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歸玩笑,李大夫並不耽誤正事兒,上下略打量了下被扶著的辛垣陵,直接指了指裏麵的治療室,“先扶他進去躺著,我拿藥。”


    “大夫,請務必加快您的速度,謝謝。”沈尋“禮貌”的說著,又自然而然的推開方離,代替他扶住了辛垣陵。


    李大夫笑嗬嗬的沒接話,專注於自己要做的事,他久居月島,並不知道沈尋的身份,隻是不想跟個姑娘一般見識。辛垣陵卻在沈尋扶住自己的時候腳步略滯了滯,好在走到裏間也並沒有幾步路,就沒有再反對什麽。


    進了裏間,沈尋的神情終於上升為克製不住的嫌棄:狹小的空間內有一張單人病床,床邊掛了一幅最廉價布料的藍色簾子,屋角擺了張小小的木頭桌子,病床上還鋪著最廉價的白色床單,床下擺了一雙同樣廉價的夾腳藍色塑料拖鞋。


    “ohmygod!”沈尋皺眉瞪向方離,“這就是你找的診所?就這種條件?”


    “沈小姐,島上隻有這一家。我是——”


    “我不聽你的解釋。”沈尋不耐煩的打斷,“辛總是什麽身份你應該比我清楚,所以——”


    “所以讓我安靜一會兒,可以嗎?”辛垣陵輕輕推開沈尋,疲憊的坐到了病床上。


    方才他在小院已經換好了幹淨的衣褲,也用隨行帶著的醫箱藥做了簡單的傷口消毒和處理,他本想就可以了,卻沒想到不知道是誰這麽多嘴的通知了沈尋,最後就直接被她鬧到了這個診所來。


    “你還說!你連破傷風的針都沒打!還有你的腳踝,你看看腫成了什麽樣子了!”沈尋連聲質問著。


    她不想失態,不想在辛垣陵眼裏成為一個沒有風度的女人,可是一瞧見辛垣陵身上的擦傷和青腫的腳踝就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氣的是他永遠這樣,永遠不接受別人的關心、永遠不關注自己的身體!


    “好了好了你們都讓讓,讓老大夫我瞧瞧。”李大夫端著一些針劑藥的托盤走了進來,把托盤擱在辛垣陵的身邊就開始檢查,發現他右手臂的擦傷雖然比較嚴重,但也無大礙。就是右腳踝……李大夫皺著眉捏骨檢查,又讓辛垣陵做了一些活動,才放下心的樣子下了結論,骨頭沒事,隻是扭傷,近期不能用力,多休息。


    診斷做完,就給辛垣陵打了針、重新做了傷口包紮。沒有護士,這些活兒李大夫就全包了。


    “真的沒事兒?不需要拍片子嗎?”沈尋一臉的不信任。


    李大夫又樂嗬嗬的回答,“我說沒事,就是沒事,不過你要是不相信,明天天亮了帶他出島,去大醫院拍個片子也無妨,圖個心安也行。”


    “沒那個必要。”辛垣陵淡淡的語氣說著。


    李大夫笑了笑,“那這樣,病人先躺著,我再去給你找點口服的藥,還要輸一些消炎藥水。今晚病人就留下吧,輸完兩瓶液估計都天亮了。”


    說完,離開了診室。


    辛垣陵和衣躺在了病床上,“即然沒事,沈尋、方離,你們走吧,我還要看幾個郵件。”


    “方離,你走吧,我來照顧辛總。”


    “沒那個必——”辛垣陵皺著眉,剛說了一句,就被沈尋直接了當的打斷,“我說有,就有。”


    “你隻是我電影的女主角,不需要做這種事。”


    “我做又怎麽了。”


    “如果被媒體拍到,那就又是一個勁爆的八卦新聞。”


    “哈!”沈尋一臉諷刺的笑意,“就算是八卦新聞,跟我出新聞,總也比你跟那位紀小行傳出來的要更符合你的身份吧。”


    “沈尋!”辛垣陵麵對她簡直頭疼不已,卻完全了解她從小養尊處優,從影之後更加一路扶搖萬千寵愛,個性早就養成了不會顧忌其他人想法的任性。


    “難道不是嗎?”沈尋毫不示弱的看著辛垣陵,沒錯,她就是要逼他,就是要把他逼到牆角。隻有這樣,這個男人才會明白她並不是要開玩笑,從18歲她的成年禮舞會那晚開始,她就在心裏決定了非辛垣陵不嫁,就這麽簡單!


