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包正三人,白素不卑不亢,儀態從容,斂裙為禮道:“今日老祖並未前來,白素來此,是為請包大人入生死坊間一敘,不知大人可有膽量?”


    “哦?”


    包正不覺失笑,


    之前隻是覺得這條白蛇頗具俠士之風,自身就在青城修煉,卻敢為百姓發聲,不惜得罪青城大派,如今看來,卻並非隻是如此簡單。


    不僅能看出自己就是當初那個聖手書生李尋歡,而且還攀交上了五雲老祖,做了這巨妖的紅顏知己,如今麵對自己和兩大真仙竟毫無懼色,顯露出胸中丘壑。


    若是自己不入這生死坊,倒似是怕了這條小白蛇一般。


    “也好,本官就依你所言入坊一敘,倒要看看你這條小白蛇究竟是何意。”


    包正微微一笑,腳下法雲催動,直向生死坊落去,也不等白素操控這生死牌坊,萬年法力滾滾排蕩,將坊外煞氣陰雷排出身外數丈距離,任憑陰雷激爆,卻如閑庭信步一般。


    “嗬嗬,包道友既會佳人,又無強寇,我等就先告辭了。如今峨眉青城都被你所毀,日後說不得要去居安小築多多打擾了。”


    任壽和李靜虛見狀哈哈大笑,就要駕光飛去,包正笑道:“李道友,可莫要忘記了你我賭約!”


    這蜀山仙田一案查到後來,竟然牽連複妖社陰謀,峨眉青城統統被滅,雖然童成功和展昭等正在清點戰果、準備上報朝廷,顏查散主持戰後安撫百姓、休養生息的工作,還不算真正結束,《洗冤錄》也未曾結算獎勵,可是這個賭卻是打完了。


    如今五行五鬼已經湊齊了三鬼,先天木鬼究竟在何方,李靜虛可還沒說呢。


    堂堂青城老祖可不許賴賬的。


    “包道友,時機一到,自會告知,你急個什麽?”


    極樂童子李靜虛連忙應了句,從此駕劍光飛起,心說你著急什麽,這要是被師兄知道我拿峨眉打賭,還不得當場翻臉啊?


    包正知他心事,當下也未再催問,緩緩落入了生死牌坊中。


    “原來包大人不僅化身神妙,如今更是真仙修為,白素方才不知是真仙當麵,真真是失禮啦。”


    白素輕移蓮步,走來參拜,粉頸微低,一抹雪膩勾人心火。


    包正看了看她,心中也是十分好奇:“你倒是好眼力,是如何看破我化身神通的?本官所遇高人不少,反倒是被你這隻小妖看破,倒是稀奇的很。”


    “包大人,這生死牌坊外看煞氣陰雷環繞,內裏卻是別有洞天,前行不久就是‘溫心殿’,不如請入殿中敘話?”


    白素咯咯一笑,前行領路,也不飛行,腰肢款擺,風情無限,真真能氣死上世藍星的什麽世界名模、時尚教主。比起她來,小青就算在藕花樓再曆練個百八十年還是太過青澀了。


    包正微微一笑,這條小蛇倒是不簡單,還知道掌握主動,倒要看看她想做什麽,因此也不發問,跟著她一路前行。


    在這生死牌坊中抬頭看去,天空盡是紅黑二色組成,常有紅火於‘空中’爆裂,璀璨開放盛如煙火,更似地獄之花。


    腳下似有氤氳玄霧,一步一景,而且景隨心變,人在其中行走,不知不覺就做了一場場的美夢,包正暗暗用法力護住心神,餘出一縷心思任其影響,竟是在其中渡過了從兒童到少年、從青年到中年乃至老年的一生。


    腳下不停,便有輪回生死不絕,一世世或為平民、或為官宦、或為富商大豪、或為船頭歌女,來得真實無比,留下歡笑血淚。


    “好一個生死牌坊,如此演變輪回生死,隱隱還要勝過了那陰司之中。”


    包正自然不會受其影響,隻是冷眼旁觀,心中卻在暗暗喝彩,好一個五雲老祖、好一個蓋世人%妖!看來他幼年死後複生的經曆反倒成了豐厚的寶藏,否則哪會有如此領悟,更別說煉就這座生死牌坊了。


    “包大人見了這生死牌坊,想必該知老祖也是個‘可憐人’了......”


