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平白無故地踹了一腳,越南風疼得齜牙咧嘴,但並不生氣——就算再怎麽生氣,看見那張性轉軟妹聞人臉也就不氣了。不過多虧了這一腳,越南風才回過神來,神色頗為無奈:“我就看看而已,連這個也要生氣?”


    越南風整天吊兒郎當嬉皮笑臉,見誰都喜歡撩一下,剛穿過來沒幾天就跟同事們打成一片,不少在姬采煌跟前伺候的小宮男都偷偷托玄十七送手帕之類的小玩意兒給她。姬采煌最煩她這種不正經的樣子,沒好氣地說:“你倒是想得美。”


    約莫是小公主離席得久了,有個麵目青澀的小宮男哆哆嗦嗦地跑來請姬采煌回去。姬采煌總覺得心裏煩,正欲對著他發泄一通又忽然想到越南風在旁邊看著,隻好忍了下來,偏過一張稚嫩而豔麗的臉盯著越南風看。越南風覺得這個小公主其實挺好的,逗起來也很好玩,就算是脾氣太差了也不是不可以忍受,脾氣更差的人她都見過呢……不過姬采煌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怪怪的,不知為何總感覺瘮得慌。


    姬采煌抿了抿嘴,又踹了越南風一腳,趁她吃痛的時候突然奪過她手裏方才準備給自己的糖,轉身欲走。


    “殿下稍等!”越南風覺得她這個舉動又可愛又好笑,忍不住叫住小公主。


    “做什麽?”姬采煌不耐煩地轉身。


    越南風從她頭上取下一片鮮嫩的樹葉,正是剛才她坐在樹上扔樹葉的時候不小心落在姬采煌頭上的,越南風用瑩白的指尖捏著樹葉把玩起來,像是手裏正拿著一朵花,笑著說:“殿下想把這個也一起拿走麽?”


    聞言,姬采煌美麗的臉上微微一紅,像隻炸毛的貓一樣又想去踹越南風,沒想到被對方靈活地躲開了,她一時氣不過便伸手去掐越南風的胳膊,這次越南風沒有躲開,一邊笑一邊嘴裏叫著“好疼好疼”。


    終於把小公主打發走了,越南風跳回樹上,看見玄十七縮在旁邊無比羨慕地盯著她,語氣裏帶著向往:“你跟公主的關係真好啊……要是什麽時候,公主能這麽對我,讓我馬上去死我也願意。”說到這裏,他臉上一熱,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頭。


    “噫,你喜歡她呀?”越南風有點驚訝,玄十七平時不聲不響的,脾氣也很溫和,沒想到竟然喜歡姬采煌這種脾氣的人……果然是個抖m麽?越南風在心裏感歎。


    東胤民風開放,男女之間互白心意是常有的事,隻不過當麵被人戳出來,玄十七還會覺得有些羞澀,隻好點點頭。


    越南風笑了他幾句,並沒有在意玄十七的少男心思,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平陽王的身上。剛剛被姬采煌打斷,她並沒有仔細看看這個平陽王到底長什麽樣子,此時平陽王已經入了席,正好坐在姬采煌對麵,兩個人所在的位置都極為偏僻,從越南風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見對方清瘦的身影和身上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白袍,看不清臉……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但越南風不知怎的,盯著平陽王的方向一直移不開眼,心裏漸漸騰升起一種微妙而古怪的感覺。


    “這個平陽王,”越南風終於還是忍不住問身邊的玄十七,“是什麽人?”


    玄十七奇怪她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她的問題。越南風這才知道原來平陽王就是女皇陛下的親弟弟,名叫姬晨,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有才有貌有德,女皇整天沉迷於男色荒.淫度日,好些朝廷政務都是他一手打理的,稱得上這個東胤最有權有勢的男人,不過姬晨名聲不太好,他十六歲就嫁了人,接著一口氣死了四任妻子,得了個克妻的名聲,如今年紀漸漸大了身體也存了病根,至今孤家寡人。


    玄十七總結了一下:“唉,如果平陽王當初努力一把讓妻主誕下自己的子嗣,現在也不會這麽……就算沒有女人會娶他,有個孩子也算是念想。”


    越南風:“……”


    等等啊這是哪來的女主角劇本??!!越南風縱橫言情界多年一眼看穿了這個套路,接下來這個平陽王妥妥的是要籌劃謀朝篡位啊喂!!!搞不好那四任妻子就是他覺得礙事才動手弄死的好麽!!女尊文裏的男強,性別反轉過來就是男尊裏的女強啊!!這是哪個作者的腦洞?!又庸俗又帶感!!


