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亂世,陳楚交戰,天下戰火硝煙,兵戈不斷,血染江山,餓殍滿地。


    正此多事之秋,武林中也是波濤洶湧,暗流橫生,先有當世一等一的劍道宗師、折劍山莊莊主葉揚風離奇遇刺,後有大楚護國法師因摩羅南下橫掃陳朝武林,無一敗績,武功之高,手段之狠,委實驚世駭俗,令人生畏。


    葉揚風遇刺一事,生的突然,毫無頭緒可查,已然成了無頭公案。有人猜測,如今陳朝江山岌岌可危,大楚卻是高歌猛進兵鋒所指,所向披靡,然此大好局勢,卻屢屢被南武林高手橫加阻劫,雖對大局構不成致命影響,卻也讓楚賊頭痛不已。


    而折劍山莊,正是抗楚主力,多次在伏擊楚賊的戰役中殺敵無算,戰功顯赫,著實讓大楚將領恨的咬牙切齒。


    有因有果,前後聯係,莫不是楚賊為了殺一殺陳朝武林的銳氣,派那妖僧因摩羅所為也說不定,。


    是年六月,衡山山麓,飛雪連天,折劍山莊上下一片縞素,哭聲淒厲,聵耳欲聾。一代宗師葉長風,夜間嘔血,傷勢劇重,終是回天乏術,與世長辭。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而後,折劍山莊屬實迎來了幾十年來最大的一番磨難――


    連年九月,祭劍大典,十數名神秘高手突然現身,動手欲搶當世排名第三的寶劍“斷水”,折劍山莊慌亂之中,被一擊得手,弟子門人或死或傷無數,讓賊人掠得寶劍,揚長而去。


    莊主橫死,鎮門之寶被奪,長老弟子又是死傷不計,折劍山莊元氣大傷,不過幾年,漸漸土崩瓦解,唯有山門前的磐石刻字,述說著昔日輝煌:


    上山解劍,違者折之。


    時光荏苒,忽忽已過七年歲月。


    當今天下,陳朝依然如癆病之師,皇帝偏居豫州一隅,終日酒池肉林醉生夢死,任由奸臣禍亂朝綱,錦繡江山已然在敵人的鐵蹄之下千瘡百孔,風雨飄搖,奄奄一息。若非有數不清的愛國義士前赴後繼、殫精竭慮誓以驅逐外虜為己任,流血疆場,馬革裹屍,恐怕一代王朝覆滅,不過隻在頃刻之間。


    陳朝積弱,大楚近年來也是日簿西山屢吃敗仗,被周國打的丟盔卸甲潰不成軍,已然無力南侵。


    而今天下格局,周陳聯合,兵鋒正勁,大楚勢微,堪有亡族滅種之虞。然而隻待大楚一滅,隻怕周國虎賁,便會調轉矛頭,直指陳朝。


    奈何,不論日後是誰笑到最後執掌江山,腳下踩得都是累累屍骨,權利是生命所祭,龍袍為鮮血所染。


    隻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南嶽衡山,折劍山莊遺址,如今已是破敗不堪,難複當麵光景。


    不知怎的,自三日前,就有大批武林高手聯袂而來,在山莊內東摸西索,似尋何物。本就風吹雨淋、無人打理的破舊山莊,被這些人橫加破壞,更是搖搖欲墜,隻怕不消幾日,便會成了一片廢墟。


    正午時分,太陽升的老高,烤的人喉嚨直冒煙兒。


    一位中年男子牽著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從東方緩緩走開。


    這男子一身青衣,劍眉星目,英朗不凡,左手握著一柄三尺長劍,鞘身鏤空,有日月紋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若是有心人識得此劍,定然驚呼,此劍竟是當世排名第四的寶劍――碧落!


    天下十大名劍,無一不是人間絕品,而掌握它們的人,也無一不是人中龍鳳,或是武林宗師,或是帝王貴胄,而能手握“碧落”的人物,天下間隻有一個。


    “楚長歌!”


    不知是誰,突然驚呼一句,隨後有人道:“是劍神楚長歌,他怎的也來了?”


    來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中人,無論是名門正派還是邪門外道,此時全都聚攏了過去。


    楚長歌,一個似乎有著神奇魔力的名字。


    多少人對他恨之入骨,隻歎不能飲其血,啖其肉,戳骨揚灰也難解心頭之怒;也有許多人受過他的恩惠,隻求為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此人行事乖張,全憑個人喜好,為人亦正亦邪,但卻嫉惡如仇,許多在場的邪派中人,不是於他有殺師之仇,便是有滅門之恨,此刻眼見劍神真人,如何不驚怒萬分?


    怎奈劍神大名,早已深入人心,縱然給他們天大的膽子,怕是也不敢有半分的不規矩。


    這些惡貫滿盈之徒沒膽尋仇,反倒是楚長歌目光冷然,看向一人道:“鬼司徒,上次在青州楚某饒你一命,想不到後來你依然死性不改為非作歹,這次你待如何說辭?”


    鬼司徒平素裏作惡多端,卻偏偏不是個有血性的漢子,眼見劍神發難,嚇得臉都白了,雙膝不聽使喚的跪了下去,拱手求饒道:“楚大俠饒命啊,小人知錯了!小人……”


    可惜這話還未說完,隻聽楚長歌冷哼道:“冥頑不靈,死不足惜!”


