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若能得到一截金烏骨修煉火轉玄功,不僅可以省去自己許多時間,將來修煉玄功時,其所帶來的好處也一定不少,僅此一項,就足夠他動心了。


    更不用說, 對方還能提供一道水行靈物相關的線索,如此一來,又能省去自己不少手腳,使得邁入金丹境界的時間再次提前。


    然則俗語雲無功不受祿,自己雖然救過白燼升一命,又萬裏迢迢護身白炘返回了焚仙嶺,但僅憑這這兩件事,想要換得火鴉族的聖物, 以及一座妖族大能的修煉遺府,這分量恐怕還差了不少。


    周遊不卑不亢道:“卻不知晚輩何德何能,敢蒙前輩如此厚愛?”


    紫袍老者微笑道:“周小友無需猜疑,老夫此番作為,非是為了自家,而為了赤焱鴉一族的延續。”


    “千年以前,老夫領受了赤焱鴉先祖的莫大恩情,從那之後,便立下了一個道誓,隻要還有一息尚存,便會護得火鴉一族的安危,如今千百年匆匆而過,老夫已然將赤焱鴉族眾視為自家晚輩。”


    “隻可惜,老夫修道至今足有一千五百餘載,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此生想要突破到第七境,可謂是前路渺渺……換句話說, 老夫大概也就隻有五百年的壽數了。”


    聞聽此言, 周遊心中也是一陣肅然, 沉吟片刻之後,他才出聲問道:“前輩之意,是想晚輩今後能代替前輩,守護赤焱鴉一族的安危?”


    要知道,這份因果可是不小,平心而論,他雖然對金烏骨和水行遺府有些動心,但也不想被如此大的因果所束縛。


    一則他本身乃是人修,將來若是與妖修走的太近,那在山門之中就很容易為人詬病,二來守護一族之安危,實在是勞心勞力,一旦接下這份因果,未來難免不會影響自身修為精進。


    紫袍老者搖頭一笑道:“小友多慮了,老夫並非是要你承擔下這份因果,隻是想請小友,在未來力所能及之時,能夠為焚仙嶺出手三次。”


    “另外作為答謝,今後小友若有需要,盡可派人到焚仙嶺知會一聲,屆時整個焚仙嶺都會為小友任意驅策。”


    聽到這裏,周遊心頭微一思索,很快便相通了其中關竅。


    如此一來,這份因果便小了許多,自己原先的顧慮也就蕩然無存。


    一則數百年之內,有這位妖主坐鎮焚仙嶺,自己無需掛懷此事,再者自己一共也隻需出手三次,在此之後,焚仙嶺若是再有所求,幫與不幫就隻在一念之間。


    當然了,倘若今後自己對焚仙嶺有所求助,那日後待修為提升上去,這份人情也是要償還的。


    至於其中如何把握,那就全看自家的決斷了。


    對焚仙嶺而言,用一截金烏聖骨,不僅報答了之前的恩情,又換來一位潛在盟友,長遠來看,也是穩賺不賠的。


    “承蒙前輩看重,此事周遊應下了……”


    離開議事大殿後,周遊徑直返回到自家洞府,重新將石門閉了,而後隨手布置了幾道示警禁製。


    此刻,他盤膝打坐在白玉石床上,麵前整齊擺放著兩隻精巧石盒。


    周遊先將右側那隻打開來看,見其中收藏有一枚古樸玉簡,旁邊還附帶著一塊巴掌大的青銅牌符,仔細觀察,其上隱約雕刻有一隻張牙舞爪的蛟龍圖案。


    周遊將玉簡拿在手中,放出一縷識念入內探查,約莫幾個呼吸之後,他便將玉簡放回了石盒,臉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這水府居然是藏於東海之下,看來日後有必要出海一行了……”


    想到這裏,他一揮衣袖,將右側石盒收入了乾坤袋中,跟著便把目光投向了左側那方石盒。


    這一方石盒明顯神秘了許多,盒身之上刻滿了玄文符篆,望之深奧晦澀,顯然是那位畢方妖主有意刻畫上去的。


    帶著一絲期待,周遊將石盒緩緩打開,就在盒蓋開啟的瞬間,一股精純熾烈的火元靈氣頓時彌漫開來。


    定睛看時,隻見石盒之中,正靜靜擺放著一截瑩白剔透,長約三寸的金烏聖骨。


    此時此刻,周遊仿佛置身於某處地火岩漿附近,饒是他火法修行已然邁過了門檻,麵皮上仍舊泛起一陣燒灼般的疼痛。


    周遊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想不到曆經萬年之久,這金烏聖骨依然霸道如斯,看來這一次修煉火轉玄功,要比前次修煉木轉更加難熬了。”


