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平王府的床太過舒服,唐玥原不過想小憩一時半會兒,卻睡到日落時分才悠悠轉醒。


    “你怎麽不早點叫我!”憤怒的小眼神瞅向白黎。


    白黎直接上手抱著小姑娘吧唧一口親在她唇瓣之上,略有些無奈和歉意,又混雜了疲憊“我也是剛醒不久。”


    順手把小姑娘剛梳好的發髻揉散“抱歉,下次我一定記得。”


    想到麵前這人本來也是個麵如冠玉,芝蘭玉樹的人兒,被上門的姨娘和庶子為難得生生好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唐玥心裏氣兒就沒了一半了,濕漉漉的眼神望著他,不滿的小聲嘀咕道“還想有下次!”


    白黎聽見了也隻笑笑,又見小姑娘雙手捏著他耳朵,剛畫好的遠山眉結著愁緒,小姑娘很是為難又很是鄭重的叮囑“我告訴你,不管怎麽樣,你也不可以沒有消息知道嗎?我會擔心的!你要是再這麽不聲不響的還叫人瞞著我,打算一個人抗所有事,等著跪搓板吧!”


    “好。”自家姑娘這麽在乎他,他心裏自然是喜不自勝,卻又礙於小姑娘正板著臉,不好表露出來,免得她惱羞成怒幹脆不理她,又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幹脆又在小姑娘唇瓣上輾轉反側,來回研磨。


    堅決不承認是他自己心思不純!


    兩人一番纏綿悱惻的依依惜別,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唐玥是真的得回去了,再不回去隻怕唐母那邊不定要說什麽呢!卻沒有要白黎相送。


    “元清,那位新來的姨娘住在哪兒?”唐玥一腳剛踏出白黎的院子,臉色瞬變,變臉速度之快堪比唱戲的,那眼角眉梢結出的霜凍層層,叫人望著就生寒意。


    “在後院裏靠西南角的地方。”元清還有些摸不著頭腦,良好的職業素養已經讓他老實交待了對方的所在。


    “那那位庶出的公子呢?”唐玥尋了個陰涼的地兒問,時間不早了,可她還想瞧瞧對方是誰。能讓白黎心亂至此,除了那信物外隻怕也有本身的緣故。


    “在主子院子的西邊。”元清道“郡主可是要見他?”


    “這倒是不用。”唐玥一笑,要見也不是見她,她是後宅女子,見的該是那姨娘才是,免得徒生風言風語“風鈴,之前交代你備的東西呢?”


    風鈴答“楊柳放在馬車上了。”


    “元清,待會你記得把東西帶給那位姨娘和公子。”唐玥眯著眼,笑容玩味,像是得了好玩意兒的小娃娃。


    “是。”元清不解唐玥深意,不過還是決定照她的吩咐去做,隻是要先告訴主子。


    唐玥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得。


    “記得說清楚,是我這個做晚輩的一點心意。”唐玥輕笑,領著風鈴出門。


    待上了馬車,交了東西給元清,風鈴和楊柳也忍不住問“姑娘怎麽想起來送東西給他們?”


    “是為王爺做人情?”楊柳猜測,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平王對未婚妻視若珍寶。


    唐玥抿了茶笑盈盈看過去,搖頭道“王爺身份尊貴,他的身份決定他無須像他們母子低頭。”


    “可姑娘這是――”楊柳蹙眉。


    風鈴倒是有了靈感“姑娘吩咐我備的是一本兵書和一套頭麵。兵書是因為平王府兵功起家?那頭麵是……財?”


    唐玥點頭“對。兵書是給那位公子,風鈴你沒仔細看那兵書吧,那兵書先平王也有一本極為珍視,做了許多批注,我送的那本是前些日子安弦落我那裏的手抄版,我仿了先平王的字跡做了些似真似假的批注,我不是還吩咐嗎把書做舊嗎?你且悄悄他收了書會如何處置?”


    “至於頭麵,的確是財帛動人。”唐玥靠在軟枕上,撩起簾子看馬車外雕梁畫棟,來往綺羅,“我想試試,這個在外獨身養大兒子的姨娘……到底如何。”


    “你呢這試探太明顯了吧。”楊柳吐槽“哪有還沒見麵,晚輩就給長輩送頭麵的。不都是長輩送晚輩嗎?太直白了!”


    “就是要直白才好!”風鈴眼神一亮“示敵以弱!”


    “可是如果是有備而來,那他們打探平王府的同時也定然會打探姑娘。”楊柳補充道。


    “如果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後麵都有跡可循,他們自然能摸透我的性子。”唐玥淡淡道,可她做的事,哪有這麽多有跡可循?


    “可姑娘近來……”楊柳眨眨眼,有所了悟,“姑娘自二房倒台後做了好多事……都是全憑自己心意。”


    確切的說,是自端王死後。


    唐玥就開始放飛自我了。


    半真半假,辦是算計半是隨心。


    “聰明。”唐玥笑道“他們不認識我才隻能從我做的事裏反推我得性格,但我可以故布疑陣。當然他們也可以,不過就要看誰手段更高,誰更得天意眷顧了。”要是論運氣,她重生歸來,運氣一向不錯。


    馬車回到唐府,已是寒鴉歸林時候。


    夜幕與殘陽交織,如血如泣,她踩著黃昏的血跡歸來,身後是星辰點綴的夜幕,像是她拖曳的裙擺,而她的目光,清淺如池水,一望可見底,可周身的氣息,卻肖飲血的修羅。


    如今半是鉛華洗盡,還餘一半在苦海掙紮。


    佛陀生自修羅。


    待回了府,大管家就直接請唐玥去了鬆鶴樓。


    “出了什麽事了?”唐玥挑眉,家裏這氣氛不大對啊!


