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洲不是歐洲,尤其是西海岸,生產力十分落後。不然也不至於成了大帆船貿易的純購買方。俗稱窮的隻剩錢了。


    但哪怕你有的是金銀,可幾乎所有物資都要從幾千上萬裏外運輸,受限於運力,要想再次準備好,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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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工匠的缺失也是大麻煩——根據新西班牙報告,共有一千多名熟練工匠死在阿卡普爾科的大火中,另有一千人被擄走。


    如今整個阿卡普爾科隻剩下不到一千名工匠了。而且大部分還不是造船的。大都是打釘子的、造炮的、搓纜繩的……因為這些工作沒必要在船塢附近完成,所以作坊的位置遠離海邊,讓這些工匠逃得一劫。


    而數量最多的造船工匠,因為要趕時間,所以吃住在船塢,結果就被一鍋燴了。


    反倒是在船塢幹力氣活的黑奴和印第安人,因為副王擔心他們天黑作亂。每天傍晚下工,都讓看守驅趕他們到遠離船廠區的奴工營地過夜,結果全都安然無恙。


    可那又有什麽卵用呢?


    而大洋的另一邊,根據大帆船帶回的最新情報顯示,明國人在向呂宋大舉移民。到1576年春,馬尼拉的明國人估計已經超過二十萬,他們已經在當地建立了穩固的統治。


    如今主客易位,己方又是勞師遠征,如果不做好充分準備,肯定死的很難看。


    萊昂上將當了大半輩子海軍,已經可以粗略判斷出,明國人這一次突襲阿卡普爾科,足以將遠征延後三到四年了。


    想到自己接下來好幾年光景,都要在墨西哥摟著仙人掌taco,萊昂上將就要鬱悶死了。


    他惱羞成怒的下令全速北上,要逮住那該死的幽靈船!


    對,一定是幽靈船!


    我西班牙海軍上將武功蓋世,普通的海盜怎麽能把我搞這麽慘,所以一定是幽靈船!


    然而他沿著海岸一路北上,也沒遇到那該死的幽靈船,等到了維拉克魯斯時,才得知明國艦隊已經向西深入大洋而去了。


    他想深入大洋追擊,卻是有心無力。


    他的艦隊從聖多明各出發一年多,到現在還沒大修過呢,船況早就糟糕透頂。


    維拉克魯斯又被明朝人洗劫一空,也沒法進行遠航補給。


    船員們疲勞至極,都盼著到墨西哥上岸好好taco一下呢,這時他要敢說深入太平洋,他們能把他掛了桅杆。


    上將隻能和上校並肩望著大洋,感歎幽靈船真厲害了。


    標準的‘望洋興歎’。


    ~~


    萬曆四年八月初十,林鳳艦隊自墨西哥的維拉克魯斯啟程返航。


    因為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橫穿太平洋的旅程還是很愉快的。


    自大帆船貿易以來,西班牙人已經往返太平洋兩岸無數趟了,早就證明這段航程看似遙遠,卻十分安全。


    尤其是回程乃順流直航,還有信風相送,僅需三個月就能到呂宋。


    好吧,三個月看不到陸地的航行,也足以讓人壞掉了。


    去年從加勒比海穿越赤道無風帶到亞馬孫河口時,整整七十二天沒靠岸,就把意誌堅定的船員逼得要自殺了。


    這回時間更長……


    但這回對本國船員來說問題真不大,因為他們是回家啊!


    這跟麵對未知的航程完全兩碼事。


    而且是完成了艱巨的任務,立下了額外的大功,還發了大財還鄉。


    亢奮的心情和不斷分泌的多巴胺,足以讓他們快樂每一天。天天喝著酒吹牛伯夷,暢想回家後的幸福生活,日子很容易就打發過去了。


    林鳳擔心的是那十條西班牙帆船上的一千對黑白配,高壓之下,還要忍受著對彼此的厭惡,孤獨和恐懼。在蔚藍色的空茫中,尤其是處於底層的西班牙工匠,會崩潰的。


    她還想把他們帶回去獻給師父呢,怎麽能讓他們壞掉呢?


    張筱菁說這有何難,那些毛病都是閑出來的。無所事事才會覺得孤獨,讓他們學習啊!


    讀書人怎麽能獨坐書齋手作銃……哦不,獨對寒窗十餘載呢?因為學習讓他們快樂啊。


    隻要保持認真學習的狀態,在船上和在陸上又有什麽區別呢?


    於是她派劉亦守等一群粗通西語的船員,每天早晨等黑白配們整理完內務、擦完甲板後,便開始教他們識字學漢語。


    “人之初,性本善……”甲板課堂上,老師們念一句。


    “人之豬,腥本騸……”老黑老白們便大著舌頭重複一遍。


    “性相近,習相遠!”


    “性向基,細想圓!”


