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天仿佛看到了一片無盡的林海在眼前翻滾,入眼所及,皆是蒼翠碧意。而自己就好像是滄海中的一粟,隻要一個輕浪,就被撲沉在底。


    這一片碧海,蒼茫無際,令人歎為觀止。


    萬重巒看著一臉驚呆的萬天,嘴角露出絲絲微笑。森羅萬象作為萬山宗的最高功法,必然不是凡品,即便是他,當日接觸的時候的表現也比萬天好不了多少。


    一會之後,萬天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驚奇道:“這本書到底什麽做的,怎麽會讓人有種麵對無窮森林的感覺?”


    萬重巒笑道:“這是我們萬山宗的最高功法,森羅萬象,隻有本門的宗主以及繼承人才有資格修行,可不是什麽普通的書,你可要珍惜了。”


    “啊,這麽貴重?”萬天推辭道,“萬宗主,你還是換個普通一點的給我吧,我怕自己萬一達不到你的要求,豈不是辜負了你的一片心意?”


    萬重巒一臉正色道:“萬天,現在可不是說這話的時候。記得是你自己親口答應的,既然答應了,那就要全力以赴,更何況現在都還沒有開始,你連試都沒有試一下,又怎能知道自己不行呢?”


    這一說,萬天倒沒有借口再推脫了,其實他心裏是有些惶恐,現在他接受對方的東西越多,到後麵他怕自己越還不起。


    “好,宗主,那我現在應該如何做?”


    萬重巒回道:“簡單,把這個背熟了!”


    “背熟?就這麽簡單?”萬天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如此薄的一本書,說是書還不如說是冊子,就算自己資質再怎麽愚鈍,背熟它也應該花不了多長時間。


    “簡單?”萬重巒似聽到了笑話一般,嗬嗬回道,“先不要著急下定論,你看能不能背熟再說。而且這隻是第一卷,還有幾卷呢。”


    萬天聽著心裏有些不服氣,拿起麵前漂浮著的森羅萬象,翻開第一頁,一眼看下去,下一秒,腦袋瞬間就有種眩暈崩掉的感覺。


    “這......這還是小冊子嗎?”萬天苦笑連連,現在他終於知道萬宗主為何這麽篤定自己難背熟的原因了。


    這本小冊子雖然小,但是其中的文字並不是固定不變的,而是如同水流一般在頁麵上緩緩流動,而每個字細如蝌蚪,說明其中的內容量可不小,這就意味著萬天需要強悍的記憶力,同時需要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背,而且必須是以極快的速度從頭一口氣背到尾,才有可能將整一本小冊子背熟,否則來回都隻是看著前麵的內容而已。


    “我相信你行的!”萬重巒輕輕拍了一下萬天的肩膀,接著飄然離去,而萬天看著萬重巒離去的背影,怎麽看都有種幸災樂禍的成分在裏麵。


    “修煉就是背書?這實在是奇特,隻是為什麽別人的修煉不是這樣呢?”萬天想起當日萬劍洋所見,與現在一比,的確大相徑庭,不過既然是萬宗主交代,也隻好拿著小冊子慢慢地背了起來。


    雖然不解這奇怪的修煉方式,但靜下心來的萬天很快就沉浸到背書中去。山風習習,樹葉摩挲,沙沙的聲響傳來,四周一片靜謐,一道若有若無的屏障籠罩著這一方小天地,隔絕了一切幹擾。


    萬重巒自遠處看著這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身消失在樹影中。


    回到樹屋,隻見好幾位長老等在這裏,而看他們的神色,似乎有什麽話想要說。萬重巒心思一動,似乎已經猜到了他們的來意,但並沒有點破,反而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


    “林長老,李長老,鄧長老,還有蕭長老,你們今天怎麽這麽有空過來了?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啊?但說無妨。”


    見到宗主回來,幾位長老先是一窘,聽到如此熱情的話語,臉色更是變得有些通紅,幾人相互看了幾眼,努嘴、打眼色,卻是沒有一個人肯上前回答。


    “你們是不是也想要離開?”萬重巒忽然問道,讓這幾位長老齊齊一愣,轉而羞愧低頭不語,不敢直視宗主。


    宗門落難,門下弟子想要活命離開,這可以理解,畢竟他們實力孱弱,留下來也隻是枉送性命而已。但是長老作為宗門的主要力量,這就不同了。再說,宗門這些年來也沒有虧待他們,這個時候離開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


    “宗主,我.......我有一個老朋友在流劍派當長老,他想讓我過去,我就尋思著......”


    話還沒有說完,萬重巒擺擺手道:“好的,我知道了。那你們幾個呢?也要離開?”


