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長歌皺了皺眉,隱隱猜到些什麽。


    “劍祖臨終之前,深知傳國玉璽乃天下人夢寐以求的至寶,若是現世隻會引起無盡的殺戮,於是將玉璽交給了他的大弟子,命其世世代代好生保管,不可流落於外,而那位大弟子,便是折劍山莊第一代莊主。”秦伯牙突然止住話,問道:“葉長風臨死之前曾交給你一件物事,楚劍神可還記得?”


    楚長歌道:“你說那就是傳國玉璽?”


    “不是,可卻與玉璽的下落有關。”


    “看來那個叛徒當年在折劍山莊也是個重要人物,這等秘密竟也知道的如此仔細。”


    秦伯牙淡然道:“有關於那個人的事,在下並不了解。”言語中已不再稱之為朋友,如同默認。


    “原來,蘇長青來衡山尋找劍祖畫像隻是一個幌子,你們的真正目的,是衝著楚某來的?”楚長歌語氣有些冷。


    “正是。”秦伯牙幹脆利落的承認下來,道:“楚劍神神龍見首不見尾,這麽多年來,想要找你還真不容易。”


    “他怎麽知道我會來衡山?”


    這個他,似乎名字叫公冶玄。


    秦伯牙道:“劍祖畫像尚存折劍山莊的消息傳遍天下,我家主人料定,你一定會來。”


    “這混蛋雖說壞事做盡,倒是挺了解我。”楚長歌道:“還有一個疑問,楚某在此候了半月有餘,為何你今日才來?”


    秦伯牙有些無奈道:“我家主人對傳國玉璽勢在必得,可依劍神的性子,恐怕也斷然不會拱手相讓,說不得,要傷了和氣打上一架。蘇兄自襯絕非劍神的對手,於是飛鴿傳書請示主人派些幫手,在下接到消息後風雨兼程,這才於今夜趕到,讓劍神久等了。”


    楚長歌不無嘲弄道:“蘇長青有自知之明,不敢來送死,為何你就這般自信,料定能從楚某手中拿走那件東西?”


    秦伯牙忽然笑了,笑的有些狡猾,說道:“若單單隻在下一人,是決然不敢說此妄言的。”


    他話音未落,黑夜中陡然掠出十幾道身影,其中一人一馬當先欺身上去,大吼道:“諸位慢來,先讓老子領教一下這天下第一劍是否是浪得虛名!”


    “衡兒退後!”楚長歌早有預料,臨危不亂,大聲喝道。


    突然有此變故,少年有些手足無措,但仍然遵循楚長歌的指示,匆忙後退。


    出手的是個漢子,長得膀大腰圓,極為魁梧,一雙眼似銅鈴,聲如霹靂,縱身而躍形似虎豹,隻憑一雙肉掌,來勢洶洶,大有排山倒海之勢。


    遭此突襲,楚長歌穩如泰山並不拔劍,反而迎了上去與那漢子連對三掌,口中兀自說道:“好掌力!”


    話雖如此,但結果顯而易見,漢子被逼退五步,劍神卻一步未退!


    許是敗得太快,漢子一張黑臉漲得通紅,也不知是羞是氣。


    那十幾人中,一位白衣公子譏笑道:“咱們森羅獄傾巢出動,本以為勝券在握,沒想到雷兄竟然二話不說先敗一陣,可真是打擊士氣呀!”


    漢子氣得腦門青筋迸起,大怒道:“公孫無止,你他娘的少說風涼話,你哪隻眼睛看到老子輸了?”


    那公孫無止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道:“技不如人,卻偏偏死不承認,雷兄這臉皮功夫,可遠遠比你手上功夫要硬的多。”


    漢子氣得七竅生煙,真想一掌拍死這個小白臉,可又不能當真對其發作,怒火無從宣泄,隻能衝楚長歌吼道:“老子不服,咱倆再來打過!”


    “夠了!”


    說話的是一個老嫗,身材極矮,似是侏儒,蒼老的臉上遍布疤痕煞是嚇人,拄著一根蛇頭拐杖,語氣威嚴,不怒自威。


    她站在最前,連秦伯牙都屈居其後,那漢子被她一聲喝止,立時偃息旗鼓,不再吭聲,公孫無止亦連忙正色,不敢調笑。


    楚長歌瞧她麵熟,試探著道:“你是紅羅女?”


    老嫗沙啞著聲音道:“紅羅女早就死了,這天下如今隻有一個蠆尾婆。”


    楚長歌了然,這蠆尾婆是毒王之女,承乃父之風,一手用毒功夫千變萬化讓人防不勝防,本也是個絕代佳人,不知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蒼老模樣。


    他不由有些凝重,這十幾人在此蟄伏許久,自己先前雖有幾分不安,竟也未曾察覺,恐怕皆是非同尋常之輩。


    那姓雷的漢子與他對了三掌,雖然被逼退五步,卻並未受到損傷,內力之渾厚無儔可見一斑,也不知那個人這些年來,究竟從哪裏網羅了這麽多的高手。


    強敵環飼,若是換作旁人,或已溜之大吉,可劍神何許人也?


