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好理解,島上居民不多,基站當然少。”辛垣陵繼續保持坦然,甚至聳了聳肩膀,“不過沿著海岸肯定是走得回去,但是你也需要牢記一點。”


    “我又需要牢記什麽呢辛總?”紀小行認為自己僵硬的笑容已經達到能展開程度的頂點。


    “劇情發展到現在,如果有迷路的橋段出現,通常就會安排女性角色跌倒、滑倒,摔傷腳踝無法走路。”辛垣陵走近紀小行,低著頭,低聲的:“我警告你,走路小心,如果你傷了腳,我是不會背你出去的,電視劇那樣的劇情是用來騙一些涉世未深的無知少女的。懂嗎?”


    紀小行怔怔的看著辛垣陵,忽地就想起了和他在演播大廳初見的那一幕,彼時的他和現在一樣,也是用這種冷漠而武斷之極的語氣說:你用來結識我的辦法,的確是我到目前為止見過最大膽的。


    還真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撫額,簡直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電視劇如果演到這種劇情應該是言辭犀利的罵他吧?可生活不是電視劇,所以紀小行隻有氣癟癟的瞪著辛垣陵,一字一字的、咬牙切齒地:“辛總,放心,我不會摔倒的,摔倒也絕不會讓你背我的!”


    辛垣陵上下打量了紀小行一眼,一邊轉身朝別的方向走,一邊簡單的回了兩個字:“很好……啊——”


    最後那聲“啊”當然不是他忽然想唱歌劇了!


    他並沒有神機妙算到會半夜出來尋人,腳上還是雙皮鞋,而皮鞋的防滑底再怎麽尖端也還是不足以抗衡濕滑的碎礁石的,所以就在他轉身的瞬間,方才如烏鴉一般的寓言即刻實現了,所謂藝術來源於生活果然是有道理的,他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以他從小到大犀利的身份和高高在上的身份都不能逆轉的事情裏絕對要為此時此刻銘刻重重的一筆。


    他滑倒了。


    並且在他本能的揮著手臂試圖保持平衡之餘,還順便拉住了身邊唯一的一根並不粗壯的救命稻草:紀小行。


    所以他和紀小行一起滑倒,並通過兩人共同的力和反作用力及慣性及各種物理原理的作用下,共同斜著滑進了礁石縫隙。他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因為耳邊充斥著下墜的絕望摩擦以及紀小行刺耳的尖叫。那一刻根本來不及思考,更無法得知滑下去究竟用了幾秒,他隻知道是自己害到了紀小行,內疚也好、恐懼也好,他能做到的,隻是本能的把紀小行的頭護在自己的胸口……


    或許人的暈倒就會像是做了一場夢,至少辛垣陵希望這隻是個夢,而不是在恍惚中聽到逐漸清晰的聲音呼喚著他的名字,那個聲音細細小小的、柔柔的,是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辛總,辛垣陵,你醒醒!”


    他聽著那個聲音的召喚,慢慢的睜開眼睛,聲音的主人就在他的眼前、環在他的懷裏,那雙晶亮的、流著淚的眸子在月色的挾裹中寫滿了焦急和懼怕,不斷的隻會重複一句話:“你快醒醒,疼嗎?疼嗎?”


    疼,非常的疼。他手臂的衣服已經在方才下滑的時候完全擦破,傷到的皮膚上沾了海水此刻是火辣的疼,周身卻寒冷的不自覺的輕顫,隻有胸口的溫熱,來源於仍舊緊緊抱在懷裏的紀小行。


    這溫度讓他瞬間清醒,“這是哪兒?”


    “月島。”紀小行淚流滿麵的回答,給了一個讓他內牛滿麵的答案。


    不是再跟紀小行鬥氣的時候了,辛垣陵恢複意識之後的第一個本能就是審視目前的環境。


    很明顯,他和紀小行此刻相擁而站,卻並非站立在陸地上,而是滑到了半截斷岸的礁石縫隙裏。縫隙狹小,所以能在他們滑下來的時候卡住兩個人,而他們的腿部也還是有一定的活動空間,雖不能轉身,但也不至於被困的不能過血。並且礁石濕滑、斜麵像刀削一樣的平,完全沒有任何工具和任何借力方式的他們是不可能原路攀上去的。如果僅是被困,辛垣陵的腦海已經飛速運算中他和紀小行可以在這裏支撐幾天不被餓死了。可是,讓辛垣陵周身都泛起了寒意的卻是……


