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老家夥住院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我還在期盼著他回來,他就出事了。


    在哪家醫院?我急切問道。


    在懷化人民醫院,電話裏的人回答道。


    懷化在湘西那邊,距離湘中有五六百多裏遠,坐個火車過去都得四五個多小時,今天過去肯定是來不及了,更何況這邊還有人命關天的事情沒有解決,我更是不能在這時候離開。


    我努力的平靜了一下心情,問道:他沒事吧?


    沒什麽大事,就是被石頭砸了一下,休息幾天就好了。電話裏的人說的輕鬆,我卻從中感覺到了一絲沉重,這些年來我是第一次看到老家夥受傷,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住院,我想他這傷應該是受的不輕的,不然以他的性格是不會選擇住院的。


    我知道這是老家夥不希望我擔心,這才讓對方撒的善意謊言,我輕輕的“哦”了一聲道:那就好!隨後問道:老家夥能接電話嗎?我覺得這邊的事情,還是得請教老頭子才行。


    這個倒是沒什麽問題,他現在除了不能動之外,一切都還好。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找他?


    是的!我回答道。


    那你稍等會兒!說完,電話中出現了片刻斷音,隨後我便聽到了老家夥那熟悉的聲音。


    臭小子,你找我啥事?我可告訴你,要錢沒有,要命也沒有。老家夥一如既往的摳門道。


    額·····我的額頭頓時出現了一條黑線,很是無語。我就不明白了,老家夥這些年賺的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萬了,咋還一如既往的摳呢?


    你放心,不是找你要錢。我沒好氣的道。


    哦!那就好。我可是很窮的。


    額···尼瑪,你還窮?周扒皮,死要錢。我咬牙切齒,真是不想跟他談下去了。


    說吧!找我啥事?隻要不提錢,一切都好說。


    我很是無語,最終將我遇到的困難告訴了告訴了老頭子。


    哦!就一養鬼呀!我還以為多大點事情呢。老頭子不以為意的道:你去百畝井找你師侄不就行了嗎?以他的道行,對付這種小鬼還是綽綽有餘的。現在是十一半點,你吃完飯就出發,應該能在下午五六點返回,還來得急。


    對哦!我咋把他給忘記了?被老家夥這麽一提醒,我頓時想到了那位一看到我,就跟老鼠見到貓似的師侄。


    百畝井又名百畝鄉,距離湘中城大概二十幾裏路,在兩年前剛定居湘中城時,老家夥曾經帶我去過一次,似乎那裏是我的出生地,也是我親人的居住地。


    一說到親人,我便忍不住想起了那滿頭白發,岣嶁著身子的老人,他望向我的眼神是那麽欣慰,可惜聽說在去年,他就已經去世了,本來老家夥還要求我回去披麻戴孝的,但後來因為一件急事跟我那時的叛逆沒去成,現在想想,我心中都十分後悔,畢竟“他”是我的至親,一位期盼孫子回來看看的可憐老人家。


    我怕耽擱來回的時間,買了兩個麵包一瓶礦泉水便坐上了去百畝井的班車。望著身後不斷倒退的事物,我心裏對於那位沒見過多少麵,沒有多少交流的爺爺,充滿著愧疚,也對於那些期盼我能回去的親人充滿著歉意,這次之所以這麽早就回去,主要是想要去祭拜一下老人家,順便跟家人小聚一會兒,為當年的事情道個歉。


    城市在發展,農村也在發展,以前的泥土路,現在上麵都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沙石土,雖然還有很多灰塵與坑坑窪窪,但比起前兩年要好上很多了,最少沒有出現車子陷入黃泥土裏麵出不來的情況。


    或許是因為路好走了,這次所用的時間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久,中午一點的時候,我就到了目的地。


    望著遠處的高山清水,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無汙染的空氣,再次踏上了那條既熟悉而又陌生的路,兩年前,我曾在這個村子待了半個月。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終於是走向了那一棟坐落在竹林旁的土胚房,那是我父母、伯伯一起居住的地方,我們徐家的祖屋。