    一人一劍,敢與天爭!


    隻是,他雖然不懼對方人多勢眾,卻有後顧之憂。


    他的顧慮,蠆尾婆顯然也想到了。


    不知何時,在少年的身後,悄無聲息地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全身裹在一張黑袍裏,身體唯一露出來地部位,就是扼著少年喉嚨地那隻手,毫無血色、蒼白如紙地一隻手!


    楚長歌忽有所感,猛然回頭,斷喝道:“放開他!”


    黑袍人置若罔聞,隻是扼著少年地那隻手又緊了一緊。


    “你想死嗎?”劍神冰冷的聲音,似能凍裂人心。


    蠆尾婆上前幾步,說道:“楚劍神也明白我等一行來地用意,隻要你交出那件東西,老身自會保證這孩子地安全。”


    楚長歌冷聲道:“你威脅我?”


    蠆尾婆沉聲道:“老身雖然不知這孩子與劍神是何幹係,但也不得不賭上一回了。”


    楚長歌默然良久,忽的道:“你先放開他。”


    蠆尾婆問道:“楚劍神是答應了?”


    “故人之物,豈能交予他人?”楚長歌道:“不過,那混蛋不是想要傳國玉璽麽?楚某便往森羅獄走上一遭,當著我地麵,我看他還敢不敢要!”


    這話說的霸氣十足,蠆尾婆等人也不禁為之側目。


    而今看來,想要從楚長歌手中拿到傳國玉璽,實在是難如登天,勉不了一場大戰,且不說打不打得過,就算打贏了,那件東西是否在他身上還是個未知數。


    心下思量一番,蠆尾婆道:“楚劍神若是親往森羅獄,自然是極好的,隻是路途遙遠,途中若是劍神臨時起意,有個什麽閃失……”


    楚長歌懂她意思,哼道:“你的毒術不是很高明嗎?”


    蠆尾婆扯了扯嘴角,似是在笑,牽動了臉上疤痕,更是醜陋。


    “這枚‘七蟲丹’,可以使劍神短時間無法動用內力。”蠆尾婆將一枚黑色藥丸,雙手送向楚長歌。


    楚長歌伸手接過,隻聽少年喊道:”不要啊楚大叔!”


    少年被扼著喉嚨,雖然較之先前鬆了幾分,但想要喊出聲來仍是辛苦,眼見大叔為了自己竟向這群賊人束手就擒,不由心急如焚使勁掙脫,努力的喊出聲音道:“別跟他們走!”


    楚長歌微微一笑,看著少年的目光有些寵溺,說道:“我與那個混蛋,也有一些私事未了,平時想要找他還真不容易,這回倒是省事,你不必擔心我的安危。”也不猶豫,將黑色藥丸吃了下去。


    蠆尾婆、秦伯牙等人有些驚訝,不知這少年與楚長歌究竟是何關係,竟能讓堂堂劍神如此舍身相護。


    楚長歌隨即看向黑袍人,道:“還不放手?”


    蠆尾婆給黑袍人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鬆手,身影一晃沒入黑暗之中,就似未曾出現一般。


    劍神一言九鼎,蠆尾婆自然不怕他會突然反悔,反之,自己這方也該拿出相應的誠意。


    楚長歌走到少年身邊,蹲下身道:“衡兒,大叔此去不知要多長時間,本來答應了你父親照顧好你,沒想到最終還是食言了。”


    少年眼中噙滿了淚水,低聲道:“都怪我。”


    “怎麽會怪你呢?那個混蛋身上有一樁命案,大叔若不親去問個明白,隻會寢食難安。”此刻,這個在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劍神,就像平凡人家的和藹長輩一樣,笑著摸了摸少年的頭。


    “我在昆侖玉虛宮有一位好朋友,你拿著我的信物去找他,今後好好生活,莫要苦了自己。”楚長歌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放在少年手上道:“大叔辦完事後,自會去找你。”


    少年突然哭聲大作道:“我不讓你走!”雙手死死抓著楚長歌的衣襟不放。


    楚長歌失笑道:“哭哭啼啼,成什麽樣子。我知道你擔心大叔此去會有危險,可大叔是誰?諒那混蛋也奈何不了我。”


    少年慢慢止住哭聲,想了又想,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是啊,楚大叔那般厲害的人,天下間又有誰能害的了他呢?


    心裏一塊大石放下,楚長歌起身對蠆尾婆道:“讓這孩子先走。”


    蠆尾婆點點頭,知其用意。


    公孫無止向來多話,語氣有些嘲諷道:“楚大俠是怕我們食言掉頭來害一個小孩子麽?”


    楚長歌不屑理他,徑自為少年緊了緊衣裳,說道:“下山去吧。”


    秦伯牙這時突然問道:“我看這孩子有情有義,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少年抹幹淚水,大聲道:“我叫楊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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