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說唐玥和白黎都在京郊?”閑適的男聲慵懶的話語如同從淡漠喉間滾珠而來,靠在椅背上悠然品香茶,濃鬱的茶湯氤氳開來的霧氣將他的麵孔籠得朦朧又神秘,微微上挑的眼角又如同鷹隼,張開了它鋒利的爪子。


    “是。”堂下之人黑衣勁裝腰佩短刀,有著極其濃厚的煞氣。


    “他們有多少人?”要不這一次一網打盡?男人摩挲著下巴思索,還是別露出自己的痕跡最好,讓那女人的人手過去好了。


    “算上包圍村子的人應該有一百五十人。”


    “這樣啊,你先下去吧。一個時辰之後再來。”男人吩咐,起身抖了抖衣衫大步往內堂走去。迷魅的紅紗,張揚的紅色外袍,散落的金釵玉環,空氣中曖昧的煙香……


    顯然是一番雲雨過後的場景,床榻上半遮半掩裏露出妖嬈的背影,滑膩的肌膚,柔軟無力的搭在薄被上的纖手,胭脂色的丹蔻,圓潤的指尖,散下來的烏發都在撩撥著男人的心。


    緩緩覆上去,升高的體溫,金線刺繡的痕跡,遊走的不安分的手或揉或輕擰,讓女人自熟睡中醒來,下意識的身*住那隻四處點火的手,眼帶媚色的喚了一句“王爺~”。


    瑞王輕笑吻她發絲,脖頸,再整個人翻身押在荏弱的女子身上,口中呼出熱氣噴灑在露出的白玉肌膚上暈染一片紅雲,眼神裏侵略如火“王妃還有力氣嗎?”


    王妃似嗔非嗔臉上紅雲密布,櫻唇欲拒還迎還未開口,瑞王就等不及了,解開腰帶掀起薄被壓了下去。


    前番雲消雨未盡,今次煙霞又籠衣。


    瑞王妃低低切切的叫出聲,直叫人骨頭都酥了,一聲聲嬌嫩的王爺隻換來身上的男人更無情的吻。


    一番折騰後瑞王才摟著王妃低聲說“今晚唐玥和白黎會在京郊那個村莊上留宿,你安排一百五十個人去處理幹淨。”


    “一百五十個人?”瑞王妃饒是情絲繞心也知道她本來不多的人手裏,這一百五十人要是折進去隻怕她對後麵的事就難以安排了!


    “放心,我已經安排了五十人過去埋伏,隻是你也知道我不好露出太多痕跡的。”瑞王安慰道,眼底卻是無情。都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他大業將成如何能留下這麽一個天大的把柄?不先收拾了這人日後如何統帥朝堂?


    瑞王妃聽了瑞王的話緊繃的身子柔軟了下來,顯然很信任對方,“好。”


    瑞王應了一聲,溫言軟語交代了幾句就起身穿衣準備接下來的事了,瑞王妃悠悠哀歎一聲也起身穿衣,藏色的錦袍遮蓋住一身的痕跡,淡淡胭脂眉上掃,鋒芒畢露。


    兩人安排好後,瑞王便去尋宋先生。


    “宋先生,苗疆的人還有多久能馴服那些蟲子?”


    “我怎麽知道?”宋先生沒好氣的說,另外拿了一張紙交給瑞王“這名單上麵的人都是與皇室有仇的,你也知道,太上當年遇刺後做了很多冤枉人的事,其中不乏被收入掖庭如今又在宮中伺候的人,如同蛛網層層相關,蟲子這邊的事你用不著擔心太多,先搞定宮裏的暗子吧。”


    “先生的意思是可以動手了?”瑞王甚是驚喜,天知道他早就想動手了!可惜宋先生一直以時機未到來阻攔他,如今倒是瞌睡來了送枕頭了!“我立刻就去安排!”


    “等等,記得一句話――”宋先生負手神情冷凝“你得讓白黎忙起來,顧不得宮中之事才能動手。錦衣衛這些年幾乎無孔不入行事一定要謹慎!”


    “宋先生放心。”白黎?這些案子夠他折騰好久了!


    “嗯。”宋先生漠然應了一聲“你心裏有數就好。”


    京郊風越發強盛了,吹得樹枝嚓嚓近乎折腰,風滿人衣袖,唐玥躲在屋子裏也可看見外麵枝斷樹彎的模樣。


    抿了抿嘴,道“我總覺得今晚不大太平。”


    “嗬”高老輕笑眉目冷漠“今上一登位,可就沒什麽太平日子!山東那邊不是還發現了貪汙受賄的事嗎?南邊邊關聽說又要起兵了!”


    “一國兩主,確實……”賀樓忍不住接了一句,觸及白黎幽深的眼光立時禁聲不語。高老是長輩又是前太醫院院判也就不說了,他一介白身還是不要妄論朝政為好,尤其是事關皇家。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白黎看著窗外,神情平穩,胸有成竹的模樣讓旁邊的唐玥放鬆了一些,白黎撫著唐玥長發柔聲說“你先留在屋子裏,我出去看看。”總得要把翁做結實了,才能困住君。


    “主子。”


    白黎一出來元清立時就迎上來了。


    “有什麽消息嗎?”


    “附近的林子裏多了人。”


    白黎輕輕一笑,眉目柔軟開來便暈出如山水墨畫般的高遠意境“讓風鈴帶著人埋伏在外麵,等我們的暗號。”


    “還有就是,今晚從瑞王府截到了一道消息,是關於罰沒在宮裏做奴的一些官家子女。”


    “無事,先過了今日再說。”白黎眯著眼睛,心裏卻自有一番打算。他也不是什麽良善的人,當年他親爹親娘怎麽會死在邊關?甚至至今他年年祭拜的墳墓裏都是一塚空墳!更甚者,他祖母分明位高,為大長公主,卻常年避居在後院,養花載草禮佛。這是怎麽回事,根本原因是什麽,白黎知道得一清二楚。隻是狠不下心做不了那個決定,但是後來,這個覺得唐玥替他做了。


    不惜一切代價,哪怕縱身入火海,也要毀了她家的人――下地獄!


