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風不是修真之人,靈體不穩,魂魄和前世肉身的契合度不高。聞琉璃將她的魂魄送到前世時就再三囑咐過她一定要盡快找到聞人,否則她在前世待的時間太長,連聞琉璃都沒有把握能把她平安送回來。


    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就算是同一個人的前世也不一定在一個位麵,然而越南風跟聞人仿佛命中糾纏一般,每一世都有點兒聯係,所以聞琉璃才求越南風救聞人一命。


    越南風直到這時才知道她的男朋友是什麽來頭……鹿隱派劍宗的少主,百年一見的天才,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築基。越南風吐槽說這個人設很像之前看過的修真小說裏被男主角打臉的炮灰,讓一向把聞人視作門派驕傲的聞琉璃恨不得比十個中指給她。


    在修真這方麵來說,聞人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天才,根骨好,有悟性,心思澄淨,然而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命不好。


    前世的心魔鬱結難解,到他這一世就累積成了大凶大惡之兆,到了結丹渡劫的時候,前世的種種心魔便擾亂他的神智,聞人雖然修為高,但心智尚淺,被心魔所擾渡劫失敗,性命也危在旦夕,現在唯一能救他的辦法,就是去他的前世幫他化解心魔。


    這個重任自然落在了越南風頭上。


    而此時此刻的越南風正麵無表情地趴在殷祝——這一世的聞人——的背上,現在她的腦子終於清醒過來了,開始一條一條地整理邏輯。


    首先她對比了一下從殷祝和被炮灰掉的閣主兒子的信息,假設兩個人說的都是真的,那麽現在的情況就是“浩氣盟出身的女主角被惡人穀大佬巧取豪奪當了魔教夫人日久生情相愛相殺,愛慕女主角的備胎把她從魔教中解救出來卻沒想到被浩氣盟大佬打斷狗腿,現在又被惡人穀大佬抓住準備殺了喂狗”……噫,好慘,這真的是女主角麽。


    這麽想的話似乎也說得過去,但有一個無法解釋的矛盾,那就是她的身份。


    方才的少年說她是浩乾閣的弟子,殷祝說她是魔教長老的女兒,現在的教主夫人。


    越南風覺得這兩個人裏肯定有一個在說謊,而且後者的幾率更大……講道理如果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聞人的話,越南風不會有任何懷疑,聞人從來不會騙她,就算有什麽事情不方便讓她知道也隻會選擇悶在肚子裏,越南風從來不會花心思猜聞人在想什麽,因為這個人在她麵前就像自動加了心理旁白一樣好懂。


    但是現在在她麵前的這個人不是聞人。


    盡管是聞人的前世,說到底也隻是臉長得一模一樣而已……


    還有另一點,就是殷祝的身份。


    越南風隱隱約約覺得,他根本不是“殷祝”。


    “噫!”越南風想得頭都快炸了,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把尖尖的下巴擱在對方的肩膀上,雙手圈住他的脖子。以前聞人背她的時候她就經常這麽做,然後大喊著“駕駕駕”。


    殷祝的背僵了一瞬,很快就放鬆了下來,這細微的動作卻被越南風敏銳地察覺到了。他以為越南風還在發脾氣,便說道:“夫人請放心,夫人與教主感情深厚,看在往日情誼上,教主應該會……”


    越南風癱著一張臉地看他。


    殷祝:“……留個全屍?”


    越南風重重地歎了口氣,不管他到底是誰,說的是不是真話,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跟在他身邊……不然哪來什麽機會化解心魔。


    “我覺得吧,”越南風忽然湊到他耳邊神神秘秘地說,“要不然你帶我浪跡天涯吧?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越南風的嘴唇離殷祝的耳畔很近,說的話也輕飄飄的,殷祝忽然覺得心裏一癢,又對這種反應感到疑惑。他仔細想了想越南風說的話,然後一本正經地道:“夫人與我都是聖教中人,聖教就是唯一的去處。”


    “……”越南風覺得他腦回路可能有點問題,“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麽?”


    “逢月湖。”


    “名字挺好聽的,在哪兒啊?”


    殷祝耐心地說:“是聖教後山的一處湖水。”


    越南風:“……”


    “那裏風景很好,”殷祝說得分外真誠,“若得教主首肯,定將夫人葬在此處。”


    這個人根本沒法兒撩。


    越南風沉默了一會兒,陰森森地開口說:“等我回教之後就跟教主說我想跟你私奔,咱倆葬一塊兒怎麽樣啊?”


    殷祝:“……”


    越南風受了傷,雖然殷祝替她正了骨,但還是行走不便,隻能背著她在荒郊野外尋一處落腳的地方後再作打算。殷祝背著她,在山腳下找到了一戶偏僻的人家,一圈籬笆圍著茅草蓋頂的土房,院子裏一隻母雞帶著幾隻幼崽正在啄米,他走到門外,敲了敲門。


    破落的木門吱嘎一聲打開,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走了出來。


    她剛想開口說話,身體便軟了下去。


    越南風正想著怎麽跟她開口借宿,就看著她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脖子上被切開了一條傷口,溫熱的鮮血在地麵積成了一灘水漬。越南風盯著躺在地麵的屍體看了一會兒,就像是在看不久前那個倒在她懷裏的少年,然後她把複雜又微妙的目光移到了殷祝身上,仿佛在看著一隻披著斑斕人皮的野獸,對方卻渾然不覺。


    這個婦人大概是寡居在此,屋裏就隻有一張床,幾件簡單的家具,木門正對著的小桌上供著兩個牌位,剛上好了香。殷祝把她放在床上,就著桌上的茶壺給她倒了一碗茶水,恭順地遞上去,道:“夫人請用。”


    越南風接了過來,卻沒有喝,她發了一會兒呆,最後冷不丁地說:“你為什麽要殺她?”


    “……”殷祝愣了一下,像是被這個問題難倒了,他的臉上浮現出了明顯的疑惑,“殺人還需要理由麽?”


    越南風:“……”


    越南風並沒有跟他糾纏不休不依不饒,自己捧著茶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夫人難道很生氣麽?”反而是殷祝卻在一邊自言自語,“先前我殺那人的時候夫人並沒有埋怨我,現在卻有不滿,是因為殺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麽?兩者都是殺,有什麽區別麽?我的職責是將夫人帶回聖教,一路上自然要多加提防小心為上,更何況死在聖教手上應當是一種榮幸才是……”


    “……為聖教而死是應該的,難道不對麽?”


    越南風一邊聽一邊在心裏麵說神經病。


    過了一會兒,殷祝的自言自語停了下來。


    越南風心中正感到奇怪,緊接著她手中的茶碗就被打翻在地,啪的一聲被摔成碎片,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下一秒就被人掐住脖子往上提。此時站在她麵前的殷祝仿佛換了一個人,臉還是那張臉,眉宇間卻多了一股暴戾之氣,看起來又陰沉又狠毒,他掐著越南風的脖子,就像饑腸轆轆的毒蛇叼住了瀕死的獵物。


    “你行啊,把腿打斷了都能爬到這種地方來,”殷祝冷笑一聲,眼神輕蔑,“以為爬上了風長老的床,我就不敢殺你了是麽?”


    越南風:“……”


    這他媽又是什麽鬼???!!!


    風長老不是我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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