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順帝至正一十一年,五月。


    陸潛策馬在官道上奔走,眉頭緊鎖。


    半個月前,他和燕菁離開杭州城外的山穀,至此他們在山穀內一共呆了八個月。


    這八個月的時間,陸潛將燕南的三成功力融會貫通,任督二脈也已全部打通。


    根據燕菁所說,朱重八已絕不是他的對手,陸潛便決定去濠州皇覺寺找朱重八。


    而燕菁則打算去潁州白雲觀找玄靜子道長,看是否能借他相助而領悟《黃庭經》。


    兩人其實都不放心對方單獨行動,但轉念一向,雙方內功都已小成,隻要不是碰到一流高手,倒不懼怕一般武林人士,而天下一流高手卻也沒有多少,碰上的概率極小,於是決定各自行動。


    兩人分道揚鑣,約定等陸潛與朱重八做出了斷再去白雲觀找燕菁會和。


    陸潛在趕往濠州的第二天,就在沿途聽到潁州白蓮教徒起義。


    這次起義非同小可,由白蓮教“明尊壇”壇主——明王韓山童親自領頭,殺白馬黑牛,誓告天地,率領三千名白蓮教教眾起義。


    不料起義事泄,官兵突襲圍捕,韓山童被殺,潁州早已亂成一團,如果光是這樣也就罷了,最讓陸潛擔心的是傳聞殺韓山童的人是風逸!


    風逸也在潁州,陸潛不由心急如焚,立刻放棄去濠州,一路快馬加鞭往潁州趕去。


    “我應該陪著菁菁一起來潁州的!”,陸潛又是焦急又是自責,他已快馬加鞭地趕了兩天的路程,再沿著官道走上一天就能到潁州地界,但他尤自覺得不夠快。


    坐騎在官道上疾馳,前麵漸漸傳來嘈雜的聲音,不一會兒,隻見官道一側的寬闊空地上有一個小小的茶鋪,茶鋪裏擺放著幾張桌子,其中一桌坐著四個行人在那兒喝茶用膳。


    陸潛雖然心急火燎地想要趕往潁州,但這兩天曉行夜宿,人和馬兒都乏了,眼下在路上突然看到茶鋪,也是心下一喜,便將馬匹拴好,走進茶鋪。


    茶鋪裏的四個行人均是體型彪悍的壯漢,圍成一桌,一副江湖草莽打扮,都攜帶著兵刃。


    北方不比****風彪悍,加之這裏又不是杭州城這種重要的城池,官府也管得不寬,元廷不準攜帶兵刃的禁令在這裏形同虛設。


    武林人士攜帶兵刃走在路上十分常見,陸潛一路上已經習以為常。


    四個大漢正在喝酒喧鬧,見陸潛進來,隻是瞥了一眼,並不理會。


    陸潛找了張空桌坐下,叫店鋪主人上一壺茶,炒兩碗菜。


    茶鋪老板是個駝背的老頭,耳朵也有些背,陸潛喊了兩三遍他才聽清。


    陸潛看他滿衣服的補丁,一頭花白的頭發,心裏不由暗歎了一口氣。潁州這段時間大亂,年輕力壯的都遠離這是非之地,這老人想必是年老體弱,才不得不留在這裏繼續開茶館營生。


    就在陸潛等上菜的功夫,遠處馬蹄聲響起,三匹馬連騎而來,在茶鋪邊上停下。


    為首的是個頭發微見發白的老人,約莫五十來歲,身材瘦小,但步履矯健,紅光滿麵,尤其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讓人不敢小覷。老者身後跟著一對少年少女,少年十六七歲的年紀,生得濃眉大眼,相貌略微醜陋,但勝在精神氣足。


    而那少女的年紀與少年相仿,圓圓的鵝蛋臉,五官端正,頗有幾分姿色。鄰桌的四個大漢平日裏過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鮮有機會看到這麽秀麗的少女,都是眼前一亮,看得目不轉睛。


    三人找了張空桌,老者和少年徑自坐下,那少女則伸手摸了摸桌椅,見桌椅油膩,拿出手帕擦拭了一下才坐下。


    一旁的陸潛看到這一幕,想到前段時間路上和燕菁一起打尖住宿時也是這樣,不由微微一笑。


    “秀芳,剛才你真是魯莽,如果那個人出了事,豈不是麻煩。”老人剛一坐下,就開口訓斥那個少女。


    那少女撅起嘴不滿地道:“爹,你路上已經說個不停了,快別說啦,我耳朵快起繭了。”


    那少年忙插嘴道:“師傅,這事兒不怪秀芳師妹,剛才明明是那個公子哥兒對師妹動手動腳,師妹才出手教訓他一頓。”


    “哼!”,老者一聲冷哼,打斷了他的話,“丁飛,你師妹下手沒有分寸,你也沒有分寸嗎?就算教訓別人一頓,有把人胸口刺個窟窿的嗎?如果萬一出了人命怎麽辦?”


    老者名叫左文進,是丁飛的師傅,對徒弟向來嚴厲,丁飛被他訓斥一通,不敢再說一句。


    左秀芳氣道:“那個人蠻橫霸道,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我哪知道他竟是個膿包,竟連一點兒武功也沒有,我隨手一劍他都避不開。爹,你也太小心翼翼了,憑你‘流火神劍’的名頭,就算那個人有點來頭,你又怕什麽?”


    “你還敢頂嘴!”左文進臉色陰沉,左秀芳還想再說什麽,丁飛忙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話,左秀芳一把甩開他的手,悶悶不樂地坐在那兒。


    一個時辰前,三人還在鄰近的赤莊縣客棧裏落腳。


    左秀芳在街上閑逛時碰到一個公子哥兒打扮人過來糾纏,最後還對她動手動腳,左秀芳心下惱怒,將他引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想要教訓對方一頓。


    豈料一動上手,對方竟如此不堪一擊,被她一劍刺中胸口,鮮血淋漓。


    當時丁文也陪同在一旁,兩人雖然習劍多年,但從未與人真刀實劍打鬥過,不曾見過這等血腥的場麵,當時就嚇傻了,兩人六神無主,也不管那個公子哥兒,忙跑回客棧,卻也不敢將這件事告訴左文進。


    左文進見兩人回來後一直魂不守舍,連番追問之下兩人才和盤托出。


    左文進讓兩人呆在客棧,自己則去事發地點查看,但那個公子哥兒已經不在了,隻留下一地血跡。


    他行事向來小心謹慎,雖然想著一個不會武功的公子哥兒不會有太大的來頭,但還是立刻離開那個縣城。


    左秀芳一想到剛才的血腥畫麵,心裏一陣七上八下,但她又轉念一想,自己剛才那一劍並為刺中對方要害,應該不至於讓人喪命,想到這裏,又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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