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蘇玉蘇醒過來以後,原本傾盆大雨變弱許多,但依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封塵撐起一道無形的透明屏障,眼下蘇玉隻穿著白色長裙,玉臂長腿,小巧赤足,嬌嫩的身子多半裸露在雨水之中,這大漠的夜晚又格外寒冷,封塵有些擔心這家夥身子受不了。


    “百年歲月,我將自己鎖死在黃河,瘋狂演化三十二億次,終於打破枷鎖,掙脫生命桎梏,在我沉寂在淤泥之中時,我知道你動用了暗夜手套陷入了沉睡,當我完成全部後,出來後才知道已過百年。”


    “黃河改道,春去夏來,這裏已經成為一片沙漠。”


    “蘇玉,現在你明白了嗎?”


    “蘇玉?”封塵看到對麵的蘇玉露出一絲狡黠,這才明白這家夥剛才都是裝出來的,純粹發泄自己的不滿。他翻了翻白眼,從對麵傳來一聲淡淡的聲音。


    “封塵,這都是你做的事情嗎?”蘇玉微微垂下頭顱,視線帶著一絲溫柔的悲傷和寞落看著大地,下一秒她又揚起明媚的笑臉看著封塵,柔聲說道。


    封塵敏銳的捕捉到蘇玉那一閃而過的視線,他撓撓頭,走到蘇玉身邊,胸中有千言萬語縱然也無語再續,他帶著一絲微笑,認真說道:“抱歉,讓你擔心了,蘇玉。”


    蘇玉看著這個眼前被自己等了百年歲月的家夥,她深紫色的瞳孔宛如萬千星辰,淚水逐漸溢滿,同樣她此身難以忘記那個夜晚。


    自己親眼看到封塵剖開胸膛,挖出自己的心髒。


    自己親耳聽到封塵在黑雲下卑微的狂暴,風雨交加下的銘刻靈魂的瘋狂。


    自己能感到封塵身上的絕望和掙紮,自己都能明白,感同身受。


    這是共情。


    之後那段歲月內,封塵一直處在自我意識毀滅掙紮的漩渦,直到清醒,義無反顧的邁向死路,其實自己真的很想阻止他,勸他,出於私心,出於自我也罷,但終究看著他走向黃河。


    如同寒冬深夜,苟活下來的螞蟻一步步走向死亡。


    蘇玉沒有阻止,處在那種狀態下的封塵拒絕了所有美好,而自己能給予的,隻有屬於自己的這一點篝火,天寒地凍,將自己篝火拿去給那些篝火快要熄滅的人,這是最大的溫柔了。


    而這代價就是,若那人忘記這篝火,自己唯有在死寂的世界沉睡到永遠,在這冰天雪地中徹底迷失方向。


    “封塵大人,蘇玉回來了。”蘇玉輕呢道,她雙手環住封塵,頭顱側在右胸膛,封塵頓時心裏一陣溫柔和默默地笑意,這家夥在抗拒自己現在身體內那顆心髒,那顆真正的天使之心。


    “喂,封塵,那個可惡的天使現在在哪?”


    “深淵,墮落。”封塵抬起頭顱看著逐漸停息的雨水,空氣充滿一股重生煥然一新的味道。


    “要去救她嗎?”蘇玉微微皺起眉頭說到,她微微皺眉,那個天使就死在深淵吧,永遠不要出來!


    “當我到那月落之地之時,就是我從地獄將她拉回之時。”


    “好吧,”蘇玉鬆開雙手,她深紫色的瞳孔露出不忿,轉過頭去說道調侃道:“再卑微的騎士也渴望一天死在自己心愛的姑娘裙下,封塵,你現在可比百年之前油滑多了,嘴也會說多了,要不本魅魔幫你檢測一下?”說罷側臉揚起精致的下頜,露出嬌媚的側顏,她本來就是帶著媚骨風情的絕美之資,此時側頭,雪白宛如天鵝般優雅的脖頸帶著優雅,那如牛奶凝脂的肌膚上白色的裙帶似乎有些惹眼,精美的鎖骨充斥著玲瓏美感,加上她那褪去的青澀和魅魔成熟帶著的氣質,兩股相交,有股致命的魔力。


