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塵怔怔停在原地,他的思緒飄回遙遠的平安市,在那也許三十塊錢一晚上的小旅店內,他進入了時空屋,夾在著一絲迷茫,更多的是堅定不移的信念,於是在存在的引導下,他走進了時空穿梭之門。


    那是一扇偉大而又滄桑的青銅巨門,鬼首神麵的巨大浮刻,每一筆,每一道線條都帶著某種極其複雜的韻味,天使,惡魔,凡人,無數封塵沒有見過的生物,建築,以及諸神,其中還有不少地方殘留著黑紅色的血跡,封塵仰頭感歎它的滄桑時,沒有看到它的盡頭,和它一比,深淵之門隻是三歲娃娃玩鬧時自己隨意搭建的積木。


    穿過那道由存在親手打造的時空穿梭之門,封塵開啟對前方的世界的探索,興奮,激動,以及一絲絲不安。


    然而就在那時,令封塵絕對想不到的是,在他心裏至高無上的存在會被入侵,三方入侵,他無法忘記那一雙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大手,更無法忘記隻是衝擊的餘波和看了一眼,那前所未有的恐懼將他包裹,那是一種透過肉體,穿過靈魂,直達內心最深層次的本能恐懼。


    他的血肉開始崩塌,所有構建完畢的一切都即將毀滅,若不是存在,他必死無疑。


    從那天起,他就發誓和這隻手的主人,不死不休!


    但過去很長時間,他都沒有遇到過這隻手的主人,封塵已經將它的名字刻入心裏,他隻知道它,名叫守盒者。


    直到存在再次為他講解,由蛛網規則下,封塵才清楚這十二方宇宙的大概麵貌,其中包括守盒者,主神,但唯獨不包括存在自身。


    主神是鑽蛛網空子的家夥,而守盒者扮演的是維修工,維修那些至高創建的文明不被篡改,腐朽,清除那些鑽空子的家夥,時間在向前麵一步步前進,無盡歲月中,哪怕至高創建的文明,它們留下的東西也會出現問題,更別說一個維修工,它每秒每刻,穿梭空間,修正時間,一絲不苟的維持著這十二方宇宙,終於在與時間每一次擦肩而過的無數瞬間,它出現了問題。


    至高規則有它來維護,而它又有誰來維護?就算可以維護,誰又能知道守盒者有沒有實體?究竟該怎麽維護?


    “守盒者,想不到我會在這裏再次見到你。”封塵歎口氣,守盒者不是他能敵的,如果此刻對上某位傳說中的神或者史詩中的家夥,封塵絕對會拚死一戰,而唯獨守盒者,他選擇放棄抵抗。


    因為,在它麵前,封塵認為這世界上,不,這十二方浩瀚的宇宙,能與之為敵的隻有存在,主神,就連真神,也吹灰而滅。


    “你終究還是鑽了空子。”守盒者幻化著陸離的樣子,“我應該早點將你抹殺在初始。”


    封塵露出一絲笑容,他灑脫一笑,“現在也不遲。”


    “你隻是一條漏網之魚,還有更大的家夥在你們這群漏網之魚內準備逃脫。”守盒者陸離說道。


    “更大的家夥”,“你們”,封塵抓住了這幾個關鍵字,他敏銳的察覺到什麽,繼而又明白,守盒者說的是主神和輪回者那群家夥。


    “這個宇宙比你想象的還要深,你所見的隻是一角,就比如我,我不是守盒者。”


    封塵皺緊眉頭,眼前這個自稱守盒者,又開口說自己不是守盒者,封塵疑惑道:“你究竟是什麽?”


    “我是守盒者,也不是守盒者,這不重要,就像你剛才在第二次方的夢裏,所看到的,所遇到的,你是他麽?”


    封塵默然,夢境裏遇到年少的自己,自己和小封塵對立而站,攤開手掌,那塊兒象征著存在的石頭躺在他手裏,當從小封塵手裏拿到這塊兒石頭的時候,封塵就知道,小封塵再也不是自己了。


    自己選擇了存在,存在選擇了自己,他走了小封塵原本走的路,小封塵失去了石頭,走自己原本的路,這就是命運。


    不同規則下,命運不同。


    “命運……”


    “輪回……”


    “因果……”


    封塵忽然發現之前所有的夢境包括著這三種規則,其中命運不可查,輪回不可斷,而因果不可圓,他失聲道:


    “這就是你即將走到盡頭的原因????”


    “規則永遠沒有盡頭,它隻會腐朽,永遠不會消失,正如我一樣,命運的紊亂需要我來板正,無數世界、平行世界的交織的億億兆生靈都需要時刻修理,但我的工作已經逐漸偏移,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病了。”


    “但規則永遠不會消失,我會消失,它自然也會消失,所以生病的它已經越來越瘋狂,我隻能違背規則。”


    “恕我直言,”封塵說道:“你是守盒者的規則?”


