勃的的玉容,讓碼頭的人們看得一呆。


    沒辦法,傾國傾城的人兒,穿什麽樣兒都格外好看


    “妹妹一路辛苦了。”陳懷秀笑著迎上去。


    “這一趟跟牛爺爺學了很多呢。”小竹子開心笑道:“他說明年我就可以掌舵了呢。”


    “那可真厲害……”陳懷秀讚一聲,心說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大學士的女兒跟我這學開船。就是學開車也好啊。


    兩人相攜離開平江號,碼頭上響起劈裏啪啦的鞭炮聲。


    “這是幹什麽?”看著每條船上都開始放鞭,張筱菁不解問道。


    “這是沙船幫的習俗,放了鞭,收起櫓,就要封船過年了。”陳懷秀解釋道:“往常都是進了臘月就封船,今年除夕前一天才封船,還是頭一回。”


    “明天就除夕啦……”小竹子聞言一陣恍惚。


    “你真不去蘇州啊?”陳懷秀輕聲問道。


    “明月邀過我,但我不想去。”小竹子輕咬著下唇道:“我喜歡一個人待著……”


    陳幫主卻全當沒聽到她後一句,揶揄笑道:“那……換了別人邀呢?”


    “還有什麽人會邀我?”小竹子聞言淒然一笑,心酸的快掉下淚來。她都把自己送上門了,別人也沒放在眼裏,還要她如何輕賤自己?真不顧爹爹的臉麵了嗎?


    正自艾自傷,卻聽陳懷秀幽幽問道:


    “那他邀你呢?”


    “誰?”小竹子聞言,下意識抬頭看去。


    便見前方,一個眉清目秀、笑容迷人的白衣公子,正含笑向自己招手。


    “筱菁,歡迎回家。”趙昊擺出最自然的笑容,說出斟酌良久的台詞。


    “哪裏來的孟浪子?”小竹子臉一紅,裝不認識他的樣子,挽著陳懷秀的手臂就往前走。“姐姐,我想去你家過年,可以嗎?”


    “當然歡迎了。”陳懷秀笑道:“隻要你不嫌寡婦門上清冷。”


    “那可不行,咱們說好了,筱菁是我的,懷秀姐你不能搶。”趙昊忙道。


    “瞎說什麽。”小竹子聞言臉色更紅了,絕美的麵上浮現羞惱之色道:“趙公子請放尊重點兒。”


    說完挽著陳懷秀的胳膊就往前走。


    被甩在後頭的趙昊,不由一陣尷尬,忙揮揮手,示意護衛將看熱鬧的人攆走。


    然後他趕緊追上去,求助的看向他的懷秀姐。


    陳懷秀啞然失笑,輕輕抽出胳膊,對小竹子歉意道:“我得主持封船儀式去了,你們先聊著。”


    “我跟你去……”張筱菁還要跟上。


    趙昊卻伸手拉住了她纖細的手臂。


    “趙公子,請自重。”張筱菁掙紮起來,委屈的癟著小嘴? 快要哭出來了。


    “我不。”趙昊耍起賴來。“我今天非要接你回去過年。”


    “你這樣隻會讓我瞧不起你。”張筱菁也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便低頭落淚道。


    “唉……”趙公子長長一歎,隻好出絕招了。


    他攥著張筱菁的手? 語調深沉的吟起詩道:


    “不是樽前愛惜身,佯狂難免假成真。”


    字字直擊小竹子的命門? 她愛趙昊的詩詞簡直愛得發狂,就受不了這個。小竹子可是趙公子的頭號粉絲啊……括弧女。


    “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啊……”


    聽到這樣的解釋,小竹子終於回過頭來? 淚珠滾滾、哭得稀裏嘩啦的看著他道:“你現在說這些,不覺得有點欠揍嗎?當初作那‘不須日報平安,石仙湘妃曾見’時,你怎麽不這麽想?夾在書裏送那‘落紅不是無情物’時?怎麽就不怕‘情多累美人’了?”


    “我……”趙昊一陣大是尷尬? 得? 馬屁拍在馬腳上了。


    “把人家撩得神魂顛倒? 為了你大過年的丟下爹媽兄弟,跑到舉目無親的江南來……而且還連續兩年。你、你卻理都不理我,把我當成空氣。姓趙的,不娶何撩啊你……”她越說越委屈,越說越心酸。到最後哇得一聲大哭起來,像是要把這兩年心裏的難過絕望都發泄出來一般。


    “我的錯我的錯。”趙昊心疼壞了,伸手想要抱住張筱菁,她卻拚命掙紮,就是不讓他如願。


    他隻好長歎口氣,大聲道:“是,我就是在撩你,因為我被你迷得把持不住啊!”


