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是這樣寫的嗎?這樣寫的嗎?海靈的出場是吻戲?怎麽是吻戲!”


    “素借位!借位借位借位!能不能專業一點,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幹涉我,能不能!雖然我隻素是個配角可也素有尊嚴的!好嗎!啊——嚏!啊嚏!”紀小行聲廝力竭、極度崩潰、忍無可忍的爆發了,對著岸邊錯愕的人:蘇辰。


    天空飄來五個字:腿可真多啊!


    “海靈”的第一場戲,以拍攝失敗告終。


    雖然再沒出現第四個喊“卡”的人,但是由於紀小行在海水裏泡得太久,本來就因昨晚的事故而體力透支的她終於抗不住,噴嚏連天全身發抖的被“安子騫”扶出了水窩。始作俑者辛垣陵、舒澈和蘇辰這會兒集體噤聲,望向黑暗的夜空……


    再次躺在診所病床上的紀小行終於相信了有“命運”這回事,而在她的八字裏,一定跟月島是不合的,十分不合。


    紀小行側過頭,看向另一張床。昨晚,同一個位置上的人是辛垣陵,而今晚換成了樂怡。


    樂怡閉著眼睛,從均勻的呼吸聲來看,已經睡著了。


    一定是太累了,也難怪,從上島來就沒什麽好事。紀小行歎了口氣,剛想伸手把台燈的光線調暗,病房的門被輕輕敲響,是舒澈溫和低沉的嗓音,“小行,睡了嗎?”


    啊!紀小行果斷閉上眼睛,緊緊的。


    數秒後,門輕輕的從外麵被推開了。顯然,即使沒有得到回應,也還是阻擋不了舒澈……


    紀小行隻好把眼睛閉得更緊。


    舒澈走進病房,坐到了紀小行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看到她的眼睛緊緊閉著,又扭頭看了眼另一張床上的樂怡,方才進來的時候還沒注意,此刻才聽到樂怡的呼嚕聲竟然打得山響……


    忍俊不禁,又不敢出聲笑,隻好用力克製著,又將台燈的光線調到最暗,便伸手輕輕探了探紀小行的額頭,溫溫的,沒有發燒,總算放了點心,幫她掖好被子,覺得自己應該離開,可……


    視線卻竟然再也無法從那張小小的臉上移開了。其實這是他第二次注視著睡夢中的紀小行。


    第一次……是在那個可怕的停屍間。


    即使已經跟紀小行認識了一段日子,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還是每每會在心裏笑出聲。


    那天的他是極不情願的被沈尋拉去了劇組。沈尋知道他有社交恐懼症,所以總是會用她自己的方式和方法去試圖幫他治療,辦法之一就是帶著他參加她的日程,哪怕他對她說過,這根本沒用。


    他以為那天仍舊會是無用的,卻沒想到這種“無用”被眼前這個小小的紀小行所打破。她陪在他的身邊,送他那把黑色的傘,拉著他在機場奔跑,在小院裏陪他一起吃早餐,跟在他的身後做他的小助理。而她輕而易舉能做到的一切,卻是他在長達十餘年的生活中唯一能感受到的可以觸碰到的溫暖。


    這一切,是連沈尋都沒辦法給他的。


    他怔怔的注視著紀小行,隻敢以眼光描摩著她的額頭、她的眼睛、她的嘴唇。他沒辦法正確的解釋出為什麽當他聽到辛垣陵說吻了她之後,會那麽的生氣。他更沒辦法解釋今晚在拍攝現場,當他見到紀小行裹著那層薄薄的裙紗從水底站出來的時候,會讓他那麽的牽腸掛肚、在劇組所有人麵前失態、失神。


    “小行,我來,是要跟你說一些話,今天下午沒有說完的話。你問我,為什麽明明沈尋,還要抓著你不放手。所以,我來跟你坦白。”舒澈喃喃的開口,這個海邊簡陋不堪的診所病房裏,“事實上,我也該感謝你問出了這個問題,讓我第一次正視自己的感情。我的家庭你知道,舒氏,我是第四代唯一的繼承人,這並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事,因為它令我從小到大都沒什麽朋友。尤其是那場意外發生之後,能讓我暫時安靜、暫時不會有恐懼的住所,隻有沈尋的家。她的家很大、很空曠,她的家人和我的爺爺一樣,極少會出現,所以我跟著她,和她一起在那個空曠的房子裏,她一間、我一間,那樣的距離、那樣的不被打擾。我喜歡她,因為她跟我一樣孤獨。可即使是對她,我也無法太過接近,因為我的病。我以為我的病就這樣了,或者這是……這是命運對我的懲罰。我知道沈尋一直喜歡辛垣陵,我怕,我很怕我唯一的家人也會被辛垣陵搶走,我怕那棟空曠的房子裏,終究隻剩下了我自己。直到那天,我跟著她去劇組,遇到了你。”


