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可控製住了?”唐母率先問道,眼神如冷刀鋒刃自頭頂攜氣浪萬千劈砍而下。


    嚇得那小丫鬟當即就跪坐癱軟在地上倉惶道“已滅了,隻是竹樓不能再住人了。”


    不能住人了啊……


    唐玥瞬時玩味一笑,這事兒背後又是誰呢?


    楊柳風鈴對視一眼,風鈴微微蹙眉,想說什麽又想起這是鬆鶴樓可不是唐玥自己的院子。


    “既是不能住人,搬回原來的院子便是。”既然無事,唐母自然放那小丫鬟離開。


    唐瑿關切道“玥妹妹可以什麽東西落那邊了?要不要讓丫鬟去那邊清點一下?”


    “無礙”唐玥搖頭“都是些衣物罷了。”卻是叫了半夏過去清點。半夏性子柔中帶剛,比楊柳在此時更能震住那些因走水而失措的丫頭們。


    女兒家的東西事關名節,自然謹慎再謹慎也不為過。


    看來有人是希望她與唐瑩住在一處了。唐玥起身告辭,望著高遠的湛湛藍天,輕笑出身聲,也罷,看來這院子裏沒一個好相與的,就看――誰技高一籌嘍!


    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老話粗糙卻真真有幾分道理。


    唐玥如今著心情正是如此,且詭異的有些笑意。


    “吩咐半夏,今兒中午多添一道辣炒螺螄。”唐玥想著便已垂涎欲滴了,她可是記得莊子上前兩日剛送了兩簍螺獅,剛巧已經拿清水喂好了。


    “姑娘,要我去查嗎?”風鈴問道。


    楊柳撐著傘,唐玥從袖子裏抽出一柄小折扇,素色緞麵,搖搖風還不錯,腳下不停隻問“你覺得如今燒了竹樓,背後的人想做什麽?”鬆鶴樓離唐玥院子並不算太近,不過有近道可走,但唐玥一向不喜走近道,師父囑咐她要多動,別一天到晚長在椅子上,她所幸拿每日晨昏定省當鍛煉了。


    幾人慢慢走著,也不算無聊,反正風鈴風露風夏耳聰目明,在幾人談話時早早拱衛左右,耳聽八方。


    “讓姑娘搬回院子唄。”卻是風夏開口。


    “不錯。”唐玥讚賞的點點頭“既然是讓我搬回院子,那還有什麽好查的。”


    “姑娘不好奇嗎?”風鈴疑惑的問,她家姑娘不是素來好奇嗎?又喜歡把事情脈絡摸得一清二楚,如今……不查了?


    唐玥笑笑,一臉高深莫測。


    有人躲背後呢,還不知道有幾個人,自然還是高深莫測得好。反正日日在一個屋簷下,還怕別人不露出馬腳?


    站在自己院子外,唐玥望著屋內庭院深深,花木催吐,青樹葳蕤,小路幽深,陽光恰好斜照,半明半暗,更覺幽遠,忽而覺得這庭院深深深幾許,一如人心不可測。


    就連熟悉的院子,因著多了個人,她都覺得陌生了。


    果真如師父所說,思慮過多。她這身子,一半都是這思慮過甚所致。


    唐玥認命的想著,吩咐風夏去替她煎藥。


    罷了罷了,還是好好養著罷!


    卻也吩咐了風露暗中盯著點唐瑩。


    李姨娘入府冥婚,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隻是這事兒到底擺不上台麵,因而隻私下略說了些告知族中長輩,微行了禮也便罷了。


    並無半點水聲波動。


    次日,高太醫過來為唐母診脈,又借著替她修改方子的機會告訴她“老夫人身體並無大礙,想來那位嬤嬤手裏頭果真有秘方才是。”學醫者,難免見獵心喜。


    “真是可惜,如今關係鬧得僵,倒是不好引您去見了。”唐玥搖頭歎道。


    “這倒是不妨。”高太醫笑著告辭。心底疑慮頗多不得解。


    唐母本身是不知道李姨娘的那些事兒的,力主李姨娘入大房做妾,還是唐瑿身邊的銀鏡不知帶著什麽樣的心思跟唐母稟告了這事。


    一時鬧得鬆鶴樓人仰馬翻,但消息還是死死的捂住了。


    又是幾日,天氣熱得人心發燙。唐玥越發不耐煩了,楊柳每日變著法做酸梅湯,銀耳羹,綠豆湯給她,唐玥還是覺得渾身乏力,不想動彈。


    盧文君過來,一眼就瞧著了趴在湘妃簟上懶散成一團的唐玥“喲,你這是怎麽了?不過幾日不見就成這般樣子了?”她不過處理了幾日家裏的賬本,怎麽唐玥就跟被人拆了骨頭一樣?