    “嗯。”幾人緩了一下,重重地點點頭。既然都已經下定決心要走了,那就幹脆一點,而且萬宗主是一個好說話之人,應該不會為難他們,這也是為什麽他們獨自相約來找宗主而並沒有公開的緣故。


    萬重巒的眉頭微微皺起,視線在幾位長老的身上慢慢移動。長老們的離開,要說沒有一點失望,那肯定是假的,雖然這幾位長老都是外姓,可對於宗門來說,也是可倚仗的力量,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可是他也明白人家想要離開的原因,無非就是看到萬山宗已經沒有未來了,不想再浪費時間。


    但強人所留,貌似也不是一個好結局啊。


    噠噠......


    萬重巒輕輕的腳步聲在大殿中響起,而幾位長老看著心裏忐忑不已,萬一萬宗主不答應,那到時候場麵可就難看了。


    “唉,罷了!”一聲輕歎,萬重巒道,“你們走吧,但要悄悄走,我不希望看到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說完,萬重巒背轉過身,不再看幾位長老一眼。


    幾位長老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齊齊對著萬宗主鞠了一躬,然後緩緩退了出去。樹屋中,長煙嫋嫋,如夢如幻。


    半個時辰之後,一陣急促的風聲從外麵傳了進來,隻聽見萬林長老衝進樹屋中,急促叫道:“宗主,大事不好了,李長老等人不告而別......”


    “是我放他們走的。”


    萬林長老一聽,頓時傻眼了,下意識問道:“為什麽?”


    “萬山宗留不住人,何必勉強呢?強扭的瓜總是不甜的。”


    “可是.....”


    “沒有可是,傳我命令,不用派人去追,讓他們離去。”


    萬林愣在原地,仿佛沒有聽見宗主的話似的,而這個時候,又一道急促的風聲傳來,萬厲長老大聲喊道:“宗主,大事不好了,小峰巒......”


    “我說過,不要派人去追了!”萬重巒驀地轉過身來怒道,把萬厲長老嚇了一大跳。


    “追......追什麽?”萬厲問道,迷糊的表情就好像一個委屈的孩子似的。


    萬重巒也意識到自己會錯意了,然後腦海中驀地閃過萬厲的話語,急忙問道:“小峰巒怎麽樣了?”小峰巒不是別處,正是萬天背書的地方。


    “小峰巒不知怎麽的,突然間就冒起了一大片的黑霧,把周圍的樹木全部都染黑了。”


    還沒有等萬厲把話說完,萬重巒身形如風,衝出了樹屋,直奔小峰巒而去,去勢之急,一反常態。


    “老林,宗主這究竟是怎麽了?”萬厲不解地看向萬林。


    萬林搖搖頭,道:“過去看看吧,說不定真的出事了。”


    靜下心來的萬天發現,這森羅萬象的第一卷內容雖然不少,但也並沒有到達那種難以誦讀的程度,至少他現在能跟得上字體流動的速度,幾個循環下來,前文已有一小半被他熟記在心,這就讓他信心大增。


    “看來自己差點也被這小冊子給騙了,還以為有多難,原來也不過是如此。”萬天暗暗算了一下,按照現在目前的進度,大概一夜的時間,自己就能夠將這第一卷的內容完全背下來。


    隨著背誦的進行,萬天慢慢發現這些小蝌蚪文開始有了一些奇怪的變化,原本每個字體都是獨立流動的,萬天每背誦一句,就必須跟著這一句話的字體流動而移動,可背著背著,他愕然地發現字體不流動了。


    他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揉揉眼睛再看時,字體還是流動的,然而等他全身心投入進去的時候,字體又不流動了。在他的眼中,每一個小蝌蚪文根本就不是什麽字,而是一棵棵伸展枝條的小樹,每一筆一劃,都是一橫一節的枝條,每一節枝條都沿著某種莫名的節律在微微湧動,無數的枝條湧動起來,就好像一片碧海在蕩漾,一蕩一漾之間,仿若海浪在湧向遠處。


    這......


    萬天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不過他並沒有意識到這是有著特別意義的事情,反而認為這才是萬重巒讓他背誦的真正原因。


    “原來在這文字裏竟然隱藏著如此有趣的事情,真是讀書百遍,其義自見,怪不得宗主要我如此背誦。”


    誦讀間,萬天仿佛置身於無邊無際的原始林海中,抬眼所見,盡是蒼森林木,或高達百丈,直插雲天,或倒臥如虯龍,栩栩如生,或奇形怪狀,百態呈祥。一陣風拂過,耳邊充斥著樹葉摩挲的沙沙聲響,林海翻滾起一波又一波綠浪,瞬間就將萬天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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