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覓?難不成是鄭肅希那事?


    唐玥反複斟酌,還未有定論吧,便聽見白黎在她耳側的歎息“阿玥,你什麽時候才能過門啊?”


    唐玥羞惱,在他腰間軟肉處擰了一下,並不重,卻看他擠眉弄眼的說疼得厲害,那雙幽深漆黑的眼裏全然是她麵飛桃粉的模樣,心下更是羞惱,隻不知是羞澀更重還是惱怒更多?不過看她那眉眼泛桃潤的模樣,想來也是盼著自己過門的吧……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自情根深重後,如何能耐相思?


    “還有一年了。”最後一年了。待她去清河崔氏見過外祖父外祖母,便能出嫁。


    “小玥兒……”白黎抬起她的下巴,抵著她的額頭,鼻尖相觸,呼吸交疊,彼此之間一碰似乎就能吻上她嬌豔欲滴的唇瓣,再之後一點一點分開如貝皓齒,掠奪她口中香蜜,如醉酒般癡迷又仿佛是罌粟般讓人上癮。


    有時候白黎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苗疆傳說中的蠱――一種名叫唐玥的蠱。


    他刻意壓低,帶著幾分朦朧幾分模糊的嗓音,濃濃的情意,讓唐玥耳根子一片通紅,白玉脖頸也染上緋紅之色,如飛花入流水,打著旋兒離開時留下的一片紅暈。


    綿延過她鎖骨之下。


    心房之處。


    他知道的,她對他一向無招架之力。


    “安弦――”她張口,不知怎的聲音帶著沙啞,眉眼中綿長著遠山遮霧,半抱琵琶的韻味,她紅唇開合之時,如蘭似麝的香氣隱隱,竄入鼻翼,讓人上癮。


    貴族女子,吐氣如蘭並非書上臆想。青鹽細柳,蘭花花蜜,沉澱露水……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才養了這皓齒蘭香。


    “我等你。”白黎吻在她眉尾處,她眨了眨眼睛,蝴蝶般的睫毛開合,癢癢的,複又趁她閉合雙目時,吻她眼睛,寸寸下滑,及至唇瓣,未塗丹脂,依然鮮嫩如嬌花。


    她本身――就是最名貴的嬌花,魏紫姚黃亦不如她,墨蘭香麝,更是不及。


    寸寸輾轉,到她幾近昏迷,眼角眉梢都是情意,他卻隻能停下。


    發乎情,止乎禮。


    他要的是她一生,而非一次。


    “早點回來。”白黎溫柔的替她整理鬢角,見她猶自懵懂,似是沉溺於方才,又心生憐意吻在她眉心,才喚楊柳進來伺候她洗涑更衣。


    方才的衣服被他揉亂了,定然不能這麽去見人,哪怕那是她手帕交。


    白黎出門,他得去勤政殿探探消息。他不能出頭,但也不能讓人坑。


    “姑娘。”楊柳打來熱水替她擦拭臉頰,唐玥直接拿了帕子捂住自己。


    真真是……沒臉見人!


    方才……方才……為什麽會這樣啊!


    白黎果真是她的克星,兩輩子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吻得七葷八素腦袋打結,把正事都忘了!


    她上輩子沒喜歡過誰,滅門慘案一出她基本就隻是為了複仇活下去,好不容易折騰了一出吧自己又玩完了……真是大寫的失敗。


    情竇初開……似乎也不賴嘛!


    唐玥已經認命了,她現在能接受白黎任何形式的打擊,反正……她估計是得綁著這男人一輩子了!哼,誰怕誰?


    換了衣服整理了頭發,唐玥手指停在唇瓣上,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笑了笑,鏡中人粉麵含春,卻不適合這麽去見一個想要親手斬斷自己姻緣的姑娘,拿了茉莉花籽粉抹在臉上,壓下粉意,抿了抿唇,領著楊柳去尋薑覓。


    也沒忘記先去太後那裏刷一波存在感,送上新做的安神香,管他有沒有用,反正她盡力了。


    “你有心了。”太後慈愛,摸著唐玥新梳好的發髻,眼底青黑色甚濃,靠脂粉已經遮不住了。


    唐玥眼神閃爍幾分,踟躕著提議“太後不如在睡前讓醫女為您按穴,放鬆一點容易入睡,還有酸棗仁磨粉,每晚睡前一小勺和水調開喝下也不錯。”太後素來飲食清淡,唐玥也沒提飲食上的事。


    太後眼底笑意更濃了“你有心了。隻是人老了,免不得覺淺,沒事。”


    太後也不算老,不過五十多歲……


    聽她這麽一說,唐玥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點酸酸的,“太後――”


    “去看看薑覓那丫頭吧,方才肅希那孩子來過,似是出了什麽事。”


    唐玥一驚,動靜大得連太後都知道了嗎?可看著太後眼底慈愛的神情,唐玥又不知道怎麽開口,鄭肅希想要求娶薑覓的事,是太後定下的……


    這婚……有這麽容易退嗎?


