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顧然想問得更清楚些, 但那個時候,他已經一?腳踏入火煞小陣中。


    他根本無法回頭?,整個人就朝前跌跌撞撞撲去。


    輕風, 攜裹著?微涼的山間氣息,撲麵而來。


    他抬頭?,眼?前卻是一?座有些眼?熟的高?大古樸青銅大殿,位於離山腳不遠的地方?。


    山上此時已是夜晚, 明月隱在?山上高?大的樹梢後,若隱若現。


    司空鶴,剛才?說?的是什麽??


    顧然怔怔在?原地站了?數息時間, 腦海中還?回蕩著?青年最後的聲?音:“你叫我‘相公’……”


    相公?


    相公……


    顧然的唇角突然微微彎起。


    傻子。


    他腦海中寂然無聲?,係統的聲?音也消失了?, 隻有司空鶴的話還?在?他腦海中回蕩。


    怎麽?會看到這麽?傻裏傻氣的事,果然還?是那個司空鶴。


    顧然用力板起臉,他肯定不會做如他一?般,那麽?傻的事。


    “小友。”


    就在?這時,顧然耳畔突然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顧小友, 可還?記得老朽?”


    顧然下意識抬頭?,周圍青山如故,明月隱高?樹,隻有青銅大殿還?在?半山,仿佛已經在?那裏屹立不朽千萬年。


    他先前精神恍惚,此刻才?看得分明,那半山上, 分明就是山河洞天裏,也是在?那次的洞天福地秘境中,他見過的, 留有淩雲前輩劍痕的青銅大殿。


    那這個聲?音豈不是……


    “前輩。”顧然恭恭敬敬朝前行了?一?禮。


    “顧小友。”那聲?音果然再次響起,“山間不知歲月過,小友劍技又有精進,可喜可賀。”


    “前輩。”顧然早已猜到這位前輩的身份,隻是對方?並未提起,他也不敢貿然相認,“能再見到前輩,是晚輩之幸。”


    “小友,請上山。”淩雲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小小年紀便可用一?步一?劍一?殺,已是難能可貴。長空一?劍,年輕人果然銳不可當。”


    “劍指星辰,已在?問心問道,劍向修行大道。很好,你很好,我沒有選錯人。”


    顧然臉一?熱,垂在?身側的手,連同他的身體,都激動?得輕輕顫抖起來。


    這位前輩,不管鏡空宗再怎樣諱莫如深,極少在?宗門提及他的名字。


    淩雲,依然是所有劍修修行道路上,那座繞不過去的高?山。


    高?山仰止。


    而此刻高?山,正溫和地俯身看著?他。


    甚至開口稱讚他這個不過剛剛碰到劍之一?道,連登堂入室都不敢說?的後學晚輩。


    顧然隻覺得自己的臉越來越燙,心跳得越來越快。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來自修真界所有劍修公認的前輩劍神的誇讚。


    顧然腦海中一?片空白,四肢百骸都變得輕飄飄的,整個人像是化?為虛無,隨時都會被風吹散,消逝在?這清風之中。


    “上次相見,我問小友,可知為何修行,為何執劍。”淩雲聲?音依然溫煦如清風。


    清風落於顧然身上,讓他渾身上下都舒服極了?。


    “此次再見,小友可有感悟?”


    “前、前輩。”顧然恍恍惚惚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叫了?一?聲?。


    “小友但說?無妨。”


    “我……”顧然張了?張嘴。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拾級而上,離那青銅大殿不過數丈之遠。


    月光灑落,照見每一?寸人間。


    青銅大殿上每一?寸花紋他現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寥寥幾筆勾勒而出的高?山大河,日月星辰,古樸蒼勁,帶著?仿佛來自亙古的神秘和莊重。


    “我不知道。”


    顧然低頭?,他心念甫動?,本命劍就出現在?他手邊。


    “我還?是不知道,為何學劍,為何修行,為何執劍。”


    顧然這些話,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


    從前在?鏡空宗時,沒有對同門,對尊長,甚至他那對修行天賦極高?的父母說?過。


    後來隕落重生,也不曾對司空鶴,對碧雲軒對他很好的顧家父母,大哥小弟說?起。


    再後來進入玄武閣。玄武閣是很好,大師兄,師兄師姐們都很好,師門尊長也非常好。


    他還?是從未說?過。


    現在?在?這裏,麵對著?第二次見麵。


    ——其實都不能算是見麵,這不過是數千年前縱橫三界的劍修前輩一?縷殘念罷了?。


    他突然想說?了?。


    顧然遲疑了?下,開口繼續說?道:“我生下來就在?劍修宗門,父母是劍修,天賦很高?。所有人都覺得我應該成為一?名劍修。”