    而且她媚眼如絲,小巧靈活的舌頭抿過嘴唇,微微挑眉,一副挑逗的神色,這便是由魔力變為致命的毒藥。


    隻僅僅一瞬,蘇玉恢複以往,她扭過身去背對封塵淡淡說道:


    “還有,頭發長了,幫我剪短,我要百年之前的模樣。”


    封塵有些牙疼,什麽叫“再卑微的騎士也渴望一天死在自己心愛的姑娘裙下?”?不是應該是“再卑微的騎士也渴望一天銀槍鐵馬誓死捍衛心愛的姑娘嗎?”怎麽這正經話一到這家夥嘴裏就能換個味道出來?封塵看著蘇玉的背影頓時生起一股邪念,咳咳,惡念,他不動聲色掃了一眼身邊巨石碎塊。


    “要不拍暈,丟回去,再讓睡著?”


    蘇玉又催促起來,封塵用手做刀,專心致誌幫蘇玉打理那垂在腰間如瀑布般深紫色的頭發,而後他發現齊肩短發的蘇玉似乎更加迷人,宛如當初自己遇到她時那般模樣。


    “暗夜手套給你。”打理完頭發的蘇玉將一隻黑色的手套遞給封塵,看著封塵小心翼翼端詳那隻黑色的手套,蘇玉白了封塵一眼。


    暗夜手套,組建永夜神冠的三大分器之一,原八級血脈類道具,在這百年之中,每使用一次就會跌落一次道具評級,現在已然跌落到一級,所有功能都無法使用,但這隻手套在封塵眼裏的象征意義無疑大過實際意義,看著上麵那顆不朽寶石已經滿是裂痕,他小心的收了起來,生怕一個不小心弄成碎末。


    “哼哼。”蘇玉哼了兩聲,她這才打量周圍的環境,百年歲月,這裏已經成為一片沙漠,她躊躇道:“封塵,這裏……”


    勃勃生機和外麵的死寂黃色呈鮮明對比,封塵沉默片刻說道:“這些花草的生命隻有一次,我用位麵之力激發出它們的生命,再過一個時辰,它們就會衰敗,枯萎。”


    蘇玉深深打量這個地方,這裏記載著他們的光陰,封塵安慰道:“走了,這裏就讓它們安靜走完最好的時間吧。”


    “那我們呢?”蘇玉凝語看著封塵,帶著一絲期待。


    封塵想起自己剛沒入黃河之下的時候,蘇玉小聲的自言自語。


    “封塵……我等你……哪怕這河水流幹……”


    現在,這段黃河之水,已然幹涸。


    於是,封塵走到蘇玉身邊,由心而發的說道:


    “這萬水千山,你若想,我陪你走遍……”


    夜幕下,大漠星稀,兩人並肩消失在大漠的遠處,留下一連串腳印,一個時辰之後,這裏的青草泛出枯黃,那樓閣變得破舊,一切的一切回歸歲月,揚起的百米黃沙慢慢將這溝壑填滿,直到一股冷風吹過,這裏又變得和往常一樣,隻是沙子的顏色帶著幾許深沉,又過了片刻,這裏和其它區域的黃沙一模一樣,完全分不出特別。


    也許在下一個百年之後,或者兩百年之後,甚至聯邦文明覆滅等等,有朝一日,它也許會再次被其他人或者新的文明挖掘而出,那巨石上計算時日的劃痕也許是史前文明存在的證據,然而,這一切都和蘇玉封塵無關了,也沒有人會知道在著漫長的歲月中,一個人類為了掙斷枷鎖在此地掙紮百年,一個女人為了等待,甘願永眠於此。


    還是那句話。


    黃沙能掩蓋曾經的繁花似錦,但無法掩蓋歲月的長河軌跡,更無法掩蓋那破壁殘垣的當年訴說。


    而這訴說,唯有經曆之人,才能懂得。


    什麽是真正的沙漫不住,風吹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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