    白素幽幽一歎:“包大人,溫心殿到了。老祖常在這殿中靜思,每每都有所得。


    這次也是心中偶拾佳意,才坐了死關,雖知‘仙景桃源’被大人所破,卻無法分身前來,本來是嚴令我不許擅動的,隻是白素心中實在好奇,想要見見青妹口中的‘包大人’是何等才子俊秀、青天威武,這才忍不住前來。


    不想一見方知,大人竟就是當初那個聖手書生李先生......”


    說著玉唇微抿,露出幾分笑意,纖手一引道:“大人請坐。”


    剛才走過一座黑玉模樣的廊橋,走進了座精致殿堂,殿內十分空闊,中心位置有一桌兩椅,顯然是法器奧妙,根據來人數自行顯化。


    奇的是這殿中明明十分空蕩,卻不會給人孤冷的感覺,一入殿中就感覺心中暖洋洋的,似乎生機無限,就連包正這足足累積了兩萬年法力的‘法體’都感覺到少陽生發,生機勃勃。


    “這生死牌坊,可不簡單啊?這裏的少陽生發之力,不似後天之物。”


    先天少陽,傳說在太乙時代時處處皆是,所以彼時仙魔如雨、妖族強橫,就連普通人族中都會出現能抗衡大妖巨魔的英雄。


    太乙時代過後,天地間隻有後天少陽,再無先天,隻在人身腎海深處,才能保留下一絲,卻無法調用,隻會在某些時刻被動出現。


    例如普通人受到傷害,先天少陽就會自體內發動,恢複傷口、補足元氣,所以人才有強大的自愈能力,等到腎水中先天少陽耗盡,人便油盡燈枯。


    就算是各宗修士拚命修煉,也隻能從天地間吸納後天少陽入體,真仙幾乎可以天人合一,因此可以壽過千年,可欲想永生卻是不能。


    白素笑而不答,隻是道:“大人請坐。”


    “也好。”


    包正落座後麵前桌上立即現出香茶糕點,茶香悠長厚重,法眼一看就知不是害人的伎倆,倒有幾分神似上世藍星珍貴的‘母樹大紅袍’。


    不覺微微一愣,沒想到這五雲老祖還會精致生活?


    白素捧起一杯茶敬過了包正後方道:“這座生死牌坊,是老祖用當年的繈褓所煉,當時他落入繈褓就告死去,吐出的一口先天少陽之氣卻是被這個繈褓收去了......


    不過據老祖說,這溫心殿中的少陽之力已經不是純粹先天,隻是近似而已,可以助人溫養心性,卻是無助修煉。”


    “原來如此。”


    包正暗暗點頭,這個七洲世界比上世藍星可是神秘多了,五雲老祖降生在萬年前的妖庭時期,彼時人類還是部落生活狀態,想不到他的母親已經懂得準備繈褓了。


    這本來是五雲老族心魔所係,是他最大的弱點,卻沒想到竟被他煉成了一件仙器級別的生死坊,如此反客為主、攻伐自心,隱隱還在任壽和李靜虛之上!


    白素笑了笑又道:“老祖受天地規則束縛,尋找了近萬年皆無所得,不想在半年前卻被我尋到,此物於我本無大用,老祖見了卻是萬分感謝,口口聲聲稱我是他的恩人。”


    “如此說來,你倒真是有大恩於他,五雲老祖竟然沒有直接將這個繈褓奪去,卻知感恩圖報?”


    包正微訝:“倒不似當初那個利用佘元坑害地鼠叔青的惡妖了。”


    “包大人有所不知,當初利用地鼠叔青毀天下妖族士子之名,卻非是老祖授意,老祖時常閉關,複妖社中諸事多交予金蟬老妖,陷害叔青正是他所為。”


    白素笑道:“這半年來我在複妖社中,也曾受老祖指點教導,對複妖社多有了解,可以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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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白素啊白素,你果然是妖,終究不是人!”


    包正冷笑道:“莫非勾結峨眉青城、煉製仙景桃源、種植‘變種之糧’、密謀絕我人族,五雲老祖也是一概不知?


    你曾為善妖,為青城百姓不惜得罪千年大派,本官深喜之,如今既成了五雲老祖的‘紅顏知己’,就該導其向善!


    如今卻百般維護於他,莫非是早已與他同流合汙?”


    目光緊緊盯視著白素,若她稍有慌亂,露出一絲惡妖麵目,就算她真的是那個白娘子,包正也會以雷霆手段抹殺!


