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瀟瀚並不知道,他曾經有機會挽回東方不敗的內心,卻因為他已經形成的對東方不敗的固有印象而失去了。如果知道,他大概會後悔莫及。可惜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了。


    現在的東方瀟瀚,正穿著一身夜行衣,慢慢走近東方不敗的花園裏。


    他要讓東方不敗意識到,自己還不是真正的天下無敵,讓他還有目標可追。


    剛剛走進花園,兩道如電般的目光就直射而來。


    東方瀟瀚並不意外,因為他進入花園後,就沒有再刻意放清自己的腳步聲。此時他距離東方不敗又隻有不到五十米,東方不敗要還是發現不了,就枉稱天下第一高手了。


    花園裏沒有點燈,但今晚正是十五,望舒正圓,月華滿地。以東方瀟瀚的眼力,可以輕易得看到東方不敗現在的情況。


    東方不敗登上教主寶座後,一段時間內確實很意氣風發,處理教務很勤快。可自從他修煉了《葵花寶典》後,就漸漸深居簡出,對於教務也越來越不放在心上。即使是東方瀟瀚回到黑木崖來見東方不敗,東方不敗也隻是讓楊蓮亭傳話而已了。


    東方不敗的臉變得更圓潤了一些,膚色白皙光滑無比,高大挺拔的身子比以前瘦削了一些,身穿黑色雲錦團花長袍,上麵繡著金色的龍紋和日月的圖案,外麵罩著白色的狐裘。他正坐在一把靠背向後傾斜的竹椅上,竹椅旁邊還放著一張金絲楠木的條案,上麵放著一套精美的汝窯青瓷茶具,旁邊的四個景德鎮白瓷盤子裏盛著精致的點心。隻聞茶香東方瀟瀚就知道,那茶壺裏是東方不敗最喜歡的六安茶“齊雲名片”。


    六安茶又稱六安瓜片,明清兩代都是貢茶,《徐霞客遊記》裏稱之為“茶之極品”。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後,六安瓜片被指定為中央軍委特供茶,周總理常用來款待外賓。而齊雲名片又是六安茶中質量最好品質最佳的,且產量稀少,僅產於齊雲山蝙蝠洞。慈禧太後的膳食單上規定月貢齊雲名片14兩,慈禧是何等奢侈之人,每月都隻能拿到14兩,可見此茶之稀少珍貴。自從東方不敗當上教主後,就開始喜歡這種茶了。


    東方不敗並沒有坐直,背還靠在靠背上,似乎非常悠閑,但那冷電似得眼睛稍微一眯,渾身上下便散發出無限的威勢和殺氣,仿佛猛虎從睡夢中忽然醒過來,一雙虎目盯住了眼前的獵物一樣。若是膽小點的人,被他眼神一掃,隻怕就要嚇得癱倒在地上。


    這就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威嚴。


    東方不敗自從開始對教務失去興趣後,就很少走出月華閣,還命令屬下,除了必要的事情外,任何人不得靠近他的院子。所以,每天來往他的院子的人都很少,晚上更是從來沒有過,他的七個小妾和兒子也不例外。


    但是,現在卻有一個身穿夜行衣的人秘密潛入了這裏,明明已經看見自己了,還在不斷逼近。


    “有意思,”東方不敗開口了,雖然因為修煉《葵花寶典》,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尖利,可是還沒有後來迷戀上楊蓮亭後的扭捏做作,一開口,話語中便透著威嚴和冷傲,讓人不自覺得忽略了他聲調的變化。


    “想不到還有人敢闖進我這裏來。”東方不敗端起茶杯,輕啜了一口,“本座欣賞你的勇氣。為了這份欣賞,本座決定,用最快的速度殺掉你。”


    話音未落,竹椅上已經失去了東方不敗的身影,同時,一根手指已經點向了東方瀟瀚的眉間。


    眨眼間,離東方瀟瀚還有十幾米的東方不敗就已經到了東方瀟瀚麵前,左手食指點向東方瀟瀚眉間的同時,右手上的茶杯還在唇邊。


    這速度,足以秒殺任何一流後期以下的高手了。


    但是……


    “咦!?”東方不敗突然驚疑得叫了一聲,他眼前的黑衣人突然失去了蹤影,速度快得連他一時都沒有察覺到。


    這時,身後勁風襲來,一記重拳向他背後打來,黑衣人居然已經繞到了他的背後。


    “有趣!”東方不敗來了興致,間不容發得一個轉身,讓過東方瀟瀚的崩拳,左手一甩,向東方瀟瀚的腹部掃來,右手一動,茶杯內的茶水便朝東方瀟瀚的臉上急速襲來。這茶水中附加了葵花真氣,即使是東方瀟瀚,被當麵打中恐怕也要暫時失去視力。