    “然後我開始學劍,父母,尊長,同門都說?我天賦極高?,天生就該學劍。可是前輩……可是前輩……”


    顧然仰頭?,看著?那青銅大殿。


    其實這一?次,這位劍修前輩並沒有露臉。但他卻覺得,這位前輩就在?眼?前。


    “小友不妨將老朽當做一?縷清風,一?束月光。”淩雲說?道:“此間也不過清風明月陪伴小友罷了?。”


    顧然忍不住笑?了?笑?。


    他索性盤膝坐下,本命劍就橫在?身前。


    銀色月光下,本命劍的劍光都變得溫柔起來。


    “天賦高?,就應該修行,應該成為劍修嗎?”


    顧然喃喃說?道。


    他好像真的就是在?自言自語,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我覺得雪臣也很好,可以每天和大花為伴……雪臣是靈獸島的修者,大花是他的本命靈獸白虎。”


    “唔,聽起來確實很不錯。”淩雲說?道。


    顧然展顏一?笑?,繼續說?道:“上次和我一?起的朋友,司空鶴,他一?年前還?不是修者,不懂修行,人人都告訴他,他沒有修行天賦,不能修行。所以他做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每天大概都是鮮衣怒馬,和友人馳騁在?這雲州城內外,富貴滔天,無憂無慮吧。我想,若是可以選,他也不想做眾人口中的天才?,寧可平平淡淡過一?生,從未認識我,認識我們這些修者,隻要父母家人都安寧長壽。”


    “似乎也很不錯。”


    “梁國……”


    顧然想到南溪城的城主,想到南溪城中那差點被親生父親殺死的小女?孩,想到雲州城中,那個抱著?司空鶴大腿哭泣的普通士兵。


    “梁國那些被魔界逼著?成為魔氣修者的人們,也從沒有人問過他們,是否想犧牲親人,踏上修行之道。”


    “前輩。”顧然仰頭?,“我還?是不明白,我們為何修行,為何執劍。”


    皎潔月光之下,山間一?片清冷。


    淩雲似乎也沉默了?。


    顧然並不急,他伸指,輕輕扣在?自己的本命劍上。


    手指修長,本命劍寒光點點。


    扣劍之聲?叮叮咚咚,曲不成調。


    “雲國小調,很久未曾聽到過了?。”淩雲的聲?音,終於悠悠響起,充滿了?回憶和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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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友。”他聲?音微頓,“自上次一?別後,小友劍技精進,能劍指星辰,叩問劍之一?道,我本以為,小友劍心清明,已踏大道。”


    “讓前輩失望了?,對不起。”顧然低下頭?,有些羞愧地說?道。


    “小友何須道歉?”淩雲和煦如春風般的聲?音,再次響起,“隻是老朽本已料定,小友能一?劍化?二十五,此次定可再入青銅大殿,學習那萬劍藏空。”


    顧然心中猛然一?跳。


    聽到淩雲前輩這樣說?,他一?點不心動?絕對是假的。


    那是萬劍藏空,失傳千年,隻有半招殘劍留下,而且據說?流傳而下的半招殘劍,是最無用的劍式而非劍意。


    原來前輩等在?這裏,是覺得他可以可是學習萬劍藏空了?嗎?


    顧然的心“怦怦”直跳。


    那一?瞬間,他突然想收回自己剛才?說?的所有話。


    他要學!


    他要學萬劍藏空!


    那對天下所有劍修來說?,都是莫大的誘惑。


    是他們可以傾其所有,也要一?窺真顏的無上劍技!


    顧然的手,按在?本命劍上,不動?了?。


    他……想學!


    然而顧然很快就聽淩雲又道:“是老朽心急了?。”


    這位前輩劍神的聲?音,又灑脫又豁達,笑?道:“小友剛才?的問題,我還?不能回答小友。小友若是不著?急離開,不妨隨我去一?個地方?。”


    顧然腦海中,閃過刹那的恍惚。


    他覺得自己應該有很重要的事,是需要盡快離開的。


    可是此刻他滿心滿眼?都是:淩雲前輩覺得他可以學那萬劍藏空了?!