    除了會念還得會寫,老師們讓他們用手指頭蘸水在甲板上練字,誰敢走神懈怠就直接鞭撻還不給飯吃。


    隻有認真學習的才能吃到午飯。


    下午則由陸戰隊員進行軍事化訓練,主要是讓他們改掉隨地大小便的毛病,不講衛生自由散漫的毛病。訓練他們令行禁止,凡事打報告的好習慣。


    其重中之重是體能訓練。別以為甲板上就活動不開,站軍姿,踢正步,俯臥撐、波比跳……無器材訓練一樣能把他們累成狗。


    這不是為了提高他們的體能,而是要讓他們累得沒法胡思亂想,累得大腦一片空白,這樣就能比較容易的以訓練者希望的集體意誌來替代個人意誌,這就是人力資源管理中的‘剝奪導向’,屬於趙公子開創的社會科學範疇。


    傍晚結束了體能訓練,老黑老白們還不能休息,得抓緊時間複習功課,因為第二天一上課就會考試,還會排名次。排名前段的有獎勵,比如一個罐頭或一塊鯨油肥皂。排名後段的非但沒飯吃,而且連續三次吊車尾,還要被鞭撻。


    結果老黑老白們每天都陷在沒飯吃、挨鞭子、撿肥皂的恐懼中,完成一天的任務都筋疲力盡了,哪還有精力去管船舷外的世界。


    孤獨是什麽?能吃嗎?不能吃滾一邊去……


    ~~


    兩個月後的十月十二日,艦隊終於重新踏上了陸地。


    準確的說,他們隻是上了個島,離著呂宋還有一段距離呢。


    這並非偶然,而是洋流一定會把他們送到這片群島的,隻是不一定是塞班島還是關島,亦或是天寧島。


    西元1521年,麥哲倫航海旅行時,便抵達了這片群島,並在島上停留了幾個月。這段時間他跟當地人相處的很不愉快,據說是船隊的物資屢次遭到土著偷竊。


    總之麥哲倫對這片群島的印象很不好,所以將其命名為Islas de los Ladrones,小偷之島。


    但汙名無損這裏的重要性,它正好位於大帆船貿易的航線上。而且難能可貴的是島民數量多達十萬人,會種植水稻,能製陶,善於造船,並分出了階級,有黑齒的習俗,采用13個月的陰曆。


    他們有能力為經過的船隊提供足夠的補給,這對漫長的航海十分重要,所以西班牙人1565年再次踏足關島時,便在沙灘上畫了個十字,宣示這片為西班牙國王所有。


    同年10月,西班牙人還在關島建立了一個貿易站,作為大帆船從阿卡普爾科港,到馬尼拉航線上的中途停歇點。


    因此船員們登陸時一直保持警惕,炮彈都上了膛。


    然而他們卻是白擔心一場,島上隻有幾十個西班牙人,真正當家作主的還是被稱為查莫羅人的土著。


    其實查莫羅人還不知道,他們已經被西班牙占領了呢。


    在另一個時空中,要直到一個世紀後,西班牙才正式宣布這片群島為它的殖民地並派遣駐軍。殘酷的征服戰爭一直持續了三十年時間,查莫羅人從10萬銳減到5000人,才漸漸被西班牙人征服並同化掉。


    西班牙人對救過他們的命、給了他們給養的查莫羅人的回報——300年占領與統治,與他們給美洲人的如出一轍。


    所以眼下哪怕在關島,西班牙人也根本沒有什麽勢力可言,隻是建立了一個商站,與當地人交換物資,然後囤積起來為大帆船隊提供給養而已。


    看到這支龐大的艦隊自東而來,西班牙人自然莫名驚詫。


    但他們這點兒實力,以卵擊石都不夠資格,當然不會自尋死路了。索性關起門來,對外麵的事情不聞不問,管它什麽夫の目前犯了,愛咋咋地。


    當地的查莫羅人熱情的接待了林鳳和張筱菁一行,比起又矮又臭又粗魯的紅毛鬼,他們明顯更歡迎長相更接近,舉止更文明,文化和生活習慣更相似的明國人。


    在島上休整了不到十天,船隊稍做補給便又匆匆上路了。這眼看就年底了,誰不想抓緊時間,回家過年呢?


    一想到家,想到年,所有人都歸心似箭,一刻也不想耽擱啊!


    於是滿帆全速向西,半個月後的冬月初七,船隊抵達了呂宋群島的入口——呂宋島與三喵島之間的聖貝納迪諾海峽。


    這是出發時海圖上的名字,現在南海集團的地圖上,這裏已經改叫做東門海峽了。


    乃呂宋的東大門之意。


    在東門海峽北端,呂宋島最南端的海角上,新建起了一座碉樓式燈塔。一看樣式就知道那是明國的建築。


    這是呂宋總督府今年才建成的,功能與墾丁那座鵝鑾鼻大燈塔類似,都是兼導航、氣象觀測、台風預警、防禦海盜為一體的堡壘綜合體。


    在確定了他們的身份後,燈塔上打出了‘歡迎回家’的燈語!


    從這一刻起,他們就正式回國了。


    ps.環球航海寫完了,寫得還是比較滿意的。隻是精神上感覺好疲憊,明天請假休息一天哈。也構思一下後續的情節,畢竟我們趙公子上次出場已經兩年前了,有點兒斷片。


    明天沒更新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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