    東方瀟瀚身子挺直不動向後斜倒下去,腳下一點,整個身體豎著向後橫移而去,正好避過東方不敗的茶水和左手。


    紅影一動,東方不敗已經到了麵前,一掌向東方瀟瀚當胸打來。東方瀟瀚一記炮拳迎上。


    砰,兩人對了一掌。東方不敗飄著向後飛退,東方瀟瀚則腳踏實地得向後退去,連退了七步,身上的皮膜、筋骨激烈抖動著,每一腳都在地上留下一個半寸深的腳印。


    一掌之下,兩人都暗暗吃驚。


    東方不敗吃驚的是,這個黑衣人武功居然如此之高,身法速度也不比自己慢多少,掌力更是驚人得強,遠在自己之上,然而他的真氣雖然出奇得精純,量上卻很少,隻能用來防禦,進攻時用的是一股奇怪的勁道。剛才他的那一掌用了五成真氣,卻被他的勁道抵消了三成以上,本來剩下的一成多葵花真氣也足以讓一個一流中期的高手當場斃命了,但看黑衣人的樣子,似乎都沒有受傷。而對方打來的勁道也讓他的胳膊一陣酸麻刺痛。


    東方瀟瀚也是吃驚不已。為了穩妥起見,剛才對那一掌時他完全是在防禦,而且真氣、化勁都用上了。然而東方不敗的那一掌中的葵花真氣,居然連續擊破了化勁和真氣的防禦。雖然突破真氣防禦後葵花真氣隻剩下了十分之一,根本不足以讓已經將金鍾罩修煉到第四層的東方瀟瀚受傷,可是措手不及之下,東方瀟瀚還是一陣難受了。所以他才連退了七步,用暗勁和真氣將剩下的葵花真氣排出體外。


    東方瀟瀚的內家拳已經是化勁中期了,相當於絕頂高手,雖然他剛才沒用全力,可是化勁居然如此輕易就被東方不敗打散,可見東方不敗實力之強!


    【大意了!】東方瀟瀚心裏冒出這個念頭。


    確實是大意了。即使真氣精純程度比同級的人高許多,東方瀟瀚也知道自己一流初期的真氣量不可能防禦住東方不敗的進攻,可是他沒想到自己用化勁削弱過的葵花真氣也能打破自己的真氣防禦。從剛才那一掌看來,東方不敗的真氣精純程度遠超東方瀟瀚的想象。


    東方瀟瀚敢肯定,剛才那一掌東方不敗根本沒有用全力,如果他用了全力,那麽即使是第四層的金鍾罩也不足以保護東方瀟瀚了。如果不想辦法的話,隻怕今天他要栽了!


    不等東方瀟瀚想出對策,東方不敗就再次衝了上來,瞬間攻出八招,拳、掌、指、爪俱全,竟似長了八隻手一般,將東方瀟瀚身體周圍完全籠罩住,更是封死了東方瀟瀚的所有退路,讓他無處可逃。東方瀟瀚也隻好咬牙跟上,連出八拳,迎上東方不敗的攻勢。


    隻是甫一接觸,東方瀟瀚心中就大叫不好,這八招居然都是虛招。隻見東方不敗的八隻手影瞬間消失,右掌突兀得出現在了東方瀟瀚的胸前,向他檀中穴打來。隻看速度便知,這一掌要是打中了,東方瀟瀚不死也要殘廢。


    東方瀟瀚腳下一點,猛地向後倒去,同時順勢向上一腳迎上了東方不敗的掌。


    砰,兩人又狠狠得對了一掌\\腳,東方不敗的攻勢被打斷了,東方瀟瀚也借機脫離了東方不敗三丈以外。


    東方瀟瀚暗暗叫苦,剛才那一腳,他沒來得及運起足夠的真氣和化勁,結結實實得和東方不敗對了一下。而東方不敗最後時刻卻變掌為爪,在自己的腳上狠狠一抓。好在有金鍾罩護體,東方瀟瀚的腳沒有受傷。但是現在葵花真氣在腿部經脈裏四處亂竄,讓東方瀟瀚的右腿酸麻不已,暫時難以發力了,也就是說,東方瀟瀚比東方不敗還要快的爆發力暫時是廢掉了,這同時也影響到了東方瀟瀚的內家拳,內家拳施展對於腿部發力的要求更勝於真氣武學,現在右腿酸麻,東方瀟瀚十成的勁道隻能用出八成了。


    東方瀟瀚暗歎一下,自己還是經驗不足。剛才那一下,東方不敗絕對是有意露出下盤的空檔,就是為了引誘自己上當,廢掉自己的速度,隻是沒有預料到自己的身體素質和防禦力上佳,未盡全功。