    “辛總,要不要把我的手機留在您這兒,您的方才在海裏進水了。”方離還是不太放心,問著。


    “不用了,我一直在這兒,他有事兒可以用我的。”沈尋的語氣愈發有些不耐煩。


    辛垣陵無奈的扶了扶額,看向方離,點點頭。


    方離猶豫了下,也隻好欠了欠身算是告別,將攜帶的ipad擱在辛垣陵床頭便離開了。


    沈尋見方離走了,心裏的氣漸漸消了大半,她注視著辛垣陵的臉,即使是在常人會難堪或難看的此刻,他看起來仍舊那麽出色那麽無可挑剔的完美。完美的讓她心疼、因為暫時得不到他而心疼。


    “這裏隻有一張床,你坐一會兒就打電話給你的助理,讓她接你回去吧,明天上午還有開機儀式,你是女主角,需要以最光彩的形像示人。”辛垣陵心平氣和的說著。


    “不需要。”沈尋搖了搖頭,“我沈尋就是整晚不睡,第二天上了妝一樣的不會讓任何人挑出瑕疵。”


    “那麽你就打算這樣坐一晚嗎?”辛垣陵的耐心逐漸被消耗著,沈尋如果想撒嬌,真是找錯了人,他和她一樣的驕傲,一樣的不接受任何任性。


    “坐一晚也沒什麽不可以。”沈尋聳了聳肩。


    “可是我非常的累,需要休息。”辛垣陵的語氣漸冷,“不久前我剛在海裏泡到差點沒知覺,手臂和腳踝都在疼,郵箱裏還有起碼六七封工作郵件要我去處理。沈尋,我不是隻需要對自己負責的人,我身後還有盛華。”


    “盛華,又是盛華,到有什麽了不起?”沈尋咬了咬嘴唇,捏緊了手。


    “盛華如果不是了不起。”辛垣陵冷笑,“你又為什麽幫舒澈簽下紀小行?”


    沈尋怔住,這個問題讓她一時之間錯愕不已。為什麽幫舒澈?因為他是她弟弟一樣的人啊,因為紀小行說不定是舒澈的藥啊,難道有錯?她難以置信的神情,極坦誠的解釋著:“舒澈對你根本不構成本質上的威脅吧,他還隻是個孩子,他的專業也不是經商,更何況他——”


    “我說過,我累了。”辛垣陵冷冰冰的打斷沈尋的解釋,順便拿起方離留下的ipad準備看郵箱。


    這樣明顯的厭煩和冷漠直接刺痛了沈尋,她冷笑,“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你嫉妒舒澈。”


    辛垣陵不打算回答,平靜的在ipad上輸入著郵箱號碼。


    “是,紀小行是我簽下的。可是如果我知道她會給你帶來那麽大的困擾,我不會簽!”沈尋繼續說著,就算辛垣陵漠視她,她也會說完自己想說的話,“我當然知道,你和她之間根本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可是我不允許她會被記者們拍到成為你的汙點,所以——”


    “所以你找了她。”辛垣陵打開第一封郵件,一邊看,一邊說著。


    沈尋怔住,“你知道?她說的?她告狀?她說了什麽?”


    “她跟你說,普天之下並非皆是我媽。她說,我離她多遠,是上帝決定的事,不關你的事;她說,如果你怕那些新聞影響到我,應該是去抓拍新聞的人;她還說……”辛垣陵的嘴角揚起笑意,“她不是灰姑娘協會的人。”


    “啊!”沈尋驚訝之極反倒笑了,“我真是小看她了,她居然什麽都告訴你。辛垣陵,我覺得我們都小看她了,我要重新考慮她的想法。”


    “沒這個必要。”辛垣陵心不在蔫的說著,開始回複郵件。


    “我看有,否則她怎麽會如此挑撥離間。她什麽時候說的,方才跟你掉進礁石縫的時候?她有沒有還說些別的?更過份的?”


    “哦。”辛垣陵輕描淡寫的語氣,“她還說,她沒被別人吻過。”


    一室死一般的沉寂……


    “所、以、呢?”沈尋一字一字的。


    “所以。”辛垣陵抬頭,注視著沈尋,平靜的:“我滿足了她這個心願。”


    辛垣陵知道,沈尋所有的驕傲都被他這簡單的三個字徹底擊碎。她怔怔的坐在他的病床邊上,以一種僵硬的、他從沒未見過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他。他知道自己此刻是殘忍的,可他完全不想拖泥帶水,沈尋的情感表達已經越來越外露和任性,他不能再聽之任之,所以他注視著沈尋,堅定的,他必須讓他知道,他和她之間,絕無可能。


    “哎?這誰放在這兒的?”李大夫的聲音終於出現在診室門口。


    沈尋用最快的速度,顫抖著拭掉眼角即將滑下的淚,平靜的轉頭看向李大夫。


    李大夫一手拿著一托盤的輸液用藥,一手拿著一袋衣服走了進來,一邊走還一邊問:“這是誰給小姑娘送來的吧?”


    辛垣陵怔了下,“小姑娘?”


    “是啊。”李大夫理所當然的指了指病中中心那幅藍色的簾子。


    沈尋的臉色瞬間刷白,立刻站起身,“唰”的一聲大力扯開了藍簾……


    裹著被子的紀小行、以及嘴巴張大到足可以塞進個雞蛋的樂怡,在簾子被扯開的一瞬間共同的笑靨如花:“嗬嗬嗬嗬嗬真巧……”


    對於沈尋來說,還有什麽場景會比此刻更讓她感覺羞辱嗎?


    顯然沒有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蛋兄蛋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紫魚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紫魚兒並收藏蛋兄蛋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