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簡妮一早起床,簡單洗漱過後,就徑直去了餐車。她順手買了份報紙,準備在餐車消磨完剩下的時光,她實在不想麵對那個人型測謊儀了。


    十點,汽笛聲響起,火車就要進站了。


    簡妮的錢隨身帶著,包廂裏的行李並不值幾個錢。為防意外,簡妮不準備回包廂,直接從餐車這一節列車下車走人。


    然而,沒等簡妮離開站台,一個略有些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女士,我想,您似乎忘記了您的行李。”瑞特一手提著簡妮的行李,一手插在兜裏,步履悠閑地走到簡妮麵前。


    “上帝啊,我竟然把它們忘掉了。”簡妮一臉感激地看著瑞特,“先生,真是太感謝您了。”


    說著,簡妮接過行李。


    瑞特看著簡妮一副當真忘記的樣子,不由搖頭一笑,“女士,你並不需要在意自己的表演,是否騙過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簡妮頓時表情一滯,繼而鎮定地提裙一禮,“如您所言,我的確不該在您身上浪費時間。”


    毫無疑問,簡妮的偽裝並未騙過大名鼎鼎的巴特勒船長。


    然而,簡妮等了又等,卻一直沒有聽到任務道具使用次數-1的提示。


    簡妮很快反應過來,瑞特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貝爾·沃特林。而主神所說的,被本土人士識破身份,恐怕必須要給出“你不是貝爾·沃特林”這樣的嚴格判定。


    看來,遊戲規則不算太嚴苛,選手們尚有轉圜的餘地。


    不過,簡妮不敢再與瑞特多做交談。對方的觀察力實在驚人,再待下去,說不定會被看出更多破綻,她微笑著提裙一禮,“與您同程,受教頗深。再見,先生。”


    簡妮如此幹脆道別、不做糾纏,倒是讓瑞特高看了幾分,他從容地欠了欠身,“再見,女士。”


    火車站外,不少車夫在拉人吆喝。


    簡妮挑了一個順眼的,讓其送她到離火車站最近的一家旅店。


    辦好入住手續後,簡妮鎖好門,坐在梳妝鏡前,打量著鏡中人的打扮舉止,慢慢忖度起瑞特是怎麽瞧出她的破綻來。


    剛才,簡妮上樓時,與一位領著孩子的中年婦女錯身而過。


    她留心了一下對方的舉止表情,與自己的扮演相比較,其實心中已經有了幾分了然。


    簡妮扮演的是一個已婚婦人,雖然形容憔悴,但雙手保養得細膩白皙,顯然不是一個出賣勞力的窮白人。另外,她刻意模仿了書中埃倫夫人的舉止——從容得體、行止有度。


    她模仿得很完美,但這一點卻是最大的破綻。


    一位養尊處優、談吐優雅的夫人,出行時竟然沒有一個女仆陪伴在側……在十九世紀早期的美國南部,就算再沒教養的貴婦人,都不會有這種不體麵的行為。


    簡妮搖頭苦笑。


    時代背景、文化差異……她疏忽的地方太多了。


    幸好這次遇上的瑞特並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簡妮既然認識到自身錯誤,接下來自然是要將漏洞一一堵上,將狀態調整到最佳,再徒任務一事。


    一周後,桃樹街麥克維爾家的房子住進了一對年輕的夫妻,不過那位丈夫似乎忙得很,僅安排好妻子的住宿,就沒再出現在亞特蘭大。


    據那家的黑人女仆說,男主人是個商人,在把女主人安頓好後,就去了利物浦經商。


    那位夫人自住進桃樹街,就一直深居簡出,除了第一天,下馬車入住桃樹街,就再沒出現在公眾的視線裏。


    “簡妮·瓊斯?”梅裏韋特太太以不容否定地權威口氣說:“我熟悉佐治亞州、南卡羅來納州、弗吉尼亞州每一位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的家譜我都了如指掌。我從來沒聽過瓊斯這個姓氏!她絕對是來自一個不入流的家族!”


    “據說,瓊斯先生來自亞拉巴馬州。瓊斯家族在蒙哥馬利,可絕對稱得上一個顯赫的家族。”艾爾辛太太一副挑剔專橫的神色,習慣性地跟梅裏韋特太太唱反調。


    “我可不認為,除去這三個州,哪裏還有值得一提的家族。”梅裏韋特太太不屑地說。


    “親愛的,我不得不說,你的觀點太片麵了……”盡管艾爾辛太太與梅裏韋特太太在這一點上看法一致,但她可不想讓梅裏韋特太太得意,艾爾辛太太鬥誌滿滿地開始了辯論。


    這兩位太太與另一位懷廷太太是亞特蘭大的頂梁柱,她們分管各自歸屬的三個教會,籌辦集市、義賣會、縫紉會,她們幾乎掌握著下轄教區居民的所有秘密。


    她們互相猜忌,又相互牽製,成為最緊密的同盟。


    三人中,懷廷太太顯然更有行動力。


    她避開了梅裏韋特太太和艾爾辛太太的激烈辯論,轉而拉攏了米德太太——她的丈夫是一家公立醫院的大夫,因為醫術高超、為人正直,而被人尊重有加。


    懷廷太太已經和米德太太商量起拜訪這位神秘的簡妮·瓊斯,要帶什麽禮物上門了。


    這一天下午,簡妮迎來了自她入住桃樹街以來的第一批客人。


    雖然簡妮以一個外鄉人的身份,這麽擺明車馬的入住桃樹街,實在可疑。但她相信每一位選手都不會貿然消耗掉一次道具使用機會,在下決定前,每個人肯定都會謹慎地調查、小心地試探……