    唐玥幽怨的瞧過去一眼“你怎麽才來?倉庚忙著店子的事也就算了,你就在我隔壁都不過來!”她一個人悶的無聊,唐瑿唐瑩……嗬嗬她才不樂意跟他們一起玩呢,唐瑚唐瓏……兩人都忙得腳不沾地,怎麽有這麽多麻煩事啊!那次她就不該答應借花出去辦什麽賞花會,結果一個個的拉著兩個哥哥去談詩作畫,這年頭文人這麽放浪形骸的?她爹被陛下奪情了不錯,她兩哥還貨真價實的守孝啊!


    “你大哥呢?”


    “我就知道,你過來看我隻是順便!”唐玥忿忿,嬌滴滴的聲音滿滿都是控訴。


    盧文君無奈,婚前當然要多接觸啊,萬一有什麽也好說開,日後婚後方便嘛!


    “誰給你氣受了?”盧文君好奇的問了一句,自己坐下拿剝好菱角開吃,嗯,清脆甘甜,這菱角不錯。


    “哪裏是受氣了,這不是王爺不在嗎?”風鈴在一旁打趣她。


    “哦,對了。”一說起白黎,盧文君可算是想起來了她手下人傳回來的消息,見唐玥一臉懵懂,沉思了片刻還是決定據實以告“鄭肅希被軟禁了,林嫻和福王世子扮成了一對夫妻和五個侍衛在住宿我們家客棧的時候,被我手下人暗度陳倉轉出去了,不過……有個麻煩事兒。”盧文君擰眉。


    “怎麽了?”唐玥聞得這消息,知道江南一事估計沒白黎說得這麽輕鬆,心裏墜墜不安的,也不知道在慌亂什麽,隻是無端覺得心跳加速,神思不守,難覓清寧。


    “我手下人把他們弄一農莊上養傷,然後分了一波人打版成他們的樣子,如今那波人下落不明。”盧文君沉聲問“江南是怎麽回事?”


    膽敢劫殺福王世子,正經皇家血脈,這膽子可不小啊!


    這次輪到唐玥不說話了,風鈴也不敢插嘴,楊柳和半夏在小廚房準備唐玥的茶湯,倒是沒過來。


    “我也不知道江南出了什麽事。”唐玥放棄掙紮,“白黎沒告訴我,隻是我覺著江南一帶隻怕是鹽鐵上出了問題。”唐玥輕輕勾手,讓盧文君附耳過來,兩人壓低了聲音交談。


    盧文君瞬時感慨萬千“難怪江南一帶情勢緊張,我手裏的人接二連三傳信給我說要不要退離江南。”


    鹽鐵啊……前者錢,後者兵。


    這是要造反啊!


    這話倒是提醒了唐玥,立時吩咐風鈴拿手上的錢財去買糧食,越多越好。


    “你這是……”盧文君眉頭輕跳,總覺得眉心疼得慌“不用跟你哥商量?”現成的謀士就這麽放著好嗎?


    唐玥撇嘴“我兩哥最近不知道忙什麽,腳都不落地還背著我商量事,不過那天白黎來見我的時候……我大哥在旁邊。”唐玥眼神閃爍,似是猜到了幾分。


    又吩咐風鈴去打探世麵上的糧食問題。順便交代如果京都沒有,就收京城周圍的。


    “你那兒還能傳出消息嗎?”唐玥心裏打著小九九問。


    “自然。”她那消息走的又不是正常路子,哪怕江南戒嚴,她也有辦法傳信。


    “得看看江南的人是不是在收購糧食,收了多少,囤在哪裏。”她懶得去清是誰買的,隻要弄清楚囤在哪,若是真到了那地步……隻怕還得釜底抽薪。


    “你還真懷疑那邊……”盧文君雖然教養良好且心思不俗,但是這種事兒太大了,皇家僅剩兩脈,一個賀王成天招攬方士尋仙問藥的,一個今上,位子都坐穩了!哪裏還有其他的?


