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慣生死的白前從小就不愛出風頭的人,但是若是說這世上還能有什麽可以讓他義無反顧去維護的,大概也隻有西陵曄和沉水劍了。


    白前依然還坐在馬上,林管家舉著劍不尷不尬的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這時候,陸老爺卻開了口:“少俠,多謝你今日幫老夫解圍,不如一起去我府上小住幾日吧,好與林賢侄好好切磋一番。”


    白前翻身下馬,走到商陸麵前,回著話:“不必了,我們是往南邊去的,不順道。”


    林家少爺努力壓製著語氣裏的不甘:“那可不行,這位大俠,你剛剛趁在下不備,不能算數,等在下準備好了,還要好好和大俠較量一次。”


    白前內心閃過一絲剛剛還不如一箭紮死他算了的念頭。


    林管家見白前已經離開了他家少爺,也就放開了商陸,退回到林家那邊。


    白前看了一眼商陸,見他正滿眼期待,似乎很想去陸家做客一樣。


    白前跟商陸兩個人站在中間,兩邊各是林家跟陸家的人馬,看上去似乎是他倆才是被圍攻的人。從包圍圈上來看,可以說他倆插翅難飛。


    這種邀請大概是叫綁架會更加合適一點吧。


    林家是臨安城新近幾年才崛起的新勢力,來的這個是林家的四少爺林楓。他倒也不是什麽壞人,就是從小喜歡爭強好勝,一直聽聞沉水劍的威名,心下十分不服。


    趁著這次陸謙去臨安談生意的時候一直纏著他,要跟陸謙比劍。陸謙被他纏不過,才先行一步不告而別,誰知道這小子竟然帶了一隊人馬追了上來。


    於是就有了白前他們看到的那一幕。


    陸謙是江湖上大家所公認的沉水劍嫡係最後的傳人了,所以這幾年不斷有人來挑戰他,試圖通過打敗沉水劍來樹立在江湖上的威名。對於這些,他也早就習慣了。


    隻是過去的很多年,無論挑戰者們再怎麽糾纏,他都不再出手。


    以往要是在姑蘇的話,這種場麵都是交給陸成來處理的。


    陸成是陸謙十二年前收養的孩子,膝下無子的陸謙一直把陸成當做親生兒子來教養,跟女兒陸清萍並無差別。


    也不知道為什麽,陸謙此時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後麵還有許多需要白前幫忙的地方。所以路上遇見白前的時候,半請半綁的把他帶了回來。


    沉水劍是家傳的劍法,從來不傳陸姓之外的人。


    他還記得多年前,二哥陸諶跟一個西涼女子離開了山莊,那個女人的姓氏正是“白”。


    陸謙從見到白前第一眼開始就在懷疑他是不是就是二哥的後人。白前有著跟陸諶一模一樣的兩片薄唇,笑起來也有六七分神似。哪怕已經多年不曾見過二哥陸諶,但是二哥的音容笑貌他從未忘記。


    這一年,是江湖上四年一度的武林大會的召開時間,上一次他大哥還在世,勉強保住了陸家在江湖的地位。而今,大哥已經過世,自己肯定也不會也沒法出戰,再不想點辦法,估計以後江湖上就再也沒有他陸家說話的份了。


    他雖然一直對陸成視如己出,但是江湖上很多還是不願意承認,總是想盡了辦法逼他自己出手。


    一行人快馬加鞭,第二天傍晚也就回到了姑蘇。


    第一次騎馬的商陸滿心好奇,幾次差點被馬摔下來,白前隻能寸步不離地跟在他後頭指點。看見白前策馬的熟練程度,商陸就猜想著他大概有過許多年的馬上生涯吧。


    進了城之後很快也就看見了貼得到處都是商陸的畫像,頂著大大的“尋人”二字。


    商陸指著畫像問白前:“白大哥,你看這個人,像不像我?”


    白前:“像,不過要比你俊一點。”


    商陸認出來是自己之後,突然反應過來,說:“白大哥,這是找我的嗎?”


    白前:“你不是說你家裏沒人?”


    商陸一看自己的謊言被拆穿,一時語塞。


    林楓引馬上前,說道:“白大哥,我看這小子,莫不是誰家跑出來的奴才,賴上你了。”


    白前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說道:“也不知道是誰家跑出來的,待會給送回去,免得還拿我當人販子抓起來了就不劃算了。”


    他這話算是接著林楓的,其實是對商陸說的。但是商陸見白前並沒有任何實質性追究他撒謊的原因,也就沒管他了。


    他現在對滿城都貼滿了自己的畫像一事表現得十分興奮,仿佛自己已經完成了一舉成名天下知的理想一樣。瞬間以為自己成了個衣錦還鄉的大人物了。


    姑蘇對這一群人的到來表現得不鹹不淡,似乎早就已經見慣了大場麵。


    城池跟他們離開的那天並沒有什麽區別,熙熙攘攘,依舊熱鬧非凡。這樣的繁華裏,牆上不少尋人的告示因為懸賞微薄而無人問津,商陸的就是其中之一。


    這些天一個目擊證人都沒有,大家也漸漸失去了耐心。


    惠靜她們在陸家住了幾天之後,決定先回去道觀再做打算。


    就在惠靜她們出門的時候,馬蹄聲逼到了眼前。


    惠靜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看見的白前。馬上的青年男子眉目英挺,兩片薄唇如刀削一般,似乎緊緊關閉著什麽秘密。


    這真是一副寡親緣情緣的麵相呀,惠靜心裏想著,卻又覺得這人長得很像一個故人。但是自己故人太多,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隨即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他別在腰間的那支青竹笛子上。


    笛身的朱漆纏絲和笛尾的梨花暗紋,都還是多年前熟悉的模樣,可惜笛子卻換了主人了。


    這笛子,是一對的。她也有一支。


    一別多年,原本以為自己早已經放下,結果還是在看見一件舊物的時候差點淚濕了眼眶。


    白前的眼光掃過她的時候,並無過多的停留,據此也可以判斷白前並不認識惠靜,


    惠清卻一眼看見了道觀的阿牛,穿的還是那日來開道觀時候的葛布短打,卻破得不成樣子。衣服撕開的口子裏,隱約還可以看見青一塊紫一塊的腫著。


    至少從表麵上看起來,確實是跟被人綁架了去並且受盡了虐待的設想極為符合。這些天的擔心似乎都實現了,哪怕人找到了,但她還是氣得不輕。


    幾個箭步衝到商陸馬前,一把拽住韁繩,忙不迭得問道:“阿牛,你怎麽樣了?告訴姐姐,誰欺負你了,我去幫你報仇。”


    商陸一時不知道要怎麽答複,隻是拿眼睛偷偷瞄了一眼白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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