    所有的果都有因,所有逃出生天的人,都會有人來收取代價。天不從人願,人從人願就好。


    風刮得劈裏啪啦作響,宮裏也是一團暗色,藏於深夜的活物開始出門了。


    “姑娘,瑞王府今晚有了動靜。”鄭嬤嬤端了一碗養神茶拂開珠簾入內,偌大的內間隻點了兩盞小燈架,燈火頗受不住窗外張牙舞爪的大風,“天冷了,姑娘還是早些歇息吧。”


    “嬤嬤。”太後長歎,神色略顯疲憊,悠悠的飲著養神茶湯“你說,我這麽做對嗎?”不顧夫妻情分,不顧長女,也不顧一家的輝煌,隻想著自己任性這麽一次。


    “姑娘,您做得夠多了。陪了一輩子的自由了,夠了。”不管是對鄭家還是對皇室,都仁至義盡了。


    “嬤嬤,開始準備吧。”太後凝神道,似乎又是那個高貴典雅一身威勢的娘娘“記得,莊子買在江南,路上的行程都安排信得過的人,還有藥,早些備好,要是有事我們立刻就走!”


    “是。”


    同樣的事也發生在王家嬌娥哪裏,曦嬪娘娘處。


    “寶娟,你記著,我們靜觀其變就好。”


    “那那位盧文君和唐玥?”


    “那些事情與我們無關。”半露在黑夜裏的眼神銳利得像出鞘的利劍“盧文君誌不在入宮,也沒心思管皇家的事,至於唐玥――她是崔鄭兩家一定要護住的人,我們現在與她對上,無疑惹火燒身得不償失。”悠悠的撫著自己的肚子“等我有了子嗣,再談其他。”哪怕不樂意如今入了這個局還是該想想如何安身立命為好,往後慢慢圖國之大業!


    “高老?您打算怎麽對付這些蟲子?”唐玥蹲在火堆前一邊烤火一邊問,對於賀樓直接在屋子裏抱柴燃火煮東西也是很服氣的!還好有屍體的房間在隔壁……看著明燦燦的烈火唐玥突然有了個疑問“這些蟲子怕火,高老為什麽不拿火對付他們?”


    賀樓默默添了一句,這一整天下來都沒人和他說話快憋死他了“郡主,這蟲子都怕火沒錯,可這蟲子要是還是蟲卵就進入人體……”


    唐玥意味深長的看了賀樓一眼,拿了一個烤紅薯隔著手帕包在手裏,這孩子一點都不可愛!


    高老慢悠悠的看了一眼唐玥又看了一眼在烤魚的賀樓,開口解釋“這東西,你會讓它鋪天蓋地的跑到你身上來嗎?”


    唐玥想了想那個場景頓時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連忙搖頭,她肯定會躲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躲得了,實在不行一把火燒起來?


    “控蠱很重藥的一環就是下蠱,南疆之人能於不可見不可聞不可察之處在人身上下蠱,隨後以各種方式,或蟲笛,蟲鼓,特殊的藥粉喚醒蠱蟲,或者對蠱蟲下達命令從而達到自己的某種目的。也有更直白的,用蛇,蠍子,蜈蚣等養蠱,這樣的倒是可以放出去直接聽命令害人。”


    唐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慢條斯理的吃著烤紅薯,隻是眼神略帶迷茫。


    高老見狀繼續解釋“就如你調香一樣。分三等,第一等調香香味明顯,第二等調香則無味,第三等則讓人神清氣爽毫無所覺。最厲害的下蠱手段往往是你看不到察覺不出來的,不影響你的生活,但會在關鍵時刻要你的命。”


    “高老也沒辦法嗎?”卻是白黎進來了。


    高老搖搖頭“如果是休眠狀態的蠱蟲很難察覺出來,便是楊荔身體裏的那一隻,我也隻是在它毒性日益強烈之後才摸索出一點感應的方法。”


    “高老之前說這些蠱蟲都來自楊荔體內的那一隻?”白黎突然發問,眼神明亮似有所覺。


    高老一愣後開口“沒錯。楊荔體內的可以說是母蠱。”


    “我有個問題,隻有一隻蠱蟲這些子蠱是怎麽來的?”唐玥問。


    白黎悠悠的看了她一眼“南疆的蠱並非所有都需要一公一母交合後繁衍後代的。”


    唐玥“哦”了一聲見白黎麵色不妙也不說下去了。


    白黎繼續問“母蠱立刻楊荔會怎麽樣?”他要確定楊荔如今是死是活。


    “母蠱是離不開楊荔的。”高老開口“楊荔相當於母蠱的溫床,母蠱會在溫床裏產子,繁衍,那些子蠱”眼神看著火焰裏麵是火焰也驅不散的嚴寒與沒落,賀樓倒是失聲接下了話語“那些子蠱不會是從師姐身體裏出來的吧……”


    唐玥一口紅薯哽在喉口,看著目瞪口呆的賀樓頗有些驚慌失措,怎麽辦,她有點反胃……一臉難受的捂著肚子,麵上糾結成一團,她現在一點都不好奇那些蟲子是怎麽來的了!一點都不想知道!


    “那母蠱死了,子蠱是不是也會死?”白黎挑眉,燈火明滅照在他臉上,如同黑白分明的畫卷。


    唐玥抬頭看他,他想直接殺了楊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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