    大約一盞茶後,周遊將周身狀態調整到了最佳。


    隻見他目注石盒中的金烏聖骨,將體內法力徐徐運轉,眨眼功夫,左手便被一層赤色光華籠罩。


    這時候,他將掌心處的五行元竅稍一催動,一股無形之力猛然湧出,下一刻石盒中金烏聖骨清光一閃,瞬間便消失不見了……


    就在周遊修煉火轉玄功的同時,西南六郡卻是熱鬧非凡,不少門派的築基修士,包括散修之流,都開始不斷匯聚於此。


    再有一月左右,傳說中的勾陳小界便要開啟,而這處小界的入口所在,正是位於西南六郡中的九延、衡易和象源三郡交界處。


    按照以往情形,每一次勾陳小界開啟時,都會有成千上萬的築基修士湧入其中。


    這些人裏麵,真正的大派弟子和名門世家弟子並無多少,反而是二流宗門中的一些弟子和許多散修,更加的趨之若鶩。


    此輩要麽是迫於無奈,被宗門派遣而來,要麽是缺少修道資材,為了法寶和靈草而來。


    要知道勾陳小界內的離生斷魂草,可是實打實的地品靈草,放在外界得拍賣會上,每一株至少可換得百餘枚上品靈石,若是能僥幸帶得三五株出來,那簡直稱得上是一筆巨富。


    不過真正受到宗門器重的弟子,是不會為此搏命的,畢竟這勾陳小界原本乃是上古邪宗所有,其中可謂是危機重重。


    更何況如此多的修士都為了同一個目的而來,到時候爾虞我詐,相互殘殺,自然是難以避免的。


    趙寒亭早在半月之前,便來到了西南六郡之一的衡易郡,此刻正是以一名散修的身份,成為了西南修真家族羅家的座上賓。


    半月之前,羅家的兩名嫡係子弟在返程途中,意外遭遇一隻狼妖襲擊,險些當場身死,所幸被一位路過的築基散修出手救下,最終才僥幸逃得性命。


    後來兩名羅家子弟與那位築基散修一番攀談後,不禁驚喜發現,這位築基前輩居然是衝著勾陳小界來的。


    而羅家最近剛好在拉攏散修,於是兩名羅家子弟便盛情邀請後者,前往家族中做客。


    顯而易見,那位“路過的”築基修士,正是從秦安城一路跟隨而來的趙寒亭,至於那隻發狂的狼妖,則是趙寒亭在半途中故意引來的。


    單以實力而言,羅家要比秦安城的孟家強出不少,族中僅築基修士便有十二人之多,至於金丹期的老祖,聽說也有足足三位。


    不過羅家做事向來謹慎,此次前往勾陳小界之行,羅家隻會派出四名築基長老,其餘人手都是打算由散修來湊。


    此刻,在羅家安排的一座精舍院落內。


    趙寒亭正與另外兩名散修飲酒閑談,不時地講些修行界的逸聞趣事。


    坐在趙寒亭左側那名修士,名叫黃躍中,修道五十餘載,三年前修為堪堪邁入到了築基後期,若無意外,此生也就止步於此了。


    此人長得身形高瘦,五官端正,頷下留有一縷美髯,看起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模樣。


    相比之下,坐在右側那位,身形矮胖敦實,臉上總是一副笑嗬嗬的,相貌更顯幾分憨厚樸實,此人名叫龔成,修道至今也有四十餘載,如今還在築基中期徘徊。


    黃躍中看向趙寒亭笑道:“趙道友既是從北地而來,對北地最近鬧出的那件大事,應該十分了解吧?


    “黃道友所言,莫非指的是淩陽宗等五派向景塵天宗賠禮道歉一事?”