    那可是萬劍藏空啊!


    是七大無上劍技中最難,最神秘的萬劍藏空啊!


    “請前輩指路。”顧然站起來,恭恭敬敬朝前方?躬身作揖。


    “進大殿中去吧。”淩雲輕歎一?聲?,“希望經此一?事,能讓小友勘破心中一?二不明之事。”


    “多謝前輩。”


    顧然抬頭?,看向前方?的青銅大殿。


    月光下,大殿周身都是柔和的銀色光芒,大殿上刻著?的花紋,也好像活過來一?般。


    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上像是有歲月流逝。


    顧然深吸口氣,邁步上前,退開青銅大門。


    大門裏一?片黑暗。


    顧然一?招手,本命劍先回到自己掌心。


    他邁步朝前,一?步踏入大殿之中。


    沉重的大門,在?他身後慢慢關上,發出一?聲?“空”的沉悶聲?音。


    顧然周圍,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


    殿中一?片寧靜,好像除了?他之外,再無絲毫東西。


    突然,顧然聽到一?陣粗重的呼吸聲?,自大殿一?角傳來。


    顧然一?怔,下意識轉頭?朝呼吸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那裏依然一?片黑暗。


    他抬手,一?團靈氣在?掌心出現。


    那團靈氣飄飄蕩蕩,朝著?青銅大殿那個角落,有呼吸聲?傳來的方?向飄去。


    靈氣晃晃悠悠,逐漸照亮了?顧然四周,連同那個角落。


    那裏,一?團黑影趴在?地上,呼吸聲?就是從黑影中傳來的。


    顧然心中一?陣恍惚。


    他下意識地,朝著?那團黑影走了?過去。


    本命劍緊緊跟隨在?他身邊,劍尖寒光一?閃,劍尖指向那團黑影。


    “唔——”黑影突然又發出另外的聲?音,“小、小然……”


    司空鶴的聲?音,顧然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隻是此刻青年的聲?音沙啞,低沉,似乎在?強行忍耐著?某種極大的痛苦:“不要過來!”


    他重重喘息著?,黑影一?滾,朝著?更靠近大殿角落的地方?滾去。


    “小然!不要過來!”司空鶴嘶聲?說?道。


    “司空……鶴?”顧然停下腳步,怔怔站在?原地。


    此情此景,此時的司空鶴,這不是……不是他們第一?次進入青銅大殿時,司空鶴靈府中靈氣滿溢,無法疏導時的情景嗎?


    “小然!”司空鶴掙紮著?站起來,連滾帶爬朝遠離顧然的大殿另一?角衝去,“別過來!”


    靈氣照到他的臉,他頭?發束起,露出較常人更深邃些的五官。


    司空鶴臉上滿是汗珠,汗珠順著?高?挺鼻梁一?側滑落,最後沿著?他堅毅的下頜,滾落進他黑色勁裝的衣襟。


    他身上那身黑衣,分明就是先前從火煞陣中衝出之時的模樣,衣服上好幾處破洞,就連衣服下擺都被燒掉,露出一?截古銅色的小腹。


    “砰!”跑得踉踉蹌蹌的司空鶴,突然重重一?拳,錘在?一?旁的大殿牆上。


    他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聲?,雙拳握得緊緊的,手背和額頭?上青筋迸發,汗珠滾落,頭?發也因為剛才?的掙紮而有些散亂。


    即便如此,這樣狼狽的司空鶴,依然一?邊躲得更遠,一?邊不忘提醒顧然:“小然……呼……”


    他喘著?粗氣:“你離我遠些。我怕、怕控製不住自己。”


    顧然垂在?身側的手,突然鬆開了?。


    他唇角微微彎起,眉梢眼?角染上了?淡淡的笑?容。


    “司空鶴。”顧然邁步,朝司空鶴走去。


    “小然。”司空鶴朝後連退幾步,“你別過來,我……我……”


    他本就走得搖搖晃晃,此時更是連身體都站不直了?。


    “司空鶴。”顧然看著?他,腳步堅定地朝他走去,“你的本命樹是我親手種下,是你拚了?命護著?我,我才?能重鑄本命劍,也才?有了?劍影。”


    “司空鶴你聽我說?。”顧然繼續朝他走去,“你是靈府中靈氣滿溢,隻要……”


    “別過來!”司空鶴已經退無可退,他整個人縮在?牆角,仿佛恨不得把自己全身都貼上去。


    他焦急地打斷了?顧然的話:“你別說?話!也別過來!小然!”


