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


    江城市刑警大隊的隊長辦公室裏,空氣中透著揮之不去的煙味。


    辦公桌後麵,坐著一名身著警服的男子。


    他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國字臉,輪廓分明,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沉穩感。高挺的鼻梁上,那雙有神的雙眼,正在不斷打量著麵前的宗卷。


    不斷翻過一頁,又一頁。


    他是用左手翻頁的,因為右手夾著香煙。


    他麵前的煙灰缸已經滿了,煙頭堆積成了小山。旁邊擺著大簷帽,端端正正,一塵不染。


    敲門聲響起時,他把手中的煙頭擰滅,塞進了“小山”中,然後才頭也不抬地說:“進來吧。”


    一個小警員急急忙忙跑了進來,聞到空氣中的煙味,皺了皺眉,跑到邊上開了點窗,這才跑過來匯報。


    “彭隊,又出事了,這次是在臨河路的一家酒吧。”小警員把資料遞過去,一邊介紹道:“死者叫王奎,是酒吧的常客,屍體是今天淩晨保潔發現的,死在女廁,流了一地的血。門是反鎖的,上麵沒有指紋,不知道凶手怎麽做到的。”


    “我們去的時候人已經沒氣了,嗯,與上幾個一樣,都是被挑斷手腳筋,後背心被刺了很多刀,不致命,但失血過多……”


    “行了,我自己會看。”隊長皺著眉頭打斷道,顯然有點不耐煩。


    小警員不吭聲了,但也沒走,就在邊上等著。


    片刻,小警員忽然道:“彭隊,您一宿沒睡了吧?要不先去睡會兒?”


    “剛才眯過了。”彭隊擺擺手表示沒關係,然後才抬起頭:“老餘在外麵麽,讓他進來一下。”


    “餘隊剛帶人出去,麗河那邊又有人淹死了,您說這真是奇了哈,這一晚上連著淹死四個人,而且都是成年人。”


    “走吧,去酒吧看看。”


    彭隊帶上帽子,健步如飛朝外走去,看的小警員心中欽佩不已,不愧是彭隊,一宿沒睡都這麽精神,牛逼!


    小警員並不知道,彭國江心裏這會兒正煩著呢。


    也不知道抽了什麽風,昨天入夜之後開始,局裏就不斷接到各種報案。


    不是這邊死人了,就是那邊死人了,噩耗連連。


    如果僅僅是一兩例,他也不至於通宵達旦。


    但偏偏,他看出了多起凶殺案中的關鍵點,凶手,好像是同一個,或者是同一批人。


    就說他正在負責的這些吧,統一都是被挑斷手腳筋,背後被紮了窟窿眼,手段極其殘忍。但凶手好像並不想直接將人殺死,而是想讓人失血過多掙紮著死去,那畫麵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昨天晚上他和同事還送了一個去醫院,此後又接連發現好多起,好在送去及時,沒有死人。但現在,因為沒有被及時發現,死掉了一個。


    除此之外,還有專門瘋狂開著破公交碾壓行人的,這件事相對好處理,淩晨的時候車子都被堵了,但關鍵是車上根本沒人。


    還有麗河那邊頻頻有人落水,偶爾來一兩個是巧合,但一晚上落水四個就過分了,更何況這些人一個都沒有活著上來。


    諸如此類,還有很多……


    彭國江腦袋都快炸裂了,凶殺案,往往都有動機,但他死活都想不通,那個凶手把人紮成那樣是圖什麽。


    就是為了好玩兒?


    出門呼了兩口新鮮空氣,彭國江才感覺舒服一些。


    結果一回頭,又看到了令他想打人的一幕。


    他看到一個小警員,居然領著一個道士模樣的老頭走了進來,那模樣客客氣氣的,好像那道士是他爹一樣,看的彭國江很不痛快。


    他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所以最見不得這些神棍。


    而且最要命的是,手下居然還把這些人請到了警隊裏來。


    這讓外麵的老百姓看到,心裏會怎麽想?


    彭國江走進兩步,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麽。


    小警員把道士安頓在位置上,還給他倒了一杯茶水,然後笑嗬嗬地說:“牛道長,您來的不是時候,餘隊剛帶人出去呢,”


    牛道長就摸著他的長須說:“沒事,我就在這等等吧,事情老餘都跟我說了,不出意外就是幾個小邪祟罷了,貧道隻需開壇做法,少頃便可拿下,莫慌。”


    “好咧好咧!”


    “不過貧道早上來的急,不曾吃喝,現覺腹中饑餓難當……”


    “道長您等等哈,我這就給您去買。”


    “哈哈哈不用啊,貧道隨便說說而已,嗯既然你這麽強烈要求,就弄個黑燜雞好了,切記要加辣,超辣。”


    “好嘞!”


    小警員領命去了,不過剛要出門,被人給拽了回來,扭頭一看,愣了。


    “彭隊?”


    彭國江黑著臉道:“你還認識我這個隊長呢?”