    “我違背了我的規則,尋找可以修正它的生物,主神?不行,它隻會鑽空子,輪回者?不行,他們已經被眼前的主神迷了眼,他們認為最大的敵人是主神,如人類養的鬥犬,一生也離不開圈子,就算他們能掙脫這個圈,處在圈外,也隻不過是另一種形態的主神,唯有你,有機會。”


    封塵啞然一笑,他想不到第一次見麵要將他毫不留情抹殺的守盒者,再次見麵的時候會請自己去治病,盡管眼前站著的不是守盒者主導意識,是規則意識,但在封塵眼裏守盒者終究是守盒者。


    它無情,但不冰冷,它隻會執行三大至高文明烙在它靈魂上的任務,當然它要有靈魂的話。


    “之後我一直在觀察你,你知道,處於觀察者的角度會看到很多不同的東西,比如你選擇的進化之路,這是一條死路,輪回者的體內完全由主神規則交織,哪怕輪回者會誕生自身的規則,也是主神扶植的傀儡,脫離了主神他們什麽也不是,而你不一樣,你體內還有另一種規則交織,它幫你抵抗主神規則,抵抗三大至高規則。”


    封塵有些混亂,他自然明白守盒者說的什麽,存在是在幫他抵擋主神的規則,兩者交叉,導致現在鎖死的星空序列,以至於他現在無法前進一步,但他明白,隻要能朝前邁一步,他將迎來質的飛躍。


    “你是特別的,你背後的那尊也是特別的,它給我的感覺很熟悉,但又無比陌生,在我眼裏它也是鑽空子的家夥,因此當初我要板正它。”


    封塵沉吟一會兒,他開口道:“可這和我有什麽關係?我不會幫你的。”封塵沒有打算幫守盒者的忙,這種程度的就是找個真神也會隕落,別說現在連炮灰都沒資格的自己,隻有腦殘血一熱才會插手。


    想想吧,那高歌的戰火燃起十二方宇宙,時代造就無數天之驕子,榮譽加身,無數追隨者,你將譜寫改寫規則的神話!


    扯蛋,封塵不這麽想,這裏麵的凶險不是一句話能說清楚的,步步殺機不是理論上的,他就算死在進化之路上也不會幫守盒者,真的是在找死。


    “你們文明發明了一個有趣的東西,圍棋。”守盒者忽然話題一轉。


    “深淵也不會無緣無故入侵你們文明,雖然你們的文明和承載文明的基礎無法治愈守盒者,但終究是可以延續。”


    “所以我會幫你一次,這是屬於修複工作,也是最後的修複工作,我將隨之消失,沒有代價。”


    “記住,所做的一切都在加速守盒者惡化。”


    封塵還在沉思,當他再次看向守盒者時,那裏空蕩蕩的隻有甲板,守盒者已經離去,封塵隻能抱著一腦袋的疑問,他的意識逐漸變的渾噩,變的模糊,所看之物出現幻影,隨後漁船從中間斷裂,他落入水中,在水中他感到那柔和的海水仿佛要將他窒息,他內心拚命嘶喊,想要遊到海麵上,但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拉入深海,那無窮無盡的海淵。


    “水!!”封塵躺著汗從床上醒來,他眨了眨眼睛,入眼是一個裝飾古典的屋子,頗有歐洲皇室的風格,他先是檢查了一下自己身體,發現除卻赤身裸體別無他樣,深紅色的幔簾輕柔無骨的被風撩動,宛如一股股煙絮。


    封塵從床上下來,體內黑光病毒擬化出之前的衣服,赤著腳走到露天陽台,上麵扶手雕刻著古樸的人像,一陣刺眼的陽光讓他眯起眼睛,遠方是一片蔚藍的大海。


    “這是哪裏?”封塵記得自己做了一個無比荒唐的夢,但理智告訴他那不是夢,而是真實的,但自己不是和陸離在大海上麽?怎麽到了島嶼上?


    “真是頭疼,麻煩的事情接踵而來,”封塵靠著扶手坐在地上,先是深淵入侵,現在又多了一個守盒者,沒有一件是順心的事情。


    “存在?我有事問你!”封塵溝通腦海內的存在。


    “宿主,呼喚本存在何事?”存在冰冷的聲音響起。


    “剛才守盒者入侵我的思維,你在做什麽?”封塵就覺得這家夥一點都不稱職。


    “守盒者沒有惡意,故本存在不會采取任何措施。”


    “你們真是……”封塵呼出一口氣,這時木質的大門被人推開,陸離走了進來,他看到氣色不太好的封塵笑道:


    “你終於醒了,我這輩子隻佩服兩種人,一種是死人,一睡就不起,另一個就是你,比死人還能睡!”


    封塵看到陸離不由的有些恍惚,在夢裏守盒者就是掛著陸離的樣貌和自己交談,當真實的陸離站到自己麵前時,怎麽總有種視覺錯亂感。


    “你是陸離?真的陸離?”封塵試探性的問道,沒辦法,守盒者所帶來的衝擊不是他這個階段能輕鬆抹去的。


    “你都睡了五天了,我們早到了澳洲,我是真服了你!”陸離從兜裏拿出一個蘋果,毫不猶豫的啃了起來,自己是不眠人,封塵這家夥一睡五天,這不是明擺的嘲諷自己嗎!


    封塵卻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在陸離眼裏這有些苦澀,他起身拍了拍陸離的肩膀,一臉羨慕的看著陸離。


    “朋友一生一起走,誰先修魔誰是狗!請收下我這個不成器的求仙雜修!告訴我你晚上的修仙秘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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