    這生死坊看來是一件仙器級的法器,若是從外麵攻擊,就算真仙也一時難以拿下白素,可此刻他也在其中,要斬白素並不困難。


    白素頓時心中一寒,知道包正已經起了殺意,卻仍是毫不畏懼地望著包正的眼睛道:“包大人不是一直好奇,我為什麽能夠看破你的化身嗎?”


    包正一愣,殺意稍減:“為什麽?”


    “因為我會觀察、夠細心,是心細如發的那種......”


    白素妙目微眨:“包大人神通奧妙,小蛇哪裏有本事看破?


    不過包大人怕是連自己都不知道呢,你有一個特別明顯的動作,無論是您的本尊還是當初那個化身聖手書生,都愛抿唇輕笑。


    而且您是右嘴角不動,左麵嘴角微微上牽出一定的弧度,次次都不差分毫,這個笑容,很美......”


    包正:“......emmmp”


    你這是什麽變·態的觀察力啊,我居然自己都不清楚?這個笑容很美嗎?想必定是如此!


    果然,人一帥了,就容易露出破綻,以後可要多加小心。


    白素抿唇笑道:“所以說啊,以後包大人再用化身騙人的時候,可不要動不動就笑了呢。


    話說,莫非是包大人看白素生得還算美麗,所以每次見到我都要笑一笑啊?”


    “嗯......”


    包正嘴角牽動了下,感覺臉有些變得僵硬。


    怪不得人都說蛇狐兩類一旦化妖,為世間最媚,當真是有道理啊!


    這條白蛇能端莊、能俏皮、也能妖媚,當真是天生媚骨......別說是許仙了,就是自己這個身擁兩萬年法力的老怪物都有些禁受不住。


    “正因為白素心細如發,半年觀察下來,才知道老祖其實也是個‘可憐人’。”


    白素麵色一整:“包大人,若將您和老祖對換一下位置,不知您當如何自處?


    如今您是人類修士,三品皇堂,天下都知‘包青天’之名,自然可以口稱正義,得官家青眼、萬民愛戴,天賦超卓,得成真仙!


    可是老祖呢?”


    包正哼了聲:“他又怎樣?不也是得了妖仙正果?”


    “是啊,五萬四千年道行,老祖手段通天,天下皆可去得,可是他還是非常痛苦,包大人可知道是為什麽嗎?”


    白素搖頭道:“人族修士說他是死孩子成精,雖然畏懼,卻還是要心存鄙視,更不會認他是同類!


    妖族說他是以人身成道,尋常妖族雖然敬畏老祖實力,可您卻不知道,老祖曾去南疆拜見妖皇,卻被拒而不見,妖族七大聖號稱族中英雄,最是禮賢下士,卻恥笑他是異類魔物!


    他做不得人,更做不得妖!


    老祖曾對我說,他想不明白,為什麽一樣是父精母血,別人或者為人、或者為妖,總有個歸屬,為什麽他卻隻能做一名被人、妖兩族都看不起的‘人~妖’!


    難道就因為他命運悲苦,就活該被恥笑嗎?


    像這樣不人不妖的活著,就算有了幾萬年的法力,又有什麽意義?


    就算有萬妖追隨,可這些追隨他的妖族也不過是畏懼他的實力,背後卻都在恥笑他的出身,這是何等的痛苦?


    老祖可以殺了這些恥笑他的人和妖,可是又能殺多少?他再能殺,卻是殺不死自己的心魔?


    記得那個晚上,老祖像個孩子一樣在我麵前,淚眼朦朧,他不停地問我:素素,我究竟是人,還是妖?


    我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包大人,如果您換做老祖,是否也是一般的痛苦?”


    包正沉默了。


    無論是人還是妖,甚至是魔,都能得到同類的認同,如此,成就才有意義。


    如果一個人無論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卻始終被排為異類,除非他是無腦的骷髏僵屍,否則就一定會痛苦。


    這或者就是五雲老祖的痛苦吧?


    堂堂幾萬年道行的妖族巨擘,在南疆妖庭卻沒有一席之地,這本就是不可思議之事,包正本來一直奇怪為何如此,今日聽了白素的講述才知原因。


    “白素,果如你所言,五雲老祖卻也是個‘可憐人’,不過本官卻想知道,他成立複妖社、謀算人類,既不是為那些不肯承認他的南疆妖庭,卻又是為何?”


    包正冷笑道:“他要推翻大艮,在夏洲重立妖庭,這總歸不為假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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