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郡宏福大街一座酒樓一等廂房內,一道中年身影,負手而立,望著窗外,正是費家當代家主費思量。


    費青到來,恭敬道:“大伯,這兩年的調查沒白費,那伏塵真的是賤民,不過意外的是,伏塵竟然是院長親自擔保之人。”


    費思量轉身看向費青,微楞片刻後,再次笑道:“無妨,除非空列那老家夥執意擔保一個賤民,那他就需要找另一個有分量的人,二比一才行,規矩就是規矩,可如果他空列真的那麽做了,想必城主府就會調查一番這個賤民伏塵了,想必空列不會為了一個賤民,引起城主府的過多注意。”


    費青恍然,點頭讚同。


    費思量看向費青笑道:“做的不錯,回頭去我那裏一趟,你小子不是早就惦記著我前些年用的那把青光劍,送你了。”


    “謝大伯。”費青大喜,隨後離去。


    費思量之所以執意要處理一個跟自己毫無關聯的伏塵,隻因為歸來郡如今人口已經十萬,達到了上限,而惹自己討喜的一個小妾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如果這個孩子要出生,歸來郡就必須少一人,現實就是如此殘酷。


    百年前有一個郡城的勢力家族長輩也想要個子嗣,最後派人隨意暗殺了一民眾,可這種事情哪有不透風的牆,事端被人開啟,其他有實力家族開始紛紛效仿,最後導致一次誤殺,造成了整個郡城的家族亂鬥,結果所有參與家族,被聯盟派來調查之人全部斬立決!並昭告天下!


    所以,即使是費思量,也不敢輕易派人暗殺一普通民眾,這種情況下,那些被擔保的賤民就成了最好的下手對象。


    費思量甚至都不知道伏塵是何模樣,就要輕易抹殺伏塵,一切隻因為,伏塵是賤民!


    祭祀園,伏塵來到自己住了七年的西屋後,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離開時的模樣。


    看著一塵不染的房間,伏塵那心頭的怒火才消減了一分,此時顧北洋走來,歎息道:“你走的這三年,舍離說你愛幹淨,所以這丫頭隔三差五就來打掃一次。”


    伏塵問道:“她在學院跟誰學習修行?”


    顧北洋無奈道:“你還是等著那丫頭自己回來吧,這三年我問過好幾次,她都不跟我說跟誰修行,找過幾次,也沒找到,整日神秘兮兮的。上次回來說,要出去執行任務,現在應該還沒回來,否則今日的情景哪裏會少得了她。”


    伏塵沉默不語,背對著顧北洋說道:“我想靜一靜。”


    顧北洋想安慰幾句,但到嘴邊的話又吞回去了,給伏塵關上門,離開了。


    房間內,伏塵盤膝安靜的坐著,想著今日的情形,情緒越發的暴躁,腦海裏不停回蕩的始終是那“賤民”二字。


    五歲遭遇大劫,伏塵丹田內被人打入了成千上萬道劍氣,導致伏塵無法修行,直到三年前做了一個決定,尋找那傳說中的鬼淵,幸運的是,伏塵找到了,並且在鬼淵內找到了一朵猶如藍色妖姬的幽火。


    伏塵花費了兩年時間,以差點付出生命的代價,才將其收集到了體內,從此,伏塵就開啟了用幽火來滅殺丹田內那些殘留劍氣的戰爭!


    賤民的生命就能隨意被踐踏?


    伏塵帶著一腔怒火沉靜下來,開始自己一年來不停晝夜再做的事情。


    伏塵體內開始散發一種幽藍色光芒,灑落進來的皎潔月光此時因為這些月光,竟然猶如雪遇到了火一般慢慢消融。


    伏塵此刻的身體猶如變成了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吞噬掉一切光線,甚至伏塵四周的空間都開始有陣陣漣漪震蕩,整個房間沒有因為這些藍光而燥熱,反而是溫度驟然下降,一層寒霜布滿房間,猶如冰窟。


