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刹那來臨,唐玥一行人在大雨來臨之前回了定國侯府。


    唐瑚撐傘侯在門外。


    唐玥在楊柳半夏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提起裙角,出門的時候天氣尚早,未曾料到今日有大雨,木屐雨傘都沒帶,此刻也隻能提著裙角拿手遮著,三步並兩步的跑到唐瑚跟前。


    繡花鞋濺起水花朵朵,唐瑚看了一眼有幾分狼狽的唐玥,眉頭微擰道了句“該!”叫你出門不帶傘!


    唐玥白了他一眼,不滿的哼著聲音。


    唐瑚看著在一旁的楊柳半夏和風露,挑眉不置可否,手中竹傘朝著唐玥的方向傾了過去“門房那兒有傘。”


    至於木屐……不好意思,唐瑚今兒打算好好教訓一下自家不聽話的妹妹!


    領著唐玥朝內院走去,丫鬟小廝們因著下雨都躲在屋子裏或者廊下伺候著,路上倒是沒什麽人,隻有一日豔過一日的薔薇花兀自美得動人心神,池塘裏的芙蕖迎著雨水越發的清透,連蓮葉也多了幾分文人的風骨。


    “和崔宗之做交易,你也不怕被人賣了還幫著人數錢?”雨大風大,唐瑚的聲音卻一絲不亂的傳入唐玥耳朵裏,兩人都沒穿木屐,擠在一把竹傘之下,瞧著極為親近。


    本來是關心妹妹的話,偏生叫唐瑚這般說出口無端多了些嘲諷味道。


    唐玥本就心情不好,因此倒也不滿的應了回去“什麽叫我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不是你先把我賣了嗎?”


    “別跟我說,我去崔家的事你沒在一旁出力!”當她什麽都不知道呢!唐玥心裏委屈,爹爹和二哥哥為了她能留下來,在家中出嫁費盡心思,她大哥倒好,直接喝崔宗之做交易把她送崔家去!


    “崔家對你有所圖,才不會害你性命。你若是真留在京城,整個唐府連帶著平王府也沒人護得住你!”唐瑚這話說得頗為冷冽,言辭鑿鑿含著教訓的意味,真以為他這些日子忙著去找大舅舅喝二舅舅就沒顧忌著這小妮子?就她那點小九九,還真當沒人看得出來?


    “今日你就回去收拾東西,我連夜送你去崔家!”唐瑚漠然拋下一句話,再不送唐玥走,真要她進了宮,就怕出個萬一,鞭長莫及!


    “那現在送我去崔家也來不及了!”唐玥憋著股氣,憑什麽啊!這京城近來的大事,不是和她未婚夫有關,就是和她這親哥,表哥有關係,她又不是三歲小孩,有自保的能力,憑什麽這麽大的事偏要她一個人躲著?


    “你今日去平王府和人挑開說了?”唐瑚冷著一雙劍眉,星目裏氣勢萬鈞,咄咄逼人,猛地對上唐玥的杏眸,壓得唐玥頓時攪著衣角哼著聲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唐瑚氣不打一處來“你知道你對上的是誰嗎?那是皇帝的眼線!”唐瑚低聲斥責“你知不知道平王府有多少眼線是皇上的?有多少暗子埋伏著?要不是衝著爹的麵子,你覺得你今兒個還回得來?”


    挑開了皇帝的局,要麽死,要麽被關著與世隔絕。


    這小丫頭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唐瑚恨鐵不成鋼,前麵有唐瑿四處惹事,現在有唐玥四處不怕事!


    唐玥抿著嘴“他不會讓我現在死的。”


    如果白黎能活著回來,她就是那個能要挾他的棋子,皇帝最喜歡以最小的代價得到最大的利益,這才不惜以蘇州萬民做棋子,引白黎和崔宗之賀王入局,一舉清洗朝廷內憂外患。


    所以她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更何況,平王府未來的王妃死在平王府,白謹和方姨娘定然脫不開幹係,這樣白謹憑什麽堵住悠悠口舌,憑什麽繼承平王之位?皇帝想得遠比這些要多。


    “你在平王府做了什麽?”唐瑚挑眉,風鈴都被留在了平王府,可見事情不小。


    “白謹意欲不軌,我讓風鈴殺了方姨娘。”唐玥老實交代。


    唐瑚麵上怒氣緩緩退去,恩,沒傻到家。


    殺了方姨娘,一則對方隻是個姨娘,算不得主子,二則,她才是那個心思深沉的,皇帝的棋子,白謹頂多一個傀儡罷了,若非他身體裏留著先平王的血,皇帝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雖然起因是因為白謹,但白謹怎麽說也是白黎同父異母的弟弟,殺他和殺方姨娘帶來的後果不可同日而語。


    “還沒笨到家。”唐瑚揚眉開口,不知道是讚賞還是譏誚。


    唐玥不滿的冷哼“你以為就你聰明?我也不傻的好嘛?皇帝不會在這時候要我的命,他可是打算留著我做後手的。”


    “頂多……借口東陽或者皇後,把我召進宮去罷了。”


    “反正外麵很快就會亂起來,進宮指不定還更安全。”至少對付後宅手段她還是有些經驗的,真刀真槍什麽的她這小胳膊小腿兒可傷不起!