    大管家苦笑搖搖頭,“您去了就知道了,唉,也不知道做的什麽孽哦!”


    大管家親自把唐玥送入鬆鶴樓正堂,才去廊下聽候吩咐。


    鬆鶴樓正堂內,四座燈架照得屋子燈火通明,主位上座的卻不是唐母,而是唐斳。


    依次是唐瑚,唐瓏。


    沒有唐瑿,唐瑩,李姨娘。


    “出什麽事了?”在鬆鶴樓談正事兒?人可靠嗎?她最近還沒把院子裏的人認完,如今見了這陣仗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門外的丫鬟……好像身形不大對啊!那是哪來的?


    “放心,門外的是爹爹一早準備好的,特意訓練過的會些拳腳的丫鬟,守衛內院之用。”唐瑚眼神一瞥就知道唐玥還後知後覺的想著這裏是不是可靠的事。


    “你猜得沒錯,那李姨娘……果然是個能挑事的。”唐瓏語重心長,神色複雜,頗有一種恨不能以頭搶地的衝動。


    唐斳……唐玥看過去,抱歉,隻能看到麵色陰沉如墨水,黑雲壓城城欲摧。


    真可惜沒有甲光向日金鱗開。


    唐玥這時候還有心思打岔。


    “所以呢?做了什麽?”


    “她……”這次是唐斳……一家之主也有難以啟齒的時候,濃眉糾結成一團,本來這種醃臢事是不該拿來汙自家閨女耳朵的,可兩兒砸一個勁說母親去的早,小妹一個人要是日後遇見這種事不知道怎麽處理該怎麽辦?太後娘娘教什麽也不至於現在插手小妹這種事!課真要是等出了事再教,那可就晚了!


    唐斳隻後悔大兒砸心眼太活兒,三兩句話就把自己說得暈頭轉向的失了分寸,根本忘了另一個可能,平王要是敢納妾,他就能押著平王去皇宮求一個和離書!


    誰都沒有他閨女兒重要!


    唐斳說不出口,唐瑚幽幽看了一眼,認命的開口“李姨娘打算算計爹爹,然後……唐瑿中招了……”


    中招了……


    中招了……


    中招了……


    唐玥腦袋還在糾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看到了家裏三個男的那羞於啟齒,對著她欲語還休的模樣……瞬間了然了!合著是唐瑿把李茹給睡了!


    唐玥鬆了口氣,還以為說啥呢!找了個位子坐下,先倒了杯茶,潤潤嗓子才問“打算怎麽處理?有李茹先動手的證據嗎?”


    “今天查趙姨娘和唐瑩入府事的時候順手查到了李姨娘*藥的證據。”唐瓏簡直無力吐槽,這都是什麽事啊!


    跨了一個輩分呢!


    唐玥腦袋裏瞬間閃過一抹怪異,不過這事聽著怎麽這麽怪異?


    “那不就結了。該送庵堂送庵堂,該怎麽樣怎麽樣!”


    “問題是祖母那怎麽交代?”唐瑚攤手,他是沒轍了,實話實說?確定唐母真的不會突然又中風?瞞過去,紙包不住火啊!怎麽解釋李茹的去向?


    這種事隻能是……死死的捂住,丟不出去也不能說出去!


    “好像有個更麻煩的――”唐玥扶額“安弦覺得李茹身份存疑,後麵肯定有人操縱,隻不過還沒有查出來後手是誰。”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


    “她……本來是想算計爹爹的吧……”打破寂靜的是不靠譜的唐瓏。


    唐瓏結結巴巴的打破沉默的時候,唐斳就知道不好,這幾個小的要他背鍋!


    “孫子兵法裏有一計策名喚美人計……”這是一臉深沉的唐瑚。


    唐玥:……我拒絕成為往自己爹上扣綠帽子的幫凶……


    “我覺得吧……”唐玥話還沒說完,三雙極其相似的眼睛齊刷刷的看過來,盯著她,嚇得她險些沒坐穩,唐玥忖度著試探開口“那什麽……要不然咱們換個背鍋的?”


    唐斳表示讚成,隻要別是他誰都可以。


    不過這個人選……哪來的合適的?


    “你找得到合適的?”唐瑚斜眼睨自家不靠譜的妹子。


    “你說二叔要是還在還可以甩鍋,這人都不在了……”活生生一頂帽子,哪個正常男人願意戴?


    “要不然還是送庵堂吧!”唐玥沒轍,攤手“打暈,送庵堂,或者一了百了,直接滅口。”


    唐斳聽得眼皮子直跳,這都教了些什麽啊!他乖巧可愛又聽話的軟萌閨女呢!


    “這事兒你們別操心了!”


    唐斳拍板“唐瑿是二房的,但父母早亡無人教導,我雖然是大伯可有些事也不好插手,你們祖母年紀也大了,身子受不住,既然這樣,王氏是因謀逆而死,所幸將李茹嫁入二房!既解了無人養老的尷尬局麵,也找了個人教導唐瑿!”


    唐玥唐瑚唐瓏自然沒意見。


    這糟心事沒落大房就好,至於二房……那本來就是一堆爛攤子了,多團泥也不礙事!反正也是他們自己的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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