    根本不知道越南風內心激烈吐槽的玄十七隻能懵逼地看著她滿臉複雜又微妙的表情。


    春日宴入了後半段,女皇點了歌舞助興,這個世界裏表演歌舞這種事情當然也不可能是女人來做……越南風看著一群眉清目秀的男人穿著根本遮不住身體的薄紗翩翩起舞的時候,整個人又不好了,玄十七微微羞澀地跟她說為了討女人歡心,他們男人基本上什麽都得會,這樣才能長久地套住妻主的心,讓妻主心甘情願地為自己誕下子嗣……聽到這裏越南風麵無表情地示意他不用再說了,而舞男們身上的那些不要說胸了連屁股都遮不住的紗衣估計也是女皇陛下的趣味。


    這樣下流的歌舞也隻有女皇看得興致盎然,和身邊貴君禦夫鬧作一團,而作為在場另一個女性的小公主則是低著頭把玩著手裏的一顆糖,那是越南風剛送給她的,她看得入神,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因此並沒有注意到一群起舞的男人裏,有個人離她越來越近。


    離姬采煌最近的舞男翩翩起舞時,忽然腳下一崴,隨後重重地摔倒在姬采煌麵前的案幾上,姬采煌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手指一顫,原本捏著指間的糖飛快地滾落到地上,頃刻間沒了蹤影。姬采煌先是一愣,緊接著燃起不可遏製的怒火,正欲發作的時候,便看見摔在她麵前的舞男並沒有驚慌失措,他的手朝案幾內側探去,摸出來一把泛著冷光的匕首。


    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匕首帶著寒光在空中劃出一道彎曲的弧度,朝她逼近。


    姬采煌下意識地往後躲,然而避無可避,那隻匕首正直直地朝她脖子刺來,拿著它的人麵無表情,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具逐漸失去溫度的屍體。這個時候姬采煌被人往後狠狠一拽,刹那間落進一個微香的懷中,越南風不知什麽時候一躍而來,側著身將姬采煌護在懷裏,伸手擋住朝她刺來的匕首,鋒利的刀刃劃破越南風的手臂,深深地割進皮肉裏,湧出的溫熱的鮮血灑在姬采煌稚嫩而豔麗的臉上。


    越南風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然而她卻無暇分心。


    直到此時才有人從一連串變故中回過神來,大喊道:“護駕!護駕!”


    場麵登時亂作一團,刺客卻絲毫不慌不忙,反手拿住匕首,刀尖向下,毫不遲疑地再次刺向姬采煌。他的動作又快又狠又準,越南風根本無法抽出武器應對,電光火石之際她無意間瞥見了姬采煌那張臉,那是一張十分美麗又青澀的臉,她顯然是被嚇住了,平日裏淩厲而倨傲的眼睛裏充滿緊張和慌亂,看上去有點呆,越南風心中微微一動,眼前的姬采煌與記憶中的聞人漸漸重疊起來。


    她來不及細想,身體比大腦更快一步做出反應,越南風側身擋下刺向姬采煌的刀刃,對方被她強硬地摁進懷裏,滿臉不知所措,越南風眼前一白,後背上隨之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刺客已經錯過了兩次絕佳的機會,再想得手已經難如登天,越南風正欲抽出腰間的短刀,卻不料被人搶先一步拔了出來。


    姬采煌躲進越南風的懷裏,臉上溫熱的血液也鼻尖濃鬱的鐵鏽味逼迫她鎮定下來,她跟越南風貼得很近,每一寸皮膚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越南風身上因疼痛而產生的微微顫抖,而自己的眼前則是刺客那張不斷逼近的臉。姬采煌卻無比冷靜,她抽出了越南風腰間的短刀,握著它惡狠狠地紮進刺客的脖子裏,等到另一道溫熱的鮮血濺射在她蒼白的臉上的時候,姬采煌才意識到自己終於安全了。


    刺客根本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公主下手竟然會這麽毒辣,他不可置信地抬手去摸自己不斷湧出血液的脖子,看著姬采煌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著一隻光鮮亮麗的怪物,隨後表情微微僵硬,身體重重地倒在地上。


    越南風也沒有想到這個小公主恢複冷靜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出手殺人,她鬆開抱著姬采煌的手,聽見女皇在不遠處怒斥道:“混賬!都是一群廢物!傳太醫!”


    姬采煌手裏握著沾血的短刀不放,見越南風捂著不停流血的胳膊往後退,便伸手去拽她,結果下手沒輕沒重把越南風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姬采煌這才改為拉住對方的袖子,臉上藏不住關切:“你沒事吧?”


    “多謝殿下關心,”越南風心裏瘋狂地咆哮痛死了痛死了痛死了,嘴上依舊應道,“屬下沒事。”


    出了這麽大的事端,唯一從容不迫的隻有平陽王姬晨,他吩咐幾個侍衛將刺客的屍體抬了出去,又恐多生變故,便派人護送女皇和在座的貴君們回宮,控製好場麵之後才朝姬采煌走過去,等看清姬采煌手裏還握著凶器的時候才停了下來,眉頭皺起,開口道:“公主殿下沒事吧?”