    承受著極致痛苦,伏塵此時神情顯得極其痛苦,而其周身的藍光此時則從全身開始慢慢匯聚,最終在伏塵的丹田處,匯聚成了一個碗口大小的藍色光球。


    此刻如果站在伏塵一丈距離內,還可以聽到一陣陣極其細微的頂頂頂金鐵撞擊聲,但此刻伏塵的腦海內這種聲音則被無限放大,猶如陣陣雷鳴震動耳膜。


    伏塵不敢分神,全身集中所有精力鎖定在了自己的丹田內,此時,伏塵的丹田內,一個正在快速縮小的藍色光球正將丹田給全部包裹,然後壓縮。


    如果外人能夠看到,一定震驚的五雷轟頂,伏塵的丹田,哪裏還像丹田的樣子,猶如一個被刺出了成千上萬個小洞的皮球。


    被藍色光球包裹的丹田,內懸停著十幾把銀色小劍,這些自然不是真正的劍,而是劍氣凝化。


    隨著藍色光球不停的收縮,十幾把銀色小劍猶如被激怒的狼群,開始反擊,朝著四麵八方瘋狂的刺去。


    銀色小劍穿過丹田,再次在丹田的丹壁上留下了一個小洞,然後飛出丹田的銀色小劍朝著藍色光罩刺去。


    叮叮叮一陣金鐵交集聲過後,藍色光罩毫發無損,銀色小劍開始退回丹田。


    照現在的進度,用不了多久,丹田內的小劍就會被收縮的藍色光罩給徹底包裹住,那時候,小劍就隻能任由光罩收縮,最後徹底解體消失。


    一年的殊死搏鬥,到了如今,丹田內殘留的劍氣不過十幾縷。


    如果情況良好,還需要三天,丹田內的劍氣就能徹底被消滅,可今日的事情讓伏塵已經怒不可解,他已經沒有耐心,今夜要進行最後一次搏殺,一次性解決丹田劍氣的問題。


    此時,十幾個銀色小劍似乎知道已經無法改變命運,想要最後一搏,竟然融合成了一把更加凝實的銀色小劍,在藍色光罩越過丹田壁開始收縮之際,發起了最後的衝刺。


    小劍撞擊到了光罩,光罩往外凹凸了一個包,小劍想要穿透光罩,可惜光罩堅韌的出奇,兩者僵持不下,小劍震蕩的四周出現了漣漪波紋,隨後往外擴散,伏塵的骨頭和氣血被波及到,猶如洶湧的波濤撞擊著一切阻擋之物。


    伏塵猛然噴出一口血,麵孔更加猙獰,深呼吸口氣後,再次閉目精力集中於丹田內。


    伏塵猙獰沉吟:“我毫無抵抗的承受了你十年的折磨,殊死爭鬥了三年,還不夠?我今日勢必斬你!我的腳步你擋不住!”


    伏塵重新睜開雙眼,之前桌子上早已擺放好筆墨紙硯,隻是此刻攤開的紙張上麵全部是自己噴出的血跡


    伏塵直接提筆就在紙上開始書寫。


    “皇天後土,天地鑒之,吾名伏塵,以吾名,以吾念,以吾身,我,祭師伏塵,縱要百萬祭文蕩諸天,我,賤民伏塵,定要踏碎這世界對凡人的枷鎖.......”


    “第一祭,故鄉祭”


    “地闊天長,不知歸路....鳥無聲兮山寂寂,夜正長兮風淅淅。魂魄結兮天沉沉,鬼神聚兮雲冪冪....”


    伏塵書寫祭文的同時,體內幽火和銀色小劍的交鋒到了最終時刻。戰場就在自己體內,無論勝負,都是兩敗俱傷的慘淡場景,但,即使如此,伏塵依然要義無反顧去做。


    十年來,劍氣帶來的除了身體的損傷,心智的折磨外,伏塵更多的感受則是命不由己的憤怒。


    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何談其他?


    祭文結尾,伏塵深吸一口氣,重重落筆,寫下了最後一行。


    “月是故鄉明!”


    收筆的瞬間,猶如感受到了伏塵那攀升到了極點的憤怒,以及充斥全身每一滴血內的那一聲聲猶如呐喊般的“月是故鄉明”這句話,幽火操控的藍色光罩光滿瞬間暴漲,勢均力敵的局麵瞬間被打破。


    砰地一聲,猶如玻璃碎掉的聲音在體內響起。


    身體內的劍氣完全的消失無蹤,藍色光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猶如月光一般溫柔的光輝在體內四處遊走。


    最後擴散整個周身的藍色光輝開始再次回籠,最終從身體各個地方沿著經脈血脈等朝著丹田內凝聚。


    當第一個藍色光輝到了丹田後,融入到了丹田壁內,並沒有引起任何的變化,但隨著越來越多的藍色光輝融入到丹田壁後,伏塵驚奇的發現,那些被劍氣刺破的丹田壁開始被修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長,很快,一個漏洞便被修複完好。


    感受著丹田的急速變化,伏塵緊繃了十二年的心弦,這一刻終於放鬆了下來。


    “丹田修複後,就可以修煉了吧.....”


    十二年間不曾也不敢躺著睡覺的伏塵,今夜不再打坐,就那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帶著疲憊和嘴角掛著的微笑,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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