    他說?話的時候,汗珠大顆大顆從額頭?滾落。嘴唇幹裂,幾縷頭?發貼在?額前。


    雙眸赤紅一?片,連眼?眶都跟著?發紅。


    ——他看起來是那樣狼狽,又是那樣……


    英俊!


    “小然,別過來!”司空鶴閉上眼?睛,不去看顧然,“你走!離我遠點,我真的會忍不住……”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隻微涼的手,就輕輕按在?了?他的額頭?上。


    顧然的手總是微涼的。


    自從有了?劍影後,仿佛受劍影寒氣的影響,他的手也仿佛帶上了?劍影的那股涼意。


    顧然的唇角揚起。


    他就站在?司空鶴麵前,兩人之間,不過一?臂之遙。


    他的心跳得,比先前被他們劍修前輩中的神誇獎,還?要更快一?些。


    怦、怦、怦……


    聲?聲?入耳,連司空鶴的呼吸聲?都快要蓋過。


    顧然看見,司空鶴睜開了?眼?睛。


    那團靈氣,飄在?兩人的頭?上。


    他能看到對方?眼?中,小小的自己。


    看到司空鶴臉上古銅色的肌膚,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睛,看到他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隻要……”


    顧然開口,他的聲?音也變得沙啞起來:“隻要我們……”


    “砰”的一?聲?,顧然眼?前一?晃,後背抵在?了?青銅大殿的牆上。


    但他並沒感覺到痛。


    堅硬冰冷的青銅牆壁,被一?隻更強健有力的胳膊擋住了?。


    司空鶴的另一?隻胳膊,就抵在?顧然腦袋旁邊。


    他呼吸那麽?粗重,起伏的胸膛抵在?顧然身前。熱氣拂過他的臉,就連他一?直微涼的手,都跟著?暖了?起來。


    司空鶴比他要高?大。


    顧然抬眸,才?能看到對方?的眼?睛。


    星星般明亮的眼?睛中,閃爍著?痛苦的光。


    然後那痛苦的掙紮,逐漸被猩紅取代。野獸般充滿了?欲、望的眼?睛,就那樣直直看入顧然的雙眼?中。


    “小然。”司空鶴低低喚了?他一?聲?,堅毅的下頜抵在?他的肩上。


    他的呼吸,濡濕著?顧然的耳垂。


    抵在?他臉側的左手滑落,握住了?他的左手。


    “小然……”司空鶴又叫了?他一?聲?,微啞的聲?音,帶來一?種說?不出的顫栗。


    他高?挺的鼻尖擦過顧然的側臉,然後順著?他的下頜滑下,輕輕蹭在?他的頸側。


    顧然像是被完全禁錮住了?,他的本命劍和主人心意相通,即便他被對方?握住了?雙手,捆住四肢,徹底壓製住。


    主要他靈府沒有被禁錮,本命劍就會隨時跳起傷人。


    可是現在?,他的本命劍在?空中晃晃悠悠,胡亂轉了?個圈,然後就那樣呆呆停在?了?半空。


    “小然。”司空鶴的聲?音,變得愈發低沉,“我說?過讓你不要過來的!”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在?說?:“我說?過,讓你走遠,別過來!”


    “嗯……”顧然怔怔應了?一?聲?。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答應什麽?。


    他隻覺得腦袋和嗓子裏都是一?片空荒,空蕩蕩,茫茫然,整個人像是踩在?雲端,根本無法思考,也無法控劍。


    “我說?過,別過……”


    最後一?個字,化?作撕咬,落在?顧然的唇角。


    顧然眼?前白茫茫,青銅大殿,劍痕,山川河流,連他的本命劍……都通通自眼?前消失。


    他隻能聽見司空鶴的聲?音。


    也隻能看到眼?前高?大的男子。


    小然,我快忍不住了?!


    小然,別過來!


    小然你快走!


    小然,我不會走的!


    我背著?你,我不會自己走的!


