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兔子又笨又重,在悶熱的夏天,它溫熱的體溫讓艾琳的小腿熱熱的,捂了一層薄汗。艾琳想一腳踹過去讓它記住隨便亂倚人的下場,但看到它哈氣時露出的兔牙,微微活動的小腿僵住了,依然停在那裏。


    她還記得這隻兔子的‘英勇’表現。


    因為這三隻兔子具有魔獸血統,所以它們是雜食的,艾琳不止一次看到梅喂它們吃肉。指肚大的一塊肉扔到它們的三瓣嘴裏,轉眼間就被吞下肚,那咬合力完全不輸於任何一隻犬科動物,讓很害怕犬牙的艾琳對它們也畏懼起來。


    打兔也要看主人,因為牙,所以艾琳不敢隨便動這幾隻兔子,但梅在,所以艾琳毅然出聲,決定借它們主人對付這幾隻兔子。


    “梅,你的兔子怪沉的,能讓它挪個地方嗎?”艾琳邊推兔子邊道。


    “是我沒有教好它們,給你添麻煩了呢。”梅放下茶杯,扣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梅子,離艾琳遠點。”


    梅子豎起一隻耳朵晃了晃,隨後不甘不願地挪動肥肥的身子,挪到杏子、桃子身邊去了。


    趕走了無賴的兔子,艾琳像打了一場勝仗一樣開心。她隻敢在梅在的時候逗兔子,當梅不在的時候,她一向是躲著這些兔子走的,誰知道它們會不會突然發瘋,變成瘋狂的兔子。


    月亮越升越高,艾琳和兔子們一起抬頭,迎接即將到來的月靈節。此時一切都準備妥當,若拉和若依也分侍在圓桌兩邊,等待晚宴開始。


    若拉一手夾著托盤,靜靜地站在一邊,隨時準備為在場的各位服務。赫達交代過月靈節的重要性,所以她決心今晚的服務一絲也不能出差錯。


    在她聚精會神的留意艾琳她們的一舉一動時,赫達走過來道:“若拉,若依,今晚你們暫且放下女仆的工作吧。月靈節是提升能力的重要時刻,我不希望你們錯過。”


    若拉先鞠了一躬,然後緩緩道:“休息,不扣薪水嗎?”


    若依也跳出來嚷道:“是的,赫達大人,要是扣薪水那還是算了,我們還要養家呢!”


    赫達抬手扶額,她思索了兩秒,十分確定自己不是那等苛刻的人,於是她的答複也十分堅硬起來:“不扣,按正常的假日算。”


    若依發出一聲歡呼,然後她迅速拖了兩個凳子,招呼她姐姐一起坐下了。


    若依若拉落座沒多久,紫月就完全升起了。在它到達天幕正中的那一刹那,紫色的迷霧驀然爆發出來,將整個庭院都變為了紫色的世界,艾琳的滿心滿眼都充斥滿了紫色。


    紫色給人的感覺是神秘、華貴、還有難以言之於口的詭秘,肉眼可見的薄霧在艾琳眼上罩了一層紗,於是周圍的一切都好像魑魅魍魎起來,真真實實的逢魔時刻。


    “怪不得每逢驅魔節就會把我們趕進黑漆漆的教堂暗室裏。”艾琳驚歎:“看到這幅壯觀的景象,無論是誰都會懷疑神的威能吧。”


    是的,在教會的宣傳裏,光明神是無所不能的,但該死的驅魔節還是每年都來,無法驅散的紫霧也會持續一個晚上,直到第一縷陽光來臨時才會悄然離去。


    既然神無所不能,為什麽不把挑戰他威嚴的地獄薄霧也一同趕走呢?


    即使假托上考驗的美名,也多多少少會動搖人的信仰,而這樣奇偉的景象,也隻有在這個奇異的世界才能見識到吧。


    艾琳被紫月滿輪之時震撼,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氣,卻發現一直觸摸不到的月靈湧動起來,圍繞在她的身邊躍動。


    “如此活躍的月靈。”艾琳心有所感,於是她閉上眼,想平常一樣放開感知,試圖溝通月靈。


    這一次,她感到格外輕鬆,以往不甚配合的月靈意外的乖覺,它們溫順的繞在她的身邊,順著她的掌心緩緩流入,艾琳終於知道吸收月靈是什麽滋味了。


    那是泡澡時溫水滲入毛孔的舒適,讓她無比輕鬆,無比放鬆,仿佛投入了母親的懷抱。


    艾琳逐漸沉迷了進去,在魔力湧動的世界裏不願醒來……


    當艾琳從溝通的狀態中脫離,驀地睜開眼時,她最先看見赫達倚靠在椅背上,單手拿著一本破舊的手劄,入神的在哪裏讀。


    “赫達,我……”艾琳剛吐出兩個字,就被從手劄中抬起頭來的赫達阻止,她小聲道:“她們還在吸收魔力,有什麽要說的過會吧。”