    唐玥心裏打著鼓,偏偏這鼓節奏過快,讓她也跟著呼吸急促起來,平日裏百來步的距離硬是讓她不顧形象的縮短了一半的時間。


    薑覓的丫頭守在門外。


    唐玥一看這模樣,眉頭就蹙了起來“你們在門外?那屋裏誰伺候你們姑娘?”


    見唐玥可算是來了,薑覓的丫頭似乎見到了主心骨一樣,氣鬆到一半就連忙請唐玥入內,急促的解釋著“方才鄭大人來了,兩人吵了一架,姑娘就把自己關裏麵了。”又添了句“誰勸都不聽,奴婢隻能自作主張請了郡主過來。”


    唐玥心裏有了底,讓楊柳守在外麵,自己進去。


    不在外間,定然是在內間了。


    唐玥繞過屏風,八仙桌,挑開幔帳,薑覓身上無孝,屋子裏的擺設便沒有忌諱,這紗幔也是紅色的軟煙羅,看起來如雲似霧,曼妙裏又多了嫵媚之意。


    隻是……


    博古架上的擺設瓷器都碎了一地了。


    薑覓在床上,床上的紗幔也落了下來,半露著一個小縫隙,影影綽綽的顯出少女的身影。


    “覓姐姐。”唐玥開口,走過去,挑起紗幔用掛鉤勾住,芙蓉花團帳內有股比較奇特的味道,唐玥聞了聞,瞳孔驟然緊縮,眉毛一皺,那是――歡愛之後的氣味。


    我的天……


    唐玥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白黎,你在哪!她覺得她需要靜靜!


    薑覓抱著被子躺在床上,臉上表情淡漠,輕輕開口叫了句“阿玥――”便落了淚。


    唐玥顫抖著手捏起被子一角,就見薑覓哭得更厲害了,隻壓抑著不肯出聲。


    無聲的哭泣,更讓唐玥揪心。


    反複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唐玥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冷著臉,壓製著自己的怒火,柔聲對薑覓說“覓姐姐,你現在需不需要叫水?”


    薑覓搖搖頭又點頭,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咬著被子禁閉雙眼,她不想看,不想看唐玥的眼神,不想看裏麵出現的憐憫,也不想看到任何人!


    “姐姐,你需要叫水。”唐玥冷靜的開口,然後自己也躺在床上,隔著棉被抱著薑覓。


    “你不能這樣出現在人前,晚上還要陪太後誦經。”他們的日常幾乎都是早起誦經,晚上誦經,白日無事便會抄寫經書,供奉在佛前。


    薑覓張了張嘴,瞪大了眼睛,眼淚又滑過臉頰沒入頭發,嘴唇上還帶著血跡,傷痕,像離開水瀕臨死亡的魚。


    良久,唐玥才聽見她開口“叫吧。”她已經無力去想為什麽大白天的會叫水了……


    也不想去看別人的眼神……


    孤男寡女的……


    共處一室……


    靡靡之音……


    曖昧氣息……


    他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她身上,似乎還沒有離去……


    可她覺得……她需要水,洗去這滿身罪孽滿身的汙痕……


    唐玥聽她這麽說,鬆了口氣,卻沒有讓薑覓的丫鬟去叫水,而是讓兩人的丫鬟一起去,唐玥……拿碎瓷片割傷了自己,也在薑覓身上劃了傷痕。


    “姐姐,待會就麻煩姐姐說是爭吵後摔到了博古架上,倒在了碎瓷上。”


    “嗬”薑覓譏笑,滿目悲愴“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我還有臉活嗎?”


    唐玥握緊她的手,見到手臂上的青紫淤痕,像是被什麽縛住的,更像是男子手掌,擰眉到“這裏是太後宮中,傳不出去。”


    又歎氣說了個解決方法“若不然就找鄭肅希寫一張聘書,時間落在和親之後。”


    “打發官媒的事,容易得緊。”官媒都是收錢辦事,眼光賊利索,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阿玥,你至今還覺得是該嫁他嗎?”薑覓冷笑連連,更是止不住的哭“他沒有在意過我的想法,於他而言我就隻是個花瓶,和博古架上的那些有什麽區別?”


    “不管你嫁還是不嫁!”唐玥擲地有聲,眼光冷冽如刀“今日之事需要一個聘書,不然孤男寡女這事真要是有人挑起來,你跳黃河都洗不幹淨!”流言蜚語害死人!


    “可不是完璧之身,這事出了,我還能嫁入嗎?”薑覓怒傷至極反而笑意不止,隻是怎麽看怎麽淒慘。


    果然……


    唐玥閉目,鄭肅希,你個混蛋!


    “女冠――”唐玥悲傷道“這是最壞的結果。”隻女冠名聲……參差不齊。


    “好。”薑覓起身,唐玥得見她身上曖昧痕跡。她目光冷而冰,雖無求死之意卻也沒有向生之心。


    唐玥為了圓話,拿了碎瓷片給薑覓,薑覓聰慧,自己動手,唐玥撕開中衣壓住傷口,叫人去太醫院取藥。


    另一邊的白黎,卻看見了鄭肅希自請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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