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陸行舟所料。


    假扮譽王的那一夥黑衣衛,也是到了漢中城。


    而且入城了。


    不過他們沒有來找陸行舟,也就是他們心中的譽王。


    而是留在了一間不起眼的客棧裏麵。


    從進入之後,就再也沒有露麵。


    隻有一些護衛守著。


    他們已經暴露了。


    而他們的目的,就是吸引那些牛鬼蛇神露麵。


    並且盡可能地不暴露真正地“譽王”地所在。


    所以,他們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再接觸甚至是靠近王爺所在地地方。


    他們就在等著。


    等大概三日時間。


    這三日的時間,估計盧家人要來拜訪,而玄機閣也要把滄江口的事情安排好。


    然後他們就準備出城。


    接下來就一路疾弛到滄江口。


    渡江。


    這是白君曰的計劃。


    也是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當然。


    如果這漢中城裏有什麽人想要阻擋譽王回滇南的話,可能也會有些意外。


    但應該不會太大。


    畢竟。


    這裏是盧家的根基。


    隻要不是盧家想要阻攔譽王,別的人就應該不會造成太大的威脅。


    所以。


    對於未來的麻煩,其實人們並不是很在意。


    人們最擔心的。


    主要是盧家的拜訪。


    盧家的家主,肯定不簡單,對方拜訪的時候,會不會發現,譽王是假的?


    這是一個關鍵的問題。


    如果發現。


    他會不會翻臉?


    會不會要求見真的譽王?


    如果對方翻臉,王爺還能離開這漢中城嗎?


    此時此刻。


    為了避免這些問題發生。


    那位假扮譽王的侍衛,正躲在自己的住處,不斷地在演練譽王地一舉一動。


    同時,也在記錄著白君曰教給他的那些話。


    如何與盧家的家主對話。


    白君曰也基本上全部都設計好了。


    隻要這位假扮譽王的人說的不差,表現的不差,應該不會有大礙。


    “本王隻要能夠回到滇南,一切可行。”


    “本王若成,你盧家,日後可秋毫無犯,也可以進入滇南行事,本王給予足夠方便!”


    “如果你盧家阻攔,那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氣!”


    “本王能從長安走到這漢中,也就能從漢中走到滄江口。”


    “你覺的,盧家耽誤了本王行程,滇南軍,會不會找你們的麻煩?”


    這位侍衛一邊說著每一句話。


    一邊做著白君曰教給他的那些動作。


    一會兒把右手抬起來,輕描淡寫的摸一下下巴。


    一會兒,有故作緊張的,用右手摸一下左手拇指,然後目光裏露出了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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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會兒又是歎了口氣。


    一會兒這眉眼之中浮現出冷冽,目光逼人。


    總之。


    這一切,都是白君曰提前教給他的。


    白君曰甚至將王爺和盧家談判的細節都已經設計好了。


    隻要不出什麽意外。


    一切都將按照白君曰的計劃行走。


    真正的譽王不必露麵。


    親自涉險。


    也能談成了一筆交易。


    而隨後。


    譽王也能安然回滇南。


    ……


    客棧裏的這名侍衛辛苦練習演戲的時候。


    在漢中城西北麵。


    大概有十裏地外的地方,有著一群黑衣人出現在了山林之中。


    這附近。


    有一個鎮子。


    叫做大雲鎮。


    這個鎮子臨近著旁邊的井鹽礦。


    這裏的井鹽礦,基本上是整個蜀地井鹽的來源,幾乎占據了百分之七十以上。


    而且這裏所產的井鹽。


    是質量最好的。


    不黑。


    不髒。


    純度非常的高。


    其他的味道也沒有。


    是無論在蜀地,還是在別的城市,都是非常暢銷的。


    算是盧家的一處巨大的經濟支柱了。


    這裏。


    從盧德仁的父親繼位開始,便是盧德仁的二叔來掌控。


    二十多年的時間了。


    從來沒有換過人。


    也沒有外人參與過。


    所以,算是鐵通一塊。


    即便盧德仁以雷霆之勢掌控了盧家,也一直沒有對這裏動手。


    他不想在這種關鍵時刻,引起不必要的混亂。


    但這一次。


    不行了。


    二叔竟然開始和光明教的人接觸了?!