    艾琳噤聲,她輕手輕腳的走到赫達身後,餘光不經意地瞥到一行字[……那時,人們都住在…的村落,她們組成了女巫的王國]


    身為貴族女子,艾琳得以有接觸書籍的機會,但她看過那麽多手劄,那麽多雜記,從來沒有讚揚女巫的成分,即使是童話故事,女巫也永遠是萬惡不赦的那一類反派,像這樣敢公然幻想女巫國度的書,她從來沒有見過一本。


    前世的艾琳是個愛看小說的人,而塔羅大陸的小說多是英雄屠龍,或者是女巫投懷送抱,英雄毫不留情斬殺的劇情,無趣至極。見獵心喜之下,艾琳悄悄湊到赫達耳邊說:“赫達,這是描寫女巫的小說嗎?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赫達把手劄遞過去,遲疑道:“拿去看吧,雖然這不是小說……”


    赫達將手劄翻到第一頁,讓艾琳看的更方便些:“不過裏麵的內容比小說還荒誕,當成小說看也無所謂了。”她低語著,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接過手劄,艾琳迫不及待地翻看著,手劄隻是薄薄的一冊,裏麵手繪了許多圖,因為年代久遠,有些文字已經模糊了,不過不影響


    手劄的字不多,與其說是一本小說,不如說是一冊給孩子看的故事書,艾琳很快就翻看完了,裏麵講述了一個很久遠的年代,以及當時由女巫村落組成的王國的故事。


    “很不可思議吧。”赫達淡淡道:“由女巫組成的王國之類的。”


    艾琳合上手劄,回味裏麵短短的故事:“一個很清新的故事。”她評價道:“一個沒有紛爭的田園時代,寫的好像真的一樣。”


    “你相信有這樣的世界嗎?”赫達問道。


    “不信,沒有紛爭的世界,由女巫統治的世界,想想都不可能。”艾琳不假思索道。


    “我也不信。”赫達笑了,笑語裏有點莫名的味道:“可是有人相信這是真的。”


    艾琳開口就想問那個人是誰,然而此時梅她們相繼結束了魔力的修行,赫達正上前詢問她們的狀況,於是她咽下了想要問出口的話。


    “有什麽收獲嗎?”赫達問道。


    “如果再來一次,我可以贏。”梅喝了口茶潤潤嗓子。


    “沒有實踐的對象,暫時看不出進展。”若拉伸手攏了攏茶色的頭發。


    “力氣變納(大)了,更有精力了算嗎?”若依睜開眼就往肚子裏填點心,說話時腮幫子都是鼓鼓囊囊的。


    艾琳沒有問過其他人的能力,但從她們的話來看,應該都有進步。至於艾琳自己,她感到體內的白色光點更多了,能治療的傷勢程度也增加了,不過這還需要實驗才行。


    月靈節是魔力最充盈的時刻,但每名女巫溝通一次就精疲力盡了,想要二次溝通是很困難的事,因此接下來的時光大家都放開了,盡情的縱情享受,不再提與魔力有關的事。


    赫達全程沒有與月靈溝通,艾琳隻知道她在此期間看了那本手劄,除此之外就是用試劑處理了一張地圖。那張地圖坑坑窪窪的,艾琳瞄了一眼就不感興趣的移開了視線。


    回想起以前驅魔節的時刻,艾琳半是欣喜半是憂慮起來,在家裏愛麗兒她們會怎麽樣呢?她們應該還是和往常一樣,淋了一身聖水,濕漉漉的被驅趕到教堂裏的暗室祈禱吧。


    一想到這些,艾琳就覺得眼前的欣喜淡了,但她抑製不住逃出魔窟的竊喜,這讓她的負罪感越發沉重,因為她由此感到自己是多麽卑劣的一個人。


    “躲躲藏藏,為自己的得救感到開心,甚至因別人的不幸更加珍惜,我真是惡心。”她喃喃出聲,卻引起了梅的注意。


    “不是哦。”梅眯起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直勾勾地衝著艾琳說:“沒有比其他人死了,自己還活著更開心的事了。”


    少了以往的柔和,艾琳第一次看見梅如此鋒芒畢露:“無能者自有無能者的歸處,僥幸逃生的人隻要慶祝自己的幸運就好了,去想那些無關緊要之事隻是自尋煩惱。”


    梅的手指在桌子上一落,兔子就上前給她奉上紅茶,在暗紫的陰影裏,艾琳不禁後仰,把背緊緊地貼近硬質的椅背,如同她聽到的話一樣冰冷。


    兔子外呲的白牙,梅陰嘲的笑容,還未散去的紫色薄霧,以及發出瑩瑩之光的紫月,這就是月靈節,這既是驅魔節。


    關於這晚的印象艾琳記不清楚了,她渾渾噩噩地度過了月靈節,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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