    張筱菁一下子愣怔在那裏,心中塊壘嘩啦啦的塌了大半,便被趙昊趁勢緊緊摟在了懷裏。


    “放開我。”小竹子趕緊掙紮。


    “不放,堅決不放!”唯恐她掙脫掉,趙昊手上加勁,卻怎麽使勁兒也沒法讓兩人的身體貼在一起。他吃驚的低下頭,旋即明白過來,居然還有安全氣囊,這個確實沒想到。他趕緊死死環住她道:“這輩子都不放!絕對!”


    小竹子騰地紅了,放棄了徒勞的掙紮,隻雙手撐在他胸口避免尷尬的接觸道:“你不要一錯再錯了,我們沒結果的……”


    “不會的,張筱菁我要定了,佛祖也留不住!我說的!”趙昊這時候哪能慫?雖然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搞掂偶像?


    “你小聲點兒!”張筱菁的臉騰地紅了,聲如蚊蚋道:“這種事,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趙昊卻昂然道:“筱菁你放心,這些事情就交給我發愁吧,我保證,一切都會好好解決的!”


    “你真有辦法?”筱菁不禁生出一絲不該有的期冀來。


    “真的,因為我可是趙昊!”趙公子斬釘截鐵道。


    “……”筱菁如夢似幻的眸子裏,多了一絲身材,整個人身上那種禁欲係的淩厲登時煙消雲散,終於又恢複了懷春少女的嬌羞。


    如果別人說這話,她是一個字都不信的。但他可是趙昊啊……


    卻不是因為他是曾經上過天的奇跡男孩,而是因為趙昊是她心裏邊兒的那個人兒。


    哪個女孩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心上人?就是知道自己可能被騙,可能傷痕累累,也願意傻傻相信他一次,甚至很多次……


    這就是那該死的愛情啊,讓人衝昏頭腦,變得傻裏傻氣,連不穀都不顧了……


    她輕輕捶了趙昊一下,低聲道:“放開我。”


    “我不。”趙昊使勁搖頭,雙手下加勁兒。聽人說前凸則會後翹,果不其然。


    “這麽多人呢,你要讓人家看猴戲到什麽時候?”張筱菁也才發現,原來碼頭上船上,站滿了看熱鬧的人。


    雖然大明如今世風日下、民風開房,卻也還沒到宋朝那種當街上演愛情片的程度的……括弧夜市上。


    意識到自己被人家圍觀了這麽久,她也顧不上撐著趙昊的胸了,雙手捂住滾燙的俏臉。


    “都怪你……”小竹子嬌嗔的聲音蕩人心魄,配上那含羞帶露的模樣,就是女人見了也沒法不動心吧?


    有人把持不住,竟噗通跳到了水裏。


    “怪我都怪我。”趙昊趕緊賠笑道:“那你答應跟我回去過年了?答應我就放開你。”


    不答應就繼續抱下去,反正趙公子的麵皮之厚、無人能敵。


    “不行。”小竹子卻還是搖頭。


    “啊?”趙昊心說這難啃的饅頭唉……咦,不是骨頭嗎?為什麽要說饅頭,餓了?肯定是餓了。


    “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你再送我一首好點兒的詩。”小竹子提出了她的要求,那兩眼放亮的神態,簡直是剃了頭就是雪浪啊。


    趙昊卻沒有要把她丟到水裏的衝動,反而耐心問道:“難道之前三首不好嗎?”


    “好是好,就是調調未免都是把人往外推的。”小竹子仰頭看著趙昊,輕咬著朱唇,勾人射魄道:“人家要你一首往裏引的嘛。”


    “好說!”趙昊痛快答應,略一沉吟道:“詞行嗎?”


    “當然可以。”張筱菁幸福的點點頭,詩言誌、詞言情,送女孩子當然詞更合適。


    要是雪浪在場,肯定會痛心疾首得大喊:‘趙施主,你太偏心了!我哪裏不如張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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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江風輕撫,蘆花飄蕩,不知不覺已是西風去了東風至。


    趙昊放開張筱菁,踱兩步,然後沉聲吟道:“東風無一事,妝出萬重花。”


    筱菁聽得專注極了,癡癡看著他,連趙昊伸手勾住了自己的下巴都沒察覺。


    “閑來閱遍花影,惟有月鉤斜……”隻聽趙昊長聲道:“我有江南鐵笛,要倚一枝香雪,吹徹玉城霞。清影渺難即,飛絮滿天涯……”


    趙昊仰天望著飄飄蘆花,緊緊抱住了筱菁,激昂道:


    “飄然去,吾與汝,泛雲槎。


    東皇一笑相語,芳意在誰家?


    難道春花開落,更是春風來去,便了卻韶華!


    花外春來路,芳草不曾遮。”


    說完,他牽起已經神魂顛倒的筱菁的手,走向自己的科學號。


    ps.再寫一章去,嗯,今天生物鍾調整很成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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