    盧德仁絕對不能忍。


    做為一個有見識,有手段,也有腦子的年輕家主。


    盧德仁深知光明教的威脅。


    它們不像土匪。


    也不像強盜。


    它們不會搶一些銀子就離開。


    光明教裏的那群人,是要掘掉盧家的根。


    光明教的教義,傳播的那些東西,一旦真正的擴展開來,足以將盧家千百年的基業給毀掉。


    而且。


    那些教義,基本上又無法徹底抹除。


    因為那些東西。


    種在人心裏。


    隻要稍微有合適的土壤,就又會迅速的爆發。


    所以。


    盧德仁隻有一種辦法對付。


    那就是壓製。


    永遠的分出一部分心思,還有盧家的力量,來永遠的壓製。


    不讓它們擴大。


    隻能如此。


    原本,盧德仁也沒有想過,在最近這段時間,和光明教針鋒相對。


    他想安然度過這一陣。


    先送譽王回滇南。


    但是。


    他的二叔,光明教,這兩個他的眼中釘,肉中刺,竟然聯合在了一起。


    這就讓他不得不應對了。


    譽王就在漢中。


    就在眼前。


    盧德仁不想耽擱時間,不想夜長夢多。


    便直接派來了自己身邊的鷹。


    三十隻。


    來血洗二叔家。


    噠噠!


    噠噠!


    馬蹄聲在山林之間回蕩,這一批黑衣的鷹借著夜色,朝著密林深處掠去。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


    他們已經來到了這大雲鎮的附近。


    再往鎮子裏麵走,就不能騎馬了,容易引起裏麵的人的懷疑。


    所有的鷹,都下馬。


    然後將馬匹拴在了樹上。


    鷹們則是盤踞在了一起,然後各自取出了隨身攜帶著的一些幹糧,以及牛肉幹。


    開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晚霞的光,穿透了林間,照耀在他們的身上。


    泛著濃濃的殷紅。穀


    像是人的血。


    隨著光線越來越黯淡。


    天地越來越黑。


    叢林裏的倦鳥開始陸續歸巢。


    而這些鷹們則是陸續地將身上的東西給收拾了起來,然後放在了馬背上。


    他們則是隻剩下了刀。


    冰冷的刀鋒,在最後一抹餘暉的映照下,閃爍著淒冷的光。


    然後,他們三十人,便是浩浩蕩蕩的掠入了山林深處。


    他們的方向。


    就是大雲鎮的鎮長家。


    盧德仁的二叔家。


    今夜。


    要血洗那座盧宅。


    一個不留!


    ……


    “盧德仁已經喪心病狂,我們得到消息,他很快就會對大雲鎮盧家一脈動手!”


    “你再猶豫下去,你們蒼溪山一脈,怕是也得步大雲鎮的後塵。”


    深夜已經降臨。


    大雲鎮那邊的屠殺已經開始。


    而在和大雲鎮恰好相反的方向。


    距離漢中也大概有十裏地的地方。


    一座掩映在山間的林場裏。


    許蒼蒼找到了這座林場的主人。


    這座林場。


    也是盧家的。


    盧家做紙,也做木材,而且還壟斷了整個蜀地的車馬製造,需要大量的原木。


    所以,就在這裏選了幾處山林。


    建立了林場。


    每年從這裏運送出去的木材,成千上萬。


    支撐起了盧家的原木需求。


    許蒼蒼出現的這座林場。


    也不是這蒼溪山一代唯一的林場。


    整個蒼溪山脈。


    從西向東綿延數百裏。


    裏麵裏裏外外遍布了大概七個林場。


    不過都是一家主仁。


    蒼溪盧家。


    他們現在的主人,叫盧慶仁。


    是和盧德仁一輩的同齡。


    不過雙方並沒有什麽交集。


    反而是有些過節。


    盧德仁的父親,和盧慶仁的父親,當年是爭奪盧家家主之位的兩大主要人物。


    彼此明爭暗鬥。


    最終。


    盧慶仁的父親失敗,被人害死在了外地。


    而盧慶仁也是被貶到了這到處都荒無人煙,隻有草木,還有一群漢子的林場之內。


    不過。


    盧慶仁從來沒有放棄過。


    這些年。


    他利用自己僅有的力量,還有一些人脈的積累,正慢慢的擴張勢力。


    他準備在盧德仁二十年出關的時候。


    再和他一教高下。


    但是。


    很可惜。


    盧德仁早兩年出關,還以最快的速度奪了盧家家主之位。


    盧慶仁,一下子陷入了被動。


    “他真的要動大雲鎮?”