    距離劇情開始尚有一年,書裏麵數得上號的女主、女配們結婚懷孕更是在兩年之後。


    而主神規定,選手們都是穿在原著中的劇情人物身上,現在就已懷孕的簡妮,有極大的可能是一個原著中的路人型角色,而非穿遊戲中人。


    當然,她的嫌疑也不可能盡去。


    但隻要對方心存猶疑,花費時間來觀察試探,簡妮就有機會將這個謊言織補得更加完美。


    當然,凡是謊言,就有被拆穿的風險。但遊戲規則如此嚴苛,想活下去,就要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哪怕哄騙、詐欺、陷害……隻要情況所需,她都會一眼不眨地執行。


    女仆貝蒂敲了敲門,“太太,有兩位太太上門拜訪。”


    簡妮緩緩打開扇子,露出一個對著鏡子練習了千百遍的優雅得體的笑容,“貝蒂,把兩位太太迎到客廳裏來。”


    與桃樹街居民的第一次接觸,簡妮自然要小心應對。


    “你一定就是瓊斯太太。”米德太太拎著一籃子新烤的奶油曲奇餅幹,熱情地說著,“我是桃樹街的老住戶,你可以叫我米德太太。這是我新烤的餅幹,歡迎你入住桃樹街。”


    “米德太太,您真是太熱情了,謝謝。”簡妮微笑著道了謝。


    懷廷太太對簡妮的到來也表示歡迎,她的禮物是兩罐新釀的蘋果醬。簡妮聞了聞,味道香甜極了,她誠懇地謝過對方的禮物。


    米德太太和懷廷太太在例行的寒暄和恭維後,巧妙地打聽起簡妮的家世來。


    關於這一點,簡妮早有準備。


    在亞拉巴馬州的蒙哥馬利,的確有這麽一個顯赫的瓊斯家族。但是與所有的龐大家族一樣,瓊斯家族也有一些不太成器,敗掉祖宗家業,淪落為連普通人都不如的族人。


    如果有人去蒙哥馬利打聽一下,那裏的確有一位叫做戴維·瓊斯的年輕男人。這位瓊斯先生盡管有顯赫的姓氏,卻沒有繼承土地、店鋪等能讓他過上優渥生活的財產。


    戴維·瓊斯並不認命,他選擇了從商。


    他在數日前變賣了僅有的一點薄產,在查爾斯頓的港口,登上了開往英國利物浦的輪船。


    穿越來的第一天,簡妮在查爾斯頓的一家小旅店略作歇腳。她在大廳用餐時,就碰到了這位瓊斯先生。當時瓊斯正與好友舉杯慶賀——離開故土,在英國大幹一場。


    簡妮那個時候並未多想什麽,直到幾天後,想要弄一個可靠的背景身份,融入亞特蘭大的上流社會時,她才想到這位背井離鄉的瓊斯先生。


    她花了幾天時間,做了詳細的調查。瓊斯的父母去世,他的好友也跟著他一起去了英國。


    在確定不會有戴維的熟人揭穿她後,簡妮捏造了瓊斯新婚妻子的身份。她對外宣稱,瓊斯近來手氣頗佳,贏了一些錢,安頓好妻子後,就豪情萬丈地前往英國,準備掙出一份家業。


    所謂謊言,無外乎將真假糅雜起來。


    現在南北戰爭還未開始,就算是再狡猾、再懂得投機的人,都無法在短短兩個月內,從一文不名的窮光蛋,晉升為小有資產的成功商人。


    這麽算來,瓊斯本人不會在兩個月內回來攪局。


    而簡妮也自會憑借這真假難辨的身份,在規定期限內,完成主神的任務。


    當然,簡妮也花了大價錢,買了一個身份證明——莫比爾的一個鄉村牧師的女兒。既不會顯赫到太容易被人打聽到,也不會地位太低,導致不被亞特蘭大的貴婦淑女們接受。


    簡妮裝作不設防的樣子,讓懷廷太太和米德太太輕易套出了她的身份。


    懷廷太太在聽到簡妮有一個牧師父親後,一向壓低聲線的哀傷口吻,頓時變得熱情起來。在簡妮彈了一小段鋼琴,唱了一小節讚美詩後,懷廷太太的態度可謂推心置腹了。


    整個下午,簡妮既要不著痕跡地恭維對方,又要謙虛審慎地展現才華,終於賓主盡歡。


    “我們可說好了,簡妮,你一定要來我的教會幫忙。”懷廷太太用哀傷的眼神看著簡妮,仿佛她不答應,就是罪大惡極一樣,“自從艾特太太回鄉養病,唱詩班散亂得很,實在不成體統。幸好有你來了,簡妮,你一定是上帝派來拯救我的天使。”


    “我會去的,這是我的榮幸,懷廷太太。”簡妮微笑著回答。


    簡妮站在修剪整齊的低矮籬笆前,麵帶得體的笑容,目送懷廷太太和米德太太離開。


    總算勾得這幾位掌控欲極強的太太上門拜訪,也不枉簡妮這幾天韜光養晦。簡妮的手覆上小腹,下一步,就是將孕婦的身份透露出去。


    這具身體懷著孩子,戰鬥力為渣。


    簡妮想完成任務,不但要避其所短,還要化劣勢為優勢。孕婦自身所帶的弱勢屬性,必定會降低對方的戒心。她要做的,就是以此為契機,接近對方,並將其驅逐!


    作者有話要說:  略修了一下,不影響閱讀,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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