    “這事可不小,你當真覺得了?”盧文君深吸一口氣問,若是真的隻怕她也要早做打算,江南一帶富庶,每年到她手裏的銀子也不少,舍不得可以不能折了人。


    “這事不小,所以才要多方求證。”唐玥捏了捏眉心道。若是江南那邊敢這麽做,身後的人是誰?賀王?還是瑞王的那個兒子?覃宿亦或者……那個草包老二?


    “我知道了。”盧文君起身,臉色霜寒。江南若真是存了心思要造反,那必然有自己的籌碼,是什麽?這個很重要。


    擒賊先擒王啊!盧文君心思鬥轉,忽而淡笑勾唇。


    “唐瑩那邊如何了?”待送走了盧文君,唐玥問了問風露。


    風露搖頭“並無異樣。”


    唐玥蹙眉,秋天還未到,這些事兒去漸漸多了起來。“繼續看著。”唐瑩這裏,定然有問題,她才不相信她的竹樓這麽輕巧就被燒得一幹二淨了。


    隻是這後麵的人,到底意欲何為?


    風聲過耳,依舊草木淡淡。穿林透葉,有人葉下林蔭裏乘涼。


    棋子黑白,寒暖雙玉,美人執子,自娛自樂,旁有小幾,放了瓜果二三,荷葉茶壺一盞,蓮花盞三四,另有一人,對湖作畫,聽風聲疏狂,卷他手下白紙,鬧他衣袖翻飛。


    “你還真把她屋子給燒了?”美人曼妙,笑起來更是如銀鈴淙淙,流水琴音一般,淌過心底,如醉杜康“還真不怕她日後知道了和你算賬?”


    那作畫男子手底下動作行雲流水,墨跡濃稠轉淡,儼然一副潑墨的風亭之畫,傲然開口“便是知道了又如何?論輩分她還得叫我一聲叔叔!”


    “嘖”女子意味不明的道“叔叔這稱呼可不怎麽好?你沒見著她把她二叔坑成什麽樣了?”


    “這不一樣好吧。”那男子挑眉“她二叔死純粹是因為唐斳,更何況就她二叔那副蠢樣子,跟我提鞋都不配!”那言語之中的輕蔑帶著與生俱來的傲然與冷冽。


    “你不是也不差嗎?勾搭了人家妹妹給你做眼線。”


    “什麽叫勾搭?”那女子柳眉倒豎,拔高了聲音斥責“我那叫招攬!”說得跟她做了什麽一樣,還勾搭!


    “唐玥這性子,真要是去了崔家隻怕你們那也不得好!”女子冷哼,唐玥那就是個想一出是一出,寧肯自損八百也要殺敵三千的!崔家這麽算計她,處處使絆子,還想充英雄,整個崔家,真把崔令的幾個孩子當回事兒的也就崔琰崔研那兩個書呆子了。


    嗬,她現在倒是好奇唐玥真要是回了崔家,就崔家那群看不起你還要用你,用了你還要踩你的人,和唐玥對上,又是一出好戲!


    “對了,皇帝怎麽樣了?”那男子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岔開了問。


    “嗬,我動手,什麽時候不成功過?”女子笑意冷豔,仿若綻放於冰原的花,可惜卻是開在墓塚旁的曼珠沙華,依靠鮮血而染就自己一身豔色。


    “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他在平王府的布局是為了什麽?”


    “難不成真的要在這種時候自損一千?”


    拿一個草包去頂平王府,也不想想對方立不立得起來!


    “你都往人家衣食住行裏摻東西了,還琢磨著給他保江山?”男子挑眉道,眼角眉梢鬱結了濃烈的譏諷味道,對於這個搶了自己女人的男人,誰忍得了?


    哪怕……他見的一直是一個虛假的曦嬪,可是名義上來說,曦嬪仍舊是他的妃!


    這一件事足夠他記恨了。


    曦嬪白了對方一眼“我是往他衣食住行裏加料了,怎麽了?他疑心病這麽重,又要對四家出手,當初送我入宮不就是防著這一天了?”


    “先帝防我們,所以太後一輩子都隻能生個閨女,還不能回京!免得上麵睡不安穩!今上防我們,所以我進宮以表示誠意。”


    “這次誰能保證他不借江南的事,問責我們的人?”江南富庶,四家誰沒在那邊有點生意?


    更何況,白鹿書院還在江南呢!


    她要是沒記錯,葉相家的葉九思就在那兒讀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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