    他們的下半身已經泡在了海水裏,而海水應該逐漸還會上漲。換句話說,這裏已經成為一個天然的石棺,而他和紀小行的死因會是溺水。


    他總算明白了紀小行的眼淚是為了什麽……


    而與此同時,在小院裏開會的劇組人員已經等了辛垣陵很久。起初以為辛垣陵出去拔打的那通電話大概是緊急而冗長的內容,所以蘇辰組織著大家先行討論了一些問題,可方離在出去找了一圈未果之後,大家意識到不太對勁。


    “我還是去找找辛總,按說打電話也不會走得太遠。”方離有些擔心的說著。


    “嗯,幹脆我們也去找找。”蘇辰點點頭,又說著:“不過大家也先不要太擔心,島上人口少,治安方麵不是大問題。”


    正說著,小院的門打開了,院裏的人不約而同的看過去,是舒澈和樂怡打著手電走了進來。


    大概也沒意識到院裏會有這麽多人在,更沒想到這麽多人都齊唰唰的盯著自己。樂怡怔了下,本能的問了句,“這麽多人,怎麽了?”


    “樂怡,你有沒有看到辛總?”蘇辰問著。


    “辛總?沒有啊。”


    蘇辰看向舒澈,而後者沉默的表情已經回答了他想問的問題。


    “哦,那沒事了,我們出去找找辛總。”蘇辰簡單回答了,和大家一起朝門口走去。


    “小行呢?”樂怡沒多想,朝著她和紀小行的房間望過去,窗子裏黑漆漆的沒有亮燈,有些疑惑,“睡了?這麽早!”


    已經走到門口的蘇辰怔了下,停住,轉身問了句,“小行不在啊,她去月園取劇本了。”


    “不可能啊,我一直在月園,她沒去,劇本還是我幫她拿回來了。”樂怡揚了揚手中的劇本。


    所有人麵麵相覷。


    看來失蹤的不止是辛垣陵,連紀小行都不見了。蘇辰皺緊了眉頭剛要說什麽,舒澈已經快步走了過來,簡單說了句:“我和你們一起找。”


    說完,舒澈率先走出了院子。


    “我也去我也去!”樂怡也追了出來。


    蘇辰注視著舒澈的背影怔了下,這並非是他跟舒澈第一次打交道,卻是第一次跟如此急迫、急迫到會主動開口的舒澈打交道。


    看來有些事情,他是要好好跟紀小行聊一聊的。可是紀小行到底跑到哪裏去了?蘇辰不再耽誤,趕緊出門……


    “辛垣陵,我們會死在這裏嗎?”紀小行仰起頭,注視著辛垣陵,除了寒冷和絕望,她已經想不到任何的詞語可以描述現在的感覺。


    海水還在上漲,她和辛垣陵掉下來時候隻是下半身泡在海裏,而此刻水位已經漫過了他們的腰部。他們也拚命的往上爬過、也大聲呼救過,除了一次次失敗之外再無任何發生。她想,自己大概是跟月島八字不合的。不到一周的時間已經兩次身處險境兩次掉到海裏。第一次,她掉進去不久就陷入昏厥狀態,就算是恐懼也隻不過短短的數十秒。而此刻……刺骨的寒冷、震耳的濤聲、無邊的黑暗、冰冷的礁石,她知道自己一直在哭、一直在掉眼淚,她特別不想這樣,尤其在辛垣陵的麵前。可她控製不住,她隻能不停的說著話,因為這是辛垣陵命令的。


    多可悲,即使在這樣生死一線的情景,她還是不得不屈從於辛垣陵的命令、為了取暖跟辛垣陵緊緊的擁抱在一起。她注視著辛垣陵,他的睫毛好長啊,長到可以讓月光投在臉上有小小的扇形陰影,雕塑一樣五官似乎又瘦了些,薄薄的嘴唇也因寒冷而輕顫著,輕聲說了句:“大概吧,可能。”


    即便是現在這種情況,他也是不肯說謊騙騙她。


    紀小行心裏的無助和委屈已近了頂點,因刺骨的冷而聲音顫抖,“電視劇不是這麽演的,在最後關頭會、會被救。”


    “泰垣尼克號,最後結局一死一孤獨終老,太平輪結局大部分人沉屍海底,每年的海難或海邊遊客溺水事件統計數字大概為——”


    “辛、垣、陵。”紀小行怔忡的注視著辛垣陵,“你還是別說話鳥,保持體力吧……”


    “好,我不說,聽你說。”


    “我……我不知道說什麽,我還沒活夠,我還沒談過戀愛,還沒結婚,還沒生子,還沒……還沒有一輩子,連接吻都沒有過5555555555”


    辛垣陵怔了下,低下頭注視著紀小行,語氣僵硬的,“你是在暗示我吻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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