    這座屋子,位於林場的正中央。


    是整個林場裏麵唯一用牆壁圍繞起來的屋子。


    看起來像是一間宅院。


    因為這是林場。


    四麵八方都是山林,都是荒郊野嶺。


    很容易有各種各樣的動物,蛇蟲鼠蟻蜘蛛等各種毒蟲出現。


    即便是他們已經在林場的四周噴灑了無數的防蟲的藥物。


    比如硫磺之類的。


    但是,依舊不能阻止所有的蟲子。


    尤其是那些飛蟲。


    為了盡可能地防止這些蚊蟲的侵擾,這座宅院才建立了牆壁。


    不是普通的磚瓦牆壁。


    而是用一些特殊的草料,加上泥土等混合而成的。


    這些草料都能夠散發出一些味道,


    能夠有驅逐蛇蟲的作用。


    所以。


    這座林場之中的宅院,是最舒適的。


    也是最安全的。


    而住在這裏的自然便是林場的主人,盧慶仁。


    宅院裏沒有光。


    隻有屋子裏有火光。


    因為林場裏麵的物資運輸比較麻煩,生活用品,吃穿用度,以及燈油等等,都是能省則省。


    這火光,便是隻有屋子裏麵才有。


    盧慶仁坐在桌子對麵。


    他和盧德仁做為盧家同樣一輩的年輕少爺。


    這待遇就截然不同。


    他的皮膚明顯黝黑一些。


    臉上有些坑坑窪窪,都是從小生活在這裏,被蚊蟲叮咬留下的痕跡。


    那正在倒茶的一雙手上,也是布滿了老繭。


    手臂上,手腕上,都是有很多被草木劃破的痕跡。


    同樣深刻。


    他把茶水送到了許蒼蒼的麵前。


    他和許蒼蒼,大概是三年前認識的。


    許蒼蒼被盧家的人追殺,躲進了山林裏麵,被路過的盧慶仁給救了下來。


    盧慶仁知道許蒼蒼的身份。


    所以,將她留了下來。


    盧慶仁其實是有目的的,他想和盧德仁掰手腕,需要聯絡一切可以聯絡的力量。


    光明教,也是其中之一。


    他和許蒼蒼建立聯係,也是為了勾結光明教。


    “是真的。”


    許蒼蒼接過了盧慶仁的茶,輕輕的抿了一口,目光裏閃爍著凝重,沉聲道,


    “你救過我一命,我不可能拿這件事情騙你的。”


    “你可以派人去外麵探一下,估計,這幾天就會有消息傳出來。”


    “我們的人,親眼所見的。”


    盧慶仁深深的歎了口氣。


    然後,站了起來。


    他走到了這屋子的窗戶處,看著外麵的那一片星空。


    還有那有些空曠的林場。


    地上散落著橫七豎八的木頭。


    還有一些枯枝。


    還有工人們伐木的桔子,推車等等。


    側麵的地方,則是有大概上百根已經處理好的原木,被堆積在了一起。


    並且用麻繩給捆了起來。


    這平靜與黑暗之中。


    有種異常的寧靜感覺。


    風聲吹來。


    山林裏傳來嘩啦啦的聲音,那是樹木之間的葉子正在互相摩擦。


    風聲裏。


    好像還有那些工人們打呼嚕的聲音。


    盧慶仁的眉頭緊皺。


    盧德仁,如果真的對大雲鎮動手,那麽,以後者的性子,自己這蒼溪山一脈,肯定也被列上了抹除的名單裏了。


    “先下手為強!”


    “後下手遭殃!”


    盧慶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猛地轉過了身子,眼睛裏閃爍著光,盯著許蒼蒼,道,


    “我們聯手。”


    隻有聯手。


    才有可能將盧德仁的計劃打破。


    才有機會。


    絕境求生!


    “好!”


    許蒼蒼也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一雙眸子裏,冷冽非凡。


    有盧慶仁這句話。


    斬除譽王,應該就差不多了。


    畢竟。


    盧慶仁所掌控的力量,也是不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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