    小然,沒事的。


    ……


    無數司空鶴的聲?音紛至遝來。


    什麽?時候說?的,是為了?什麽?說?的,顧然現在?已經想不起來了?。


    他的眼?前,越來越模糊。


    灼熱有力的,如同野獸一?般的吻還?在?糾纏著?他的唇齒。


    顧然幾乎快要沉溺其中,他眼?瞼緩緩垂下,長而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著?,眼?中的光一?點一?點被遮去。


    落在?他唇上的吻,愈發用力,仿佛想要將他徹底吞噬一?般,撕扯著?他的嘴唇。


    握住他手腕的手也更加用力。


    顧然那隻慣常持劍的右手被司空鶴緊緊握在?手中,青年掌心灼熱的肌膚熨燙著?他的手腕。


    他是那樣用力,用力到顧然都感覺到了?疼痛。


    他眉頭?微微皺起,右手無意識地掙紮了?下。


    換來的,卻是青年在?唇上不滿的輕咬,和對他手腕更強而有力,的禁錮。


    司空鶴似乎真的很不滿,他抓著?顧然的手腕,索性將它?彎折,然後緊緊壓製在?了?青銅牆壁上。


    不是這樣的……


    顧然已經快要閉上的雙眼?,倏然睜開。


    不會是這樣的!


    司空鶴,從來不會……從來沒有傷害過他!


    ——哪怕一?根頭?發。


    “錚”的一?聲?劍鳴,響徹空曠的青銅大殿。


    顧然那剛才?還?在?半空晃晃悠悠的本命劍,乍然寒光閃動?,一?晃化?為八柄利劍。


    八柄淩冽的長劍,分列八方?。


    劍尖齊齊指向那“司空鶴”。


    顧然仍然自由的左手微微抬起,手指輕勾。


    刹那間,八柄長劍化?作流星,朝著?他身前的“司空鶴”攻去。


    銳利的劍氣破空聲?中,轟然一?聲?悶響,青銅大殿仿佛也受不了?這樣的劍氣,開始晃動?起來。


    顧然睜大的眼?睛中,倒映出眼?前那“司空鶴”的模樣。


    他眼?睛空蕩蕩的,似乎在?笑?,笑?容也一?樣變得空茫。


    眨眼?間,顧然眼?前一?切徹底消失。


    高?山明月,青銅大殿,淩雲前輩,司空鶴……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就這樣在?顧然眼?前,全部化?為虛無。


    這裏還?是……


    顧然下意識抬手,輕碰自己的嘴唇。


    薄唇微幹,但卻完好無損。


    先前一?切,原來不過一?場幻夢。


    不過,倒也不全是幻夢一?場。


    他唇角輕揚,竟然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現在?已經知道,連那淩雲前輩,青銅大殿,也不過是自己入了?火煞小陣後,想象出來的。


    那全都是幻象。


    顧然環顧四周。


    在?他身側,火煞邪氣正在?迅速凝聚,有三個高?大的洞真火煞邪獸在?邪氣中顯露出來。


    在?它?們四周,還?有洞虛和金丹火煞邪獸。


    它?們已經全都已經張牙舞爪,衝顧然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這裏,從來都沒有過淩雲前輩的殘念,自然也沒有前輩的認可,也沒有前輩的稱讚,也沒有司空鶴,更沒有……


    青銅大殿中那熱烈又隱秘如野獸一?般的吻。


    有的,隻是擺在?他麵前,他將要擊殺的火煞邪獸,是他要破的陣!


    可是……


    一?切都是幻象嗎?


    到也未必。


    至少,他還?有他的劍。


    他也知道,自己為何執劍前行。


    “多謝前輩!”顧然突然大聲?說?道。


    他知道沒人能聽到,也知道剛才?一?切都是自己看到的幻象罷了?。


    但他還?是開口了?:“也多謝你……”


    顧然聲?音低了?些:“……司空鶴。”


    他再不想看到,那個無論何時,無論遇到怎樣的危險,都從未放棄過他,離開過他,傷過他的司空鶴臉上,露出那樣痛苦隱忍的表情。


    他的劍,會替他們,肅清前路,讓他重新展露笑?顏。


    這或許就是他,執劍的理由吧。


    顧然抬起右手,無畏無懼地看向那些已經躍躍欲試的火煞邪獸。


    他的本命劍堅定無比地躍起,一?如顧然此刻的目光。


    一?劍橫空,劍氣淩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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