    現在東方瀟瀚暫時沒辦法跑了,隻好硬碰硬得打一場了。


    這倒是激起了東方瀟瀚的鬥誌和熱血。那就來吧,練國術的從來不怕硬碰硬的對攻。


    東方不敗又一次衝了上來,雙手化為漫天掌影,將東方瀟瀚整個上半身罩住。東方瀟瀚冷哼一聲,同樣打出漫天掌影迎上。


    接觸的瞬間,兩人的掌影同時消失,東方瀟瀚側身避過東方不敗點向自己咽喉的右手食指,右手劈拳狠狠得劈向東方不敗的右臂腋窩,同時左手一記劈拳,狠狠砸向東方不敗的腹部。


    東方不敗腳下一點,騰空而起,食指不動,向著東方瀟瀚的眼部掃來,同時左手成爪,抓向東方瀟瀚的左腦。


    東方瀟瀚劈拳化為橫拳,一記橫掃,就掃開了東方不敗的指、爪,同時左拳上勾,一記炮拳打向東方不敗的麵門。


    東方不敗身在空中無法躲閃,急忙回手成掌,雙掌一起迎上東方瀟瀚的炮拳。砰的一下,借著炮拳的力量,東方不敗飛出了一丈之外才落地,隻是落地後還退了兩步,雙手搭在下麵輕輕顫抖,卻是被東方瀟瀚這一記全力的炮拳震得酸麻無比,一時不聽使喚了。


    東方瀟瀚上一世的時候,初期主修楊氏太極拳,可是對於其他拳種也都有涉獵,形意拳、八極拳、紅拳也練得頗為精深。修煉到暗勁巔峰後,他卻舍棄了一切其他拳法套路,就隻修煉五行拳。他的五行拳開始脫胎於形意五行拳,後來加入了他的理解,又融合了其他多種拳術的發力技巧、勁道變化,漸漸自成一家。


    東方瀟瀚將自己的五行拳命名為“金鍾五行拳”,招式上的名稱和形意五行拳相同,雖隻是五路拳法,內裏卻是變化多端,威力無窮。也正是因為他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拳法道路,所以才能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就進入化勁。


    作為東方瀟瀚自創的拳法,金鍾五行拳是最適合東方瀟瀚、最能發揮東方瀟瀚實力的拳法。用出了金鍾五行拳,也就意味著,東方瀟瀚已經使出全力了。


    炮拳屬火,如炮彈炸裂,本就是五行拳中力量最足、威力最大的一拳,加上東方瀟瀚又是全力以赴,化勁、真氣齊發,威力更是奇大。也就是東方不敗接了這拳,還借勢倒退化解,才能安然無恙,換一個人來,哪怕是一流巔峰的高手正麵接下這一拳,不死也要受重傷。不過,東方瀟瀚也被東方不敗的葵花真氣侵入體內,左臂經脈有如刀割一般,刺痛無比。


    東方不敗調息片刻,雙手恢複,冷哼一聲,身影如電,再次衝了上來。東方瀟瀚也將在左臂肆虐的葵花真氣化解了,隻是他右腳還沒複原,隻能等在原地迎上他。


    兩人完全以快打快,不過一刻鍾的時間,已經過了上百招。


    突然,兩人都停了下來,相隔兩丈對峙著,胸口都在劇烈起伏。整個後花園在剛才兩人的打鬥中已經被徹底毀滅了,所有的花都被兩人出手時帶起的勁風撕碎了。


    “你不錯。”東方不敗開口了,“本座自從打敗了方證、衝虛、左冷禪之後,自認已是天下無敵了。想不到天下還有能和本座交手不落下風的人。”


    東方不敗確實沒有想到,對方雖然真氣和勁道都用來防守了,可是隻用身體力量,居然也能和自己拚得不相上下,而且出手速度隻比自己慢上一線,可是對方的恢複速度卻比自己快得多。每次硬拚一記後,自己都要因為氣血翻騰身體僵硬一下,這時對方卻能立刻跟上一拳。等他回過氣來倉促迎擊,都被對方強大的力量震得內腑震蕩、真氣散亂,幾次之後內腑就受了輕傷。逼得他後來每次和對方對掌都不敢硬拚,隻能借著對方的掌力順勢後退,避免給對方攻擊的機會。即使這樣,現在他都感覺自己的手臂酸痛不已,同時因為真氣運行過快,經脈有脹痛感。再這樣打下去,再有半個時辰,恐怕他的雙臂就廢掉了。