    舒澈慢慢的說著,說給紀小行,更像是說給自己:“為什麽我的病對你是免疫的,我完全不知道。你說我們是蛋兄蛋弟,我深信不疑,我以為你和沈尋一樣,又或者你是我的第二根救命稻草,對不起,我利用了你。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發現……根本不是。和沈尋在一起,我希望我的病有一天是可以痊愈的。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卻發現哪怕我一輩子都不會痊愈,又有什麽關係。”


    舒澈輕聲說著,微笑著,“你能解釋嗎?能幫我解釋嗎?我究竟喜歡的是沈尋,還是……你。”


    舒澈說著,對著緊閉著眼睛的紀小行,用著一種連他自己都陌生的無奈的溫和,輕輕的說著:“我的話說完了,所以,如果你再裝睡,我真的……要吻你了。”


    話音剛落,紀小行的眼睛果斷的睜開。


    舒澈無聲的微笑,心裏更是漫無邊際的遺憾。


    一室的靜謐,昏暗的台燈光線柔和而溫暖的籠罩著舒澈和紀小行。紀小行怔怔的注視著舒澈,輕聲發問:“你怎麽知道我在裝睡?”


    “從我進來,你的眼睛就一直在眼皮下打轉,想不知道都難。”


    “所以,你知道我沒有睡。所以,你的話素——”


    “我知道你沒有睡,我的話是說給你聽的。”


    “舒澈……”


    “你不必在今天給我回應。”舒澈苦澀的笑容,“恐怕我不能逼你做出回應,哪怕我很想那麽做。”


    “可素——”


    “等你的病好了,我們再談,我願意等。”


    “不素,我的意思素……”紀小行為難的神情,欲言又止,“對不起,我不該裝睡。”


    “如果你不裝睡,我恐怕都沒有勇氣說出來。”


    “不素……可素……可素裝睡的人,不止我一個……”紀小行結結巴巴、萬分懊惱的神情。


    舒澈怔住。


    紀小行唬著臉,抬手就將台燈光線擰到最亮,咬牙切齒、一字一字的衝著樂怡,“還裝!你平時根本不打呼嚕!”


    紀小行的話音一落,樂怡山響的呼嚕聲戛然而止。


    在舒澈驚愕的注視下,樂怡慢慢的轉過身來,用清澈無比、明顯就是根本沒睡過的眼睛無辜的眨了又眨,“人家不是故意偷聽的。”


    omg!


    舒澈無奈地看著紀小行,他發現不管什麽事情,隻要遇到紀小行就會變得神奇……


    “小行,你喜歡他嗎?”樂怡索性披著被子坐了起來,問著好友。


    舒澈已經離開,給了兩個閨蜜用來“討論”的空間和時間。


    紀小行知道樂怡所說的“喜歡”當然不是指簡單的孩子氣的“喜歡”,可以現在的她的心境,實在無法回答。


    “還是,你喜歡辛總?”


    “辛垣陵又沒說喜歡我,你別瞎亂。”紀小行打斷樂怡。


    “你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樂怡無奈的搖了搖頭,“我覺得你的麻煩要來了。”


    “我不想那麽多,我隻知道我素舒澈的助理,我要跟他有蛋同當,我們素蛋兄蛋弟。”紀小行沉聲說著,與其說是說給樂怡聽,不如說是說給她自己。


    “真是這樣嗎?”樂怡苦笑,“你和辛總從上月島以來就事故不斷,不管是你連累的他,還是他連累的你。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真正和你是難兄難弟的,到底是誰。”


    紀小行怔住,樂怡的話忽地擊中了她,擊中她從沒想過、卻真真實實發生了。究竟是誰,誰才是她的難兄難弟。


    樂怡沉默了一會兒,下床,光著腳又跳上紀小行的床、輕輕的抱住了她,在她的耳邊說著:“小行,你該走出來了,該放過你自己了。”


    紀小行沒有回答,無力的將頭靠在樂怡的肩膀上,她不知道……


    不管紀小行知不知道,生活都得繼續。


    關於她的身體素質,從上月島來就得到了超級無敵的驗證,就一個字:棒!


    掉海裏兩次、演海靈一晚,鐵打的紀小行仍舊能滿血複活,迅速投入到“共同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上。


    一大早樂怡就先離開了診所去劇組上工,紀小行又補了個覺、跟著大夫閑聊了好一會兒還蹭了頓午飯才溜溜噠噠的去了月園拍攝現場。


    現場正在拍男女主角沈尋和安子騫的戲,內景,在月園的一個廳裏。蘇辰和幾個副導演在廳外臨時搭建的一個遮陽棚裏盯著監視器,偶爾下點指示。這樣的場景對於紀小行來說雖然沒什麽新鮮的,可其實她還是很想看監視器跟著學學演技的,無奈她隻不過是個配角,又因怕被蘇辰罵,實在也不敢再往前湊。正遺憾,便瞧見不遠處,辛垣陵和方離正一邊說著什麽一邊朝她這邊走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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