    黃躍中點頭道:“正是此事!據我一位北地好友所說,淩陽五派這一次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仙人遺府謀奪失敗,損失了幾位精英弟子,事後還賠了不少丹藥法寶,又各自派遣了一名外門弟子,送入景塵派充當雜役使喚。”


    趙寒亭微微點頭道:“此事我也有所耳聞,既然存了以弱謀強的心思,自然是要承擔其中風險的……”


    “不過話說回來,若把你我換去那般境地,怕是也難保不會動心,畢竟當時景塵派的弟子就隻有一人,眾人圍而攻之,成功之把握確實不小。”


    旁邊龔成沉默了片刻,卻是忽然問道道:“我倒有一事不解,當日圍攻景塵弟子的,皆為五派的內門精英弟子,為何最後隻送去一名外門弟子,景塵派便輕易就罷手了?”


    黃躍中與趙寒亭對視一眼,心中皆是搖頭一笑。


    這位還真是老實敦厚,大派之間博弈,向來都是利益為先。


    對景塵派而言,淩陽五派送去的,不管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反正都是做雜役用的,目的也隻是給其他門派以儆效尤。


    畢竟這件事從頭到尾,死的都是那五派的弟子,景塵派那名內門弟子也隻是受傷而已,所以這種情形下,當然是以“賠禮”為重,隻要法寶丹藥足夠了,剩下的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黃躍中不緊不慢飲了一杯美酒,這才笑著開口道:“那依龔道友之言,若是景塵派仍不肯罷休,又當如何?莫非還真要為了一名受傷的內門弟子,大張旗鼓地殺上淩陽五派不成?”


    “道友莫非忘了,這世上的萬載大派,可不止是景塵派一家獨大。蒼玄、乾元、赤霄這三家素來與景塵派不對付,豈會坐視景塵派吞並淩陽宗等五派,到那時反而會徒增許多變數。”


    龔成麵色一怔,隨後低頭細細思索了片刻,眼中漸漸露出一副若有所悟的神情。


    這時候,黃躍中目光飛快掃視了周圍幾眼,接著把袖一揮,一道水色靈光陡然飛出,在三人周圍轉了兩轉,化作一個兩丈大小的半透明護罩,將三人與外界徹底隔絕了起來。


    這道法術名為水天一幕,乃是一道防禦兼輔助類法術。


    凡修行水法之人,幾乎人人都要掌握這一道法術,此術一經施展,便會形成一道流轉不息的水幕靈華,不僅能對法術法寶類的攻襲起到一定防禦作用,同時也可以阻斷靈識類的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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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寒亭與龔成見此情形,不由得麵麵相覷,不過他們修道閱曆都是頗為豐富,自然能夠認出這一道名聲在外的水行術法。


    龔成忍不住開口道:“黃道友,此處又無閑雜外人,何必多此一舉?”


    趙寒亭稍一沉吟,很快便反應過來,隨即目中精芒一閃,卻是並未開口多說什麽。


    不過他心中對於黃躍中的評價,不禁又高了幾分,身為一名散修,能夠時刻保持警惕,才是最好的立身之道。


    要知道,他們三人現在畢竟是寄人籬下,羅氏族中又有金丹修士坐鎮,若是接下來有什麽不方便的言語,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


    黃躍中布置好了隔絕法術後,望向趙寒亭兩人,平靜道:“若是沒有意外的話,今次前往勾陳小界,我三人便會跟隨羅家幾位長老同行,隻是二位道友可曾想過,若是我等僥幸得了什麽天材地寶,憑我三人之力,最後真的能夠全身而退否?”


    龔成笑道:“我當是什麽要緊之事,既然咱們選擇了前往勾陳小界,那便是冒險圖謀機緣,生死自然各安天命,黃道友莫非還有什麽看不開的?”


    趙寒亭卻是聽得明白的,黃躍中言下之意,並非是擔心勾陳小界內的重重危險,而是對羅家之人心存芥蒂。


    畢竟他們隻有三人,而羅家此行至少也該有四五人左右,屆時他們三個若是當真得了法寶靈草,最後難免不會為羅家徒做嫁衣。


    不過這件事他早已經考慮過,勾陳小界每三百年開啟一次,每次開啟都是兩年時間,兩年之內,因為大陣禁製緣故,所有修士隻能進不能出。


    因此他倒覺得,至少在勾陳小界的前麵一年多時間,羅家有用到他們的地方,即便是要翻臉,也會等勾陳小界快要關閉的時候。


    否則一旦失去了他們三個,羅家麵對小界內的危險,或是其他尋寶小隊的攻襲,就要自家承擔壓力。


    想到這裏,趙寒亭淡淡一笑道:“那以黃道友之意,我等三人該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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