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孩子真的太過份了!”


    軍方代表很快還是殺上了門,雖然他們在現場沒能找到什麽,但架不住人多勢眾,加之賽琳女士去郊外拉人也不加掩飾,在確認了入侵倉庫者的上陸地點之後,軍方的這個中校就選擇了撲麵而來。


    當然,在知道了入侵倉庫的是一個不到十四歲的孩子和他的智械同伴之後,這位看起來就非常凶惡的熊族大塊頭臉上的表情多少柔和了一些。


    然後,他聽說馬爾斯父親的身份,這隻大熊臉上的凶惡就不見了。


    “是他的孩子嗎,真是的,知道是那個家夥的孩子我就不這麽凶了。”這隻大熊笑著拍了拍馬爾斯的腦袋:“那個夜視儀你想要的話,就拿去玩吧。”


    “那我是不是還要代表高塔謝謝你啊。”剛剛回到高塔的導師推門而入。


    大熊不見了,出現在馬爾斯麵前的是一隻塊頭超大的熊寶寶:“導師,您開什麽玩笑呢。”


    大熊蹲在那裏,笑的非常尷尬:“我不是說這個孩子的父親差一點成為我師弟的事嗎,他要是進了高塔,或是進入泰南軍隊服務,就沒有後來的事情了。”


    “人各有誌,在高塔,在軍方,在警隊,隻要願意為這片大地服務都是好孩子。”馬爾斯看著自己的導師笑著用手指點了一下大熊的額頭,後者笑的很誇張:“您看,張中將發現了痕跡,說既然是高塔的學徒做的這事,就讓我來談了。”


    “小張也是有心,不過這一次,馬爾斯你又為什麽想要到去倉庫。”


    “我想找到違禁物,然後破壞它們,我需要讓死眼組的惡棍們在死之前就知道什麽叫痛苦。”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那馬爾斯也吝嗇於將他的目的說出來。


    “那你應該去九區的倉庫,不過你去晚了,克裏斯·瓦爾中槍之後,北總所的警官們從他的秘室裏意外發現了九區倉庫裏的發貨清單,死眼組現在不得不拋出了好幾個倒黴蛋來和克裏斯·瓦爾做切割。”賢者大人說到這裏,走到了馬爾斯的麵前笑著擁抱了馬爾斯:“幹得好,孩子,你讓我明白,原來凡人之中真的有身處黑暗而心向光明的孩子,也對,混沌已經有兩千年沒有來了,現在的人們所麵對的黑暗,人心是可以抵禦的。”


    “我隻是覺得,我和他是同類人,既然我沒有沉淪,那萬一他也沒有呢。”馬爾斯揉了揉鼻尖,來自導師的誇讚讓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你的名單上的名字得少上好幾個了,那幾個家夥進了北總所,最好的結局都是在監獄住到人生的盡頭。”說到這裏,導師拍了拍馬爾斯的肩膀:“做事有條理是你的優勢,現在,繼續你的獵殺吧。”


    “是,導師。”馬爾斯點了點頭。


    “是一個好孩子,這邊的事情結束了,有沒有進入軍方的想法,孩子,成為一名軍人,為泰南服務,我們的軍隊從一個萬年前就在為人民而戰。”大熊看著馬爾斯麵露微笑。


    但導師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夠了,他隻是一個孩子,你們什麽時候也開始和星探一樣的操作了。”


    被拍打的大熊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馬爾斯也笑了笑:“為這片大地服務不論出身,不問位置,是這樣的對吧。”


    “嗯……是,是啊。”大熊在導師的死亡凝視下有些虛弱地笑了笑。


    “好了,馬爾斯,你可以走了。”導師開口趕人,很顯然他有話要與這隻大熊說,所以馬爾斯也選擇了退走。


    離開了現場,馬爾斯看到了在外麵走廊裏蹲著的孟陬。


    “那隻大熊沒拿你怎麽樣吧。”


    “沒有。”馬爾斯走向出口。


    “我們去哪兒。”孟陬跟上了馬爾斯。


    “見我父親。”馬爾斯這麽回答道。


    於是孟陬立即安靜了下來。


    出了行政中心,馬爾斯上了自己跑回來的車子,設定好了路程,就順手抄起車門內側小櫃裏的一本。


    孟陬也一改往日的喧囂,車子到了工坊停進車位,馬爾斯帶著孟陬坐公交電車去了二十區。


    這裏屬於新杭州的警官與軍人的專有墓地,這裏埋葬著從大毀滅時代開始,所有能夠被找到的警察與軍人的遺骸,當然還有他們的親人。所以這裏一整個區都是非常龐大的公墓群,整個二十區沒有除了守墓人之外的任何市民居住,這裏也是上二十區與下二十區的分界點,往南通過大橋,就是下二十區,也就是真正的新城區。