    東方瀟瀚沒有說話,他現在正在全力穩定體內的傷勢。


    剛才交手中,東方瀟瀚終於想到了辦法,九陽真氣全力運行金鍾罩心法全力護住內腑,不再使用化勁,暗勁催動金鍾罩防守,明勁進攻,——所謂化勁,其實就是明勁暗勁的合一,明中有暗,暗中有明,明暗混合,相輔相成,練到大成之後,明可化暗,暗可化明,再無分彼此了。


    所有的暗勁和九陽真氣運起的金鍾罩,總算是勉強防禦住了東方不敗的葵花真氣。可是光開始的那幾次,狂暴的葵花真氣已經讓東方瀟瀚受了內傷。雖然不重,可是如此劇烈打鬥之下,縱然東方不敗再也沒能傷到他,他的傷勢也在漸漸加深。好在他身體素質好,後來又運勁封鎖住了傷處周圍的氣血流動,沒有讓傷勢再惡化,還能挺住。


    現在的情況是,兩人都受了一定的內傷,但也還保持著至少七成的戰鬥力。不過如果繼續打下去,東方瀟瀚的優勢會越來越大。因為在這種高強度的戰鬥中,東方不敗的真氣消耗得很快,而他的回氣速度則遠遠趕不上消耗速度。一旦東方不敗真氣耗盡,那麽一個二流高手都能殺了他,因為他的戰鬥方式太依賴真氣了。相比之下,東方瀟瀚因為真氣全部用於防守,消耗得很慢,而內家拳的勁道則直接來源於氣血、筋骨,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來說,打上幾個小時才會累,但也隻是會累,還不至於力竭。


    東方瀟瀚不想打了,他隻是想要和東方不敗交手,了去自己的心願,可沒想和這位“父親”拚得你死我活。何況,就算這麽下去東方瀟瀚能活活耗死東方不敗,到時候他自己的身體恐怕也就經脈盡斷徹底廢了,東方不敗雙臂的情況他也看得很明白。正好,現在他的右腳已經恢複了,可以走了。


    不過,東方瀟瀚雖然爆發力帶來的瞬間速度不下於東方不敗,可是他的持久速度卻遠遜於東方不敗,所以要走,還得玩下花招。


    “天下第一高手?”東方瀟瀚冷笑了一聲,聲音放得很低,讓東方不敗辨認不出,“不過如此。”腳下一動,已經運起了“螺旋九影”,瞬間幻化出三道身影。


    東方不敗大吃一驚,想不到對方居然有如此神奇的輕功,急忙凝神戒備。可是等了半天,卻不見三道身影有所動作,接著,三道身影突兀得全部消失了。


    東方不敗這才發現,東方瀟瀚已經遁走。隻是他也不敢怠慢,繼續凝神戒備,以防對方暗中偷襲。半天之後,確定對方確實已經走了,東方不敗才回過神來,環顧了一下已經快被鏟平的後花園,搖搖頭,轉身走回臥室去療傷了。


    雖然東方不敗並不想讓自己和東方瀟瀚的一戰傳出去,但是月華閣幾乎被鏟平的後花園是沒法掩飾的。於是不過幾天,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黑木崖。


    教主居然在黑木崖上的居所中被人刺殺!這個消息在黑木崖上掀起了軒然大波,尤其是,聽說刺客不但和教主交手了,還全身而退!


    那這刺客的武功該是何等的高深啊!如果他又來了呢?如果他刺殺的不是身為天下第一高手的教主而是長老、堂長老們呢?黑木崖上的日月神教高層們一時間人人自危,幾個武功較低、仇家眾多的長老更是惶惶不可終日,黑木崖上的警戒程度被提升到了最高等級。


    幾個月後,再也沒有見刺客現身,黑木崖上的氣氛才漸漸緩和了下來。


    作為導致黑木崖草木皆兵的罪魁禍首,東方瀟瀚卻完全沒有自覺,那日回到自己的院子後,就自顧療傷練武。這次和東方不敗的交手,著實是轉世以來最激烈的一戰,東方瀟瀚得到的好處也是最多的,此戰之後不到一個月,東方瀟瀚就突破到了化勁後期,真氣修為也更進一步進入到了一流中期,金鍾罩第四層圓滿,馬上就能進入第五層了。


    至於東方不敗,東方瀟瀚估計應該已經打通了七條奇經,隻差一步就能達到宗師境界了。原著中東方不敗最後有沒有走出這一步東方瀟瀚不知道,但是有了東方瀟瀚這一次刺激,東方不敗以後絕對能走出這一步。如果任我行到時候上黑木崖的還是那些人,隻怕會全軍覆沒。


    可惜,這一次交手的結果是不會傳出去的,不然東方瀟瀚現在就能完成任務了。現在回想,東方瀟瀚隱隱有些後悔自己在戰鬥中熱血上頭顯露了太多的實力,有了自己這一回,以後的東方不敗絕對比現在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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