    “惜”字未落,鬼司徒陡然被一股無形大力打飛出去,口噴血沫,眼見是活不成了。


    在場眾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久聞劍神行事雷厲風行,動輒殺人取命,絕不留半分餘地,如今親眼睹目,果然不假。


    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撫掌聲,有人笑道:“多年不見,楚兄煞氣,依舊不減當麵啊!”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隻見來人一身華貴絲綢,指扣金環,腰銜美玉,手握折扇,打扮的珠光寶氣,貴氣逼人,似乎是個擁有萬貫家財的富貴商賈。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此人偏偏相貌奇醜,麻臉塌鼻,膚色黝黑,若非有這一身光鮮的行頭裝扮,恐怕較那路邊行乞的乞丐,形象還要不如。


    乍見此人,楚長歌皺眉道:“原來是你。”


    他身邊那少年問道:“楚大叔,他是誰?”


    “徐州第一首富,‘為富不仁’蘇長青。”楚長歌說道。


    那蘇長青笑道:“楚兄還記得小弟,著實讓小弟受寵若驚。”


    楚長歌哼道:“你不過是一介鼠輩,若不是因為你的主子,你當就憑你這等貨色,值得楚某銘記嗎?”


    蘇長青一張醜臉霎時間變得陰晴不定,卻是沒有反駁。


    任誰被這般奚落,恐怕都要火貌三丈,然而不知是蘇長青忌憚劍神威名,還是他真的極有涵養,隻是片刻過後,又恢複了那一張令人厭惡的笑臉。


    “楚劍神說的極是,在下受教了。”言語之中,卻是沒有厚著臉皮,再與楚長歌稱兄道弟。


    楚長歌道:“你不在徐州經營你主子的產業,來這裏幹什麽?難不成,公冶玄對劍祖畫像也有興趣?”


    蘇長青笑道:“劍神慧眼如矩,明察秋毫,在下敬佩。劍祖畫像乃當世奇寶,自然有能者居之,我家主人非常仰慕昔年的劍祖風采,吩咐在下此行而來,務必要將畫像帶回去。”


    他瞧了瞧楚長歌,又道:“恕在下鬥膽說一句,楚劍神已然是劍法通神,堪與百年前的劍祖比肩,再得這劍祖畫像,莫不說能否解析其中奧秘,便是當真參透,於您劍道修為,恐怕也隻是有些助益,難以更上一層樓。”


    楚長歌淡然道:“你不必如此抬高楚某,總之,這劍祖畫像乃折劍山莊之物,是斷不會容你們這些外人染指的。”


    蘇長青變色道:“楚劍神此言未免說的太過冠冕堂皇一些。”


    他轉身麵向眾江湖中人道:“幾日前,劍祖畫像尚存折劍山莊的消息不脛而走,我等千裏迢迢趕來這裏,難道便因楚劍神一句話,就要打道回府麽?在下敬仰劍神威名,自然無話可說,可在場來自五湖四海的朋友們,又豈會答應?”


    他一番話來,可謂用心險惡之極,寶貝在前,貪心作祟,有人壯著膽子道:“不錯,你楚長歌想將寶貝據為己有,當我們大家都是傻子嗎?”


    也有心思謹慎之人,看出蘇長青用意,道:“蘇長青,你不敢和楚長歌叫板,別拿老子們當猴耍!”


    場麵一時混亂之極,隻聽楚長歌冷笑道:“人心不足,可畏可笑。一副劍祖畫像,竟引來這麽多人尋搶,然而即便得到,又能如何?練成上麵的武功絕學,又能怎樣?”


    “而今我陳朝國運將微,外敵在邊境厲兵秣馬,虎視眈眈,無時無刻不在想侵我國土,滅我國威。而你們,卻為了一副虛無縹緲的畫像,在這裏相互爭鬥,簡直可笑之極!”


    有人怒道:“格老子的,你少用大話壓人,老子想要劍祖畫像,和他娘的國家有什麽關係!”


    楚長歌道:“居安尚且思危,更何況如今世道艱難。這位仁兄對自己的家國,似乎頗有怨言?”


    那人叫道:“這大陳江山是他姓趙的,老子為何上心?”


    楚長歌搖頭道:“大陳若亡,諸位便是無根之水,到時恐怕還不如一介賤民。”


    那人嘿笑道:“楚劍神竟也是個憂國憂民的愛國之人,可敬,可敬。”言語頗有幾分譏諷之意。


    蘇長青眼見越扯越遠,不由高聲道:“國家大勢,絕非我等江湖中人所能左右,當年折劍山莊的葉莊主如何?結局又是如何?總之,我等來此,可不是聽劍神講大道理的!”


    楚長歌道:“楚某言盡於此,是非曲直,自有後人評斷。既然諸位執意,楚某也不再阻攔,不過有道是匹夫無罪,懷璧有罪,即使真的有人找到劍祖畫像,是否有命練成上麵的絕世武功,可難說的緊呢。”


    說罷,竟是頭也不回,轉身帶男孩兒離去。


    見這煞星說走就走,眾人不禁鬆了一口氣,一位年長老者撫須歎道:“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楚長歌不僅武功是當世一等一,連人品胸懷,也在多數世人之上了。”


    “什麽大俠,我看是狗屁,不過是個迂腐之輩!老楊家昏庸無道倒行逆施,憑什麽讓老子為他賣命?”


    有人不屑道:“這位仁兄好大的口氣,楚劍神方才在的時候,怎不見閣下出來指點江山?”


    那人倒也坦然,瞪眼道:“老子的武功連他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了,難道上去惹他發火送死嗎!”


    眾人哄笑,沒過多少功夫,便接連散去,畢竟此行而來,尋找劍祖畫像才是正經,在寶物誘惑麵前,卻是將楚長歌的言語威脅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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