    桂香今天總是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似得,這種情況自從兒子被抱走之後就時有發生,醫生說這是因為他神經過敏,得了焦慮症的原因。自從兩年前兒回來了一次之後,這種狀況才好了一點,但是不知為何,今天又出現了。


    她搖了搖頭,抱著一筐玉米走向了院子,準備去喂雞鴨,但當她走到院子門口時,她呆住了,連筐子都掉在了地上都沒有發覺。


    楓兒,是你回來了嗎?我不是在做夢吧!桂香直接跑向了門外,有些顫抖的摸了摸我的臉,似乎害怕這隻是是一場夢。


    是我!是我回來了。我擦了擦母親眼角的淚水,心中微微一酸,也不禁落下了眼淚,這是我懂事以來,第一次落淚。


    聽到我的回答,證實了這不是一場夢,母親一把抱住我,痛哭起來。


    哭了好一會,她這才擦了擦眼淚,道:孩子,吃飯了沒?餓不餓?對哦!從市裏到這裏都得一個多小時,你一定還沒吃飯,你看媽這記性。母親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走向廚房,道:媽這就給你做飯去。


    我擦了擦自己通紅的眼眶,突然感覺到有媽的孩子真好。


    不一會,母親就端著一碗香噴噴的麵放在了我的麵前,上麵還放著兩個煎雞蛋。


    看到我沒動筷子,她以為我不習慣吃麵,急忙解釋道:做飯的時間太長了,你先吃完麵墊墊肚子,媽這就給你殺雞去。說著,她拿著把菜刀就準備走向院子。


    家裏的經濟狀況怎麽樣,我一眼就能看的出來。我哽咽著一把就奪過了母親手中的刀,道:不用了,我喜歡吃麵。說著,我端著碗大口大口的吃起來,不到三分鍾,我就將一大碗麵給消滅掉了。


    父母永遠是替孩子著想的,她似乎怕我沒吃飽,又偷偷的給我下了一大碗,並且上麵一樣放著兩個煎雞蛋。


    我真的很想哭,真的很想叫聲“媽”,但不知為何,那個音總是卡在喉嚨,總是發不出來。


    麵的味道到底怎麽樣,其實我並不知道,因為我是哽咽下去的,滿滿的都是苦澀味。


    母親本來想將我留下來吃晚飯的,但因為那養鬼的事情,被我拒絕了。望著她依依不舍的目光,我最終答應她以後經常回來看看,這才破涕為笑,一臉滿足的將我送出了門外。


    我沒有直接去我那師侄家,而是稍微轉了個小彎,來到了徐家祖墳山。


    祖墳山的位置是母親告訴我的,本來她想親自帶我來的,但被我拒絕了,因為有些事情我必須親自來辦才有意義。


    爺爺叫徐正義,因為是隻有一年多的新墳,所以我很快就找到了。


    我點上早已準備好的香燭,放上母親為我準備的三牲,拿出了從老家夥那裏偷來的五糧液,然後朝著墳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這輩子要說對誰最愧疚,就非我爺爺不可了。


    爺爺,對不起!請原諒我以前不懂事。您對我的好,我師傅已經對我說了,要不是您,我或許早就不在人世了吧!當初您願意傾家蕩產也要救我,而我卻以您沒養我,而不來給您送終,我真是不孝。


    這第一杯酒,我希望爺爺能保佑家人身體健康,無病無災。第二杯酒,我祝爺爺在下麵一切安好,能早日投胎。第三杯酒,我微微沉吟了會兒,道:希望以後有機會,我還能當您孫子,當一位你能看著長大的孫子。


    話說完,酒撒完,我便突然感覺到起了一陣陰風。我抬頭一看,發現一棵陰暗的大梧桐樹下,一對老人相互攙扶著,正一臉欣慰的望著我,隨後朝我點了點頭。


    那對老人其中一人我認識,正是已經離開人世的爺爺,至於那不認識的,我估計是我那沒見過麵的奶奶吧!


    我朝著他們的方向又磕了三個響頭,等我起身之後,他們已經失去了蹤影。


    我沒有在墳山逗留多久,隨後便走向了我那師侄家裏,因為現在已經差不多三點鍾了,我還要趕車回湘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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