    姬采煌見他這副模樣,便抬手拿著短刀故意晃了晃,隨後手指一鬆,任憑沾血的短刀哐當一聲滾落在地上。看姬晨眉頭更緊,她不由得翹起殷紅的嘴角,帶著幾分輕蔑和嘲弄,說:“當然沒事,讓舅舅擔心了。”


    姬晨脾氣好,並不生氣,隻是將目光移到旁邊的越南風身上,正想開口說的話時候就被姬采煌急匆匆地打斷:“她也沒事,不用舅舅擔心。”


    “你這孩子……”姬晨一愣,好笑地搖搖頭。


    越南風知道姬采煌性格惡劣,但也從未見過她這麽針對一個人,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她自己的舅舅,不由得對兩人的關係多了幾分好奇。越南風微微側過臉,忍不住偷偷地朝姬晨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想到對方的目光也穩穩當當地落在她身上,兩人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姬晨的長相十分漂亮,雖然是女皇的親弟弟,但兩人氣質迥然不同,跟姬采煌長得也不太一樣,眼角和眉梢微微往下彎,唇色稍淡,看上去有種別樣的溫柔。


    嗯,的確很好看,越南風在心裏想,就是跟她的繼兄長得有點像。


    越南風又仔細地看了姬晨幾眼,隨後非常痛苦地偏過臉。


    姬晨:“……”


    一直在偷偷注意越南風的姬采煌頓時慌張起來:“太醫!!太醫!!!”


    這次越南風護主有功,上司表揚了她一通不僅給她發了獎金還特地批給了她幾天傷假好好休養,上司原本還想調個人過來接替越南風的位置在小公主身邊當差,然而小公主脾氣壞還粘人,說什麽都不讓越南風走,直接讓她留在自己身邊好好養傷,提到這個事情的時候,玄十七又羨慕又幽怨地看著越南風,說:“你是怎麽把公主迷得七葷八素的……”


    越南風:“……”


    越南風覺得自己頂多也是討人喜歡,而小公主隻是特別粘人而已,不知道為什麽在玄十七眼中總是有點姬姬的。


    不過這個小公主是聞人的前世誒……噫,真的有點姬姬的。


    越南風一邊在腦子裏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邊看小公主喝藥,此時已經入了夜,這幾天來越南風與姬采煌朝夕相伴,發現每次在小公主入睡之前,從小照顧她的老嬤嬤總會端來一碗藥給她,小公主盡管對此非常抗拒,脾氣一上來就喜歡亂砸東西,但到最後依舊會老老實實地喝下去。越南風在心裏感到奇怪,據她所知姬采煌身體一直很好,並沒有得病,就算是補血寧神的藥,對於她這個年紀來說也太誇張了吧?


    姬采煌皺著臉喝完了藥,隨手把藥碗摔在地上砸成碎片。越南風歎了一口氣,覺得小姑娘這個亂扔東西的習慣真的不太好,她在這個年紀要是亂扔東西肯定會被罵死,越南風隻能蹲在地上將細小的碎片一片一片地撿起來放在手裏,免得小公主待會兒踩到碎片受傷。


    姬采煌喝了藥本來心情不好,結果看著越南風半蹲在地上一點一點地撿碎片,忽然又高興了起來,雙手捧著臉說:“你的傷好了麽?”


    “托殿下的福,已經好多了,”越南風應了一句,想起來某件事,接著開口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不過這次平陽王殿下領了旨意徹查此案,現在也沒有出個結果。”


    聞言,姬采煌果然冷哼了一聲:“交給他當然不會有結果。”


    越南風心下了然,隻好說:“殿下好像一點兒都不害怕。”


    “無所謂,本宮已經習慣了。”姬采煌正直勾勾地盯著越南風看,對方正好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姬采煌方才喝了藥,嘴裏麵全是揮之不去的苦味,不知怎的,她看見越南風對著自己笑,總覺得有點口渴。


    “本宮看看你的傷口好得怎麽樣了。”姬采煌突然說。


    越南風奇怪她怎麽忽然說起這個,但還是聽了她的話,一邊在心裏感歎著小姑娘長大了終於知道關心人了不容易啊,一邊開始脫衣服。


    姬采煌:“!!!!”


    姬采煌:“我隻是說看你手臂上的傷口!!!你脫衣服幹什麽!!!”


    小公主顯然被她嚇了一跳,連自稱“本宮”也忘了說。


    “啊?”越南風動作一頓,表情有點呆,她脫的速度太快了,等小公主說話的時候她上半身就隻剩下一層裹胸,聽完小公主的話,越南風原本還覺得有點尷尬,但轉念一想反正兩個都是女孩子,看看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那我再穿回去好了。”越南風說。


    姬采煌卻開口打斷她,俏麗的臉上有點紅:“算了……都一樣,過來讓本宮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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