    小警員慌了,不知道這話什麽意思。


    彭國江繼續說:“說多少次了,不要每次出點什麽事,就找這些個道士和尚來警局,如果他們有用,還要我們警察做什麽,你不如脫了這身警服和他修道去?”


    小警員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很清楚自己這位隊長根本不信鬼神之說,所以但凡在警局見到這類人,被懟是常態。


    不過很快,他就想到了背鍋俠。


    “這位牛道長是餘副隊的朋友,這次也是餘副隊請他過來的。”


    “廢話!”彭國江沒好氣道:“你當我不認識他嗎?每次警隊聚會從不缺席的主。要不是老餘的關係,我剛才就直接說了,快去快去,把他請走,什麽時期呢也不看看,是鬧著玩的嗎?”


    小警員被訓的抬不起頭來,隻能“哦”了一聲,準備回去把牛道長請出去。


    他心裏老糾結了,一邊是隊長,一邊是副隊長,哪個都惹不起啊,愁!


    正犯愁,卻聽老道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嗬嗬,看來彭隊似乎對貧道有點誤會。”牛道長笑眯眯地走了出來。


    這家夥好歹是老餘的朋友,彭國江當著他的麵也不好說什麽,隻是說:“現在警隊正值多事之秋,牛道長還是快離開吧。”


    “這可不好,是餘隊打電話叫我過來的,我現在要是走了,朋友那邊無法交代啊。”牛道長嗬嗬笑道。


    彭國江眉頭跳了跳,拿副隊長來壓大隊長,這家夥腦殼沒壞掉吧?


    見彭國江麵色不善,老道又說:“我知道彭隊對我們這些修道者多有誤解,無妨,我可以為自己正名。現在老餘不正為麗河的事情犯愁麽,不如我們就過去,我現場解決,如何?”


    彭國江本想拒絕,不過見老道自信滿滿的樣子,心中又不由有些相信了。


    沒有兩把刷子的人,哪裏會有這般自信?


    更何況就如他說的一樣,警隊正值多事之秋,能解決一處就是一處,再好不過了。


    彭國江當即親自開車,載著老道去了麗河。


    兩人到時,餘隊正在帶著一堆幹警在邊上看情況,見到兩人,餘隊連忙上來寒暄一番。


    老道走到河邊一看,心中已然有數。


    雖然在徐樂麵前,他就是個渣渣,但是,他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別人看不到,但他在開了陰陽眼之後看的非常清楚,整條河上,彌漫了茫茫多的黑氣,鋪天蓋地,令人窒息。


    這種情況,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河,不對勁。


    當下,老道就扯開衣袖,來到河邊,不顧旁人錯愕的眼神,大喊道:“河裏那小鬼速度給道爺出來,可不要逼我動手!”


    警員們麵麵相覷,然後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老道,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捉鬼方式,與電視裏演的不一樣啊。


    不過他們看不到,就在老道吼完之後,一個白色身影從湖中緩緩升起,從身材來看,應該是個女的無疑。


    她的麵頰被長發蓋住了,無法看清長相。


    身體周圍覆蓋著濃稠的黑霧,就像過期棉花糖一樣。


    老道看到這一幕就咯噔了一下,這鬼,不好對付啊。


    女鬼這時也看到了老道,嘿嘿嘿陰笑起來,聽的老道頭皮發麻。


    “來啊,下來啊,跟老娘來單挑啊!傻逼道士!你倒是給老娘下來啊!”女鬼很粗魯地叫囂著。


    老道下意識地就想跑,這鬼氣場太強了,根本剛不過啊!


    但一看周圍那麽多警員正在用殷切的目光注視自己,他就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回懟道:“你上來啊,小表砸!”


    女鬼沒想到老道居然這麽有魄力,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飛快回道:“你下來!”


    一聽這話,老道心裏就有底了,這女鬼應該是上不了岸,或者說,上岸之後就沒那麽強了。當下心中鬆了一口氣,然後叉著腰道:“你上來!”


    “你下來!”


    “你上來!”


    一人一鬼,就這樣對峙上了。


    但警員們看不到啊,他們隻見老道一個人對著河麵拚命喊:“你上來!”那樣子要多傻有多傻。


    彭國江臉都黑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估計整個警隊都會淪為笑柄。


    餘副隊不愧是他的多年老同事,一看他臉色不對,立馬上前勸住他。別人不知道老道,他還是知道的,在他心中,老道就是天字一號大天師,無人可比。


    在安撫好彭國江之後,餘副隊就來到老道身邊說:“你這樣不行啊,直接下去搞啊,難道還怕區區一個小鬼?”


    他雖然看不到,但老道既然這麽鄭重其事,肯定就是有東西在下麵。


    老道一聽臉都白了,忙說:“小鬼我自然不怕,可我早上來的時候沒吃……”


    “我這有。”餘副隊微微一笑,不知道哪裏摸出一大袋食物,塞到老道手中:“老朋友,我知道你有辦事之前先吃飽肚子的習慣,特意為你準備的。”


    “好好吃吧,吃完幹他丫的!”餘副隊握拳,為老道加油。


    “好……”


    老道看著手中的食物,笑的比哭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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