    唐瑚冷睨了她一眼“後宮若是有事,記得去尋曦嬪。”曦嬪可比什麽東陽公主和皇後靠譜多了。


    “我知道。”唐玥乖巧點頭,曦嬪麽,王妱,誰不知道啊?她可是崔宗之的人,身邊也有個擅長易容,口技的,指不定不止一個,肯定還有個功夫好的,必要時候曦嬪比誰都靠得住,誰讓她愛崔宗之呢?女人麽,一旦陷入愛情,那才是什麽都不管不顧的。


    隻是可惜了皇帝,被帶了綠帽吧,還連美人的身子都沒碰過,真是史上最慘男人了。


    “對了,你拿出來的半塊虎符我交給大長公主了。”唐玥交代到,要是有什麽用得著虎符的地方,自家哥哥也好去取。


    “嗯,大長公主的確是最好的人選。”皇帝的長輩,老平王的發妻,先平王的生母,現任平王的祖母,沒有人比她更合適的,屆時真出了事,請她出府拿著虎符,隻怕軍隊三分之一的人會放下兵器,至於另外的麽……看來他得去找五城兵馬司的楊指揮喝喝茶了。


    唐瑚心裏有了計較,麵色也緩和了幾分“進了宮,別暴露你見過虎符的事。”


    “放心。”唐玥打著包票。連白謹,她都沒打算真的讓他平安。


    說話間,倆人已經走到了唐玥的院子,主子沒回來,門口每時每刻都有人守著,現下一見唐玥回來了,烏壓壓的丫鬟們都開始動起來了,燒熱水的燒熱水,煮薑湯的煮薑湯,在周嬤嬤的安排下忙得滴溜溜的轉。


    “回去好好洗個澡,喝碗薑湯。你既然已經入局,現在是走不了了。”唐瑚麵色平淡,“隻是要記住,不論如何,局是其次,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唐瑚叮囑道,他和崔宗之做交易本就是為唐家謀一條出路,順便看看崔家到底想從唐玥身上得到什麽,如今知曉他們藥的是氣運,要的是崔家綿延,這與唐瑚所求並無矛盾之處,自然可以繼續合作,更有甚者,唐瑚並不介意崔宗之圖謀大業,隻是……僅僅隻能做帝師,這是他的底線,若真讓崔家化龍,隻怕四家平衡被打破不說,又將是另外一場災難了。


    唐瑚看得透徹,崔家長老們看得也透徹,隻是崔宗之難免少年心性,想要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罷了。


    江南,天氣正好。


    趕路的人在路邊茶攤上歇著,點了四五盞涼茶,滿飲後涼意入體,才悠悠打探這附近可還有人家繼續收糧食。


    如今時候正好,新糧未出,舊米見欠,他們的舊米還想買個好一點的價錢。


    打探得到去處,乃是縣府衙門處,聽說是糧倉走了水,失了許多糧食,這些話不過說書人,市井間的笑談罷了,誰能當真?隻是這收糧確有其事,行人便趕著牛車,將第一批米送去衙門。


    不管價高價低,有得賺就行,你們收了就行!


    而白黎一行人也找到了鄭肅希,幾人窩在客棧裏大眼瞪小眼。


    “我覺得我們可以從士子入手。”鄭肅希開口。


    入手?入手什麽?


    自然是民心攻堅之事。得民心者得天下,得士子者易得民心。


    “亂相隻是初顯,連離開蘇州的人都隻是些富商大賈,或者有眼力勁的官員老者,一群尚未接觸政務的學子顯然撐不起大梁。”現在還不是時候,時機未到。白黎搖頭拒絕。


    林嫻倒有了心思“我們來這裏不是查貪汙案嗎?”


    “既然是查案,那自然有學子能入手的地方。”福王世子靈犀一動開口“反正亂象隻是初現,若說真的起事,至少也要在秋後才行,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現在麽,我們就查案唄!”


    “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夠我們查出些蛛絲馬跡了。”貪汙才能有銀子,有了銀子才能才買糧草,兵器,鹽鐵。夙無星開口,笑盈盈的算計。


    掐指一算,心念一動,她擰眉開口“唐玥的劫……到了。”


    白黎是知道唐玥命中有三劫的事的,此刻有些憂心,但也鞭長莫及隻能向夙無星求個答案“可有礙?”


    夙無星繼續掐指“有唐瑚在。且她的氣機,不可算。”


    她是重生之人,天命所在之人,注定是要來撥亂反正的,能算到她有劫難已經是機緣巧合了,再多的算不到了。


    “算了,先看眼下之事”白黎搖頭道“這麽算來,我們得有個合適的身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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