    下了電車,馬爾斯帶著孟陬繞了一圈,這才掃碼拿了一小束花,這裏有很嚴格的安保,這就是馬爾斯為此不得不坐電車並用術式改頭換麵才過來的原因——你看,你一個西陸來的小開,來這裏看的又是哪一家的死鬼。


    如果被相關人看到,這就會是一個致命的破綻。


    順著導師之前給的消息,馬爾斯往第七號小山頂的台階一路往上,在山頂的獨立墓碑群中,馬爾斯放慢了腳步——因為他看到了他的目標前站著幾個穿著警官製服的中年人,他們正在收拾東西,看起來是想走。


    有一個年輕的警察先生,看起來有些非常明顯的西陸北方外表,他正在幫著拎桶子。


    ……原來還有人記得你啊,父親。


    馬爾斯站在另一隻大貓的墳頭,等著那些警官離開之後,他這才走向自己真正父親的安息之所。


    碑上有一個全息成像儀,上麵投射著一個與馬爾斯有些相似的潘斯奧貓人。


    碑墓上寫著——他是一個忠誠的戰士,一個無畏的衛士,一個早早離開了我們的同誌,願我們永遠不會辜負他的犧牲。


    沒有墓碑上通常應該有的名字,但是馬爾斯知道,這是他的父親,一個臥底應該有的全都有了。


    除了沒有他的真名,就像是故事說的那樣,他為了一個光明的未來,一個沒有他存在的未來,而將自己的一切奉獻了出去。


    蹲到墓碑前,馬爾斯從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袋子裏掏出煙盒,將它連同打火機放到了碑前。


    馬爾斯不抽煙,他很小的時候看過父親抽過,新杭州香煙,很便宜的煙,不知道為什麽父親喜歡抽它,但這是馬爾斯為父親準備的禮物,今年是第一次,想必以後的每一年……還會有一盒。


    看著全息成像上的父親,馬爾斯歎了一聲,父親是一個警官,但是他還活著的時候卻活得像一個惡棍,他總是對馬爾斯說,如果他做警官就會是一個好人……他的確是一個好人,但馬爾斯不認為自己的父親是好人,因為他做為一個警官,卻連一個好父親都做不到,他一直在騙馬爾斯,騙他唯一的孩子。


    就為了他的事業,男人有事業心不是壞事,但……算了。


    馬爾斯站了起來,有些事情過去了就去了,隻不過又有誰會知道,馬爾斯在很小的時候,最想做的是一個大盜,因為這樣的身份才適合一個社團中層之子應該有的身份。


    但是這一切在那個傍晚全都變了,父親倒在了社團成員行刑造成的血泊中,馬爾斯拚盡全力才逃脫了凶手的追殺,一個人掙紮著在這座城市求活,直到半年之後的一場雨夜,他最終碰到了自己的導師,然後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而在高塔裏,馬爾斯碰到了趙誌誠這樣的友,碰到了鬆果這樣的開心果,還碰到了涅和椿……馬爾斯與其說是聽涅的話,還不如說是在還涅的恩情……沒有她的笑容,馬爾斯隻怕會在痛苦中活上一輩子。


    有那麽一段很短的日子,馬爾斯曾經想過放棄複仇,好好的活著,但在看到自己父親骸骨的那一刻,馬爾斯還是發現自己放不下心中的仇怨,父親顱骨上的彈孔讓馬爾斯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再怎麽荒唐,再怎麽可笑,再怎麽美好……也不應該讓惡棍有頤養天年的那一刻,要不然這一切對於無辜來說太殘酷了。


    所以馬爾斯最還是決定展開複仇,為了自己的父親,也為了他自己……不是為了天底下的無辜,死眼組還沒有資格成為天底下所有無辜的敵人,但他們隻要還在一天,對於他們能夠輻射到的地方的無辜來說還是太危險了。


    是時候在這個夏天,將這些罪人給予自己和別人的痛苦還給這些罪人了。


    拍了拍墓碑,馬爾斯又掏出了一個小小的銀質酒壺,這是貞次郎先生留在工坊裏的,父親在馬爾斯麵前從來沒有喝過酒,所以今天他特意帶過來給父親……說起來,馬爾斯也是最近幾周才明白一個道理。


    酒後會失言,但是煙不會。


    所以,這也許就是父親為什麽喜歡抽煙,卻從來沒有在他的孩子麵前喝過酒的原因。


    將酒水倒在墓碑前的土地上,馬爾斯在沉默中收好了小酒壺。


    “……生日快樂,老爸。”說完,身為人子的馬爾斯不見了。


    因為站起來的是身為獵人的馬爾斯。


    狩獵才剛剛開始,老頭,我就不陪你了,畢竟還有很多獵物需要我去追獵呢。


    我,獵手的孩子,會讓每一個仇人在血泊中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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