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降臨這個世界時,碧翠絲就像一個旁觀者。


    當張承陽在死亡線上掙紮時,它就在一旁注視著。當張承陽與怪物的拚殺時,它宛若視而不見,如果張承陽不使用技能,它就緊緊盤踞在他的肩頭,就像一個另類的飾品。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與它無關,它隻是冷漠的旁觀著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


    它不在乎張承陽的死活,或許張承陽死了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它可以返回原本那個熟悉的世界了——而一開始,它真的是這麽想的。


    但張承陽終究不是個一無是處的人,或者說還算是個不錯的人。


    身為張承陽的召喚物,一人一鳥心神相通,張承陽求生的意誌、內心的掙紮,那些複雜的情感,碧翠絲自然全部看在眼裏。


    它突然有了那麽一絲絲的興趣,它想想親眼見見那個讓張承陽朝思暮想的女孩是個什麽樣子,當然它更感興趣的是如果那個女孩不幸死了,張承陽又會是個什麽表現。


    人類是一種很有趣的生物,可惜的是它的上個主人未免太過無味,世人皆說他平靜的外表下隱藏的是野蠻與殘忍,但隻有碧翠絲清楚,斯維因內在與外在一樣,對世界的一切都本著無所謂的態度。相比之下,張承陽無疑要鮮活的多。


    在它漫長的生命中能讓它感興趣的事不多,為了能讓這份有趣保存下去,那麽它也不介意出手幫幫他。


    張承陽隻覺的自己的眼睛一花,那騰飛而起的黑鴉就像細胞分裂了一樣,從中間裂開,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隻黑鴉落入了屍群之中,撞在了喪屍的身上。


    黑羽散落,四隻黑鴉如煙花消散,而最先搶進來的兩隻喪屍如同遭到重錘的撞擊,胸口深陷倒飛了出去,將身後的喪屍撞到了一大片


    野蠻人趁機從地上爬了起來,揮舞著手中的劍將數隻喪屍砍翻在地。


    剛才發生的事著實嚇了他一條,但並沒有因此害怕。野蠻人從不畏懼死亡,戰鬥致死方才是野蠻人一族的至高榮耀!


    看著重新凝聚了身形拍打著翅膀落回他肩膀碧翠絲,驚訝過後,張承陽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他並不知道碧翠絲隻是對他產生了一絲興趣,隻當是這個驕傲的魔法生物已經認同了他這個便宜主人,而這種認同則是讓他精神一振。


    碧翠絲對他的想法嗤之以鼻,但也沒有任何表現,而是若無其事的梳理著自己的羽毛,靜待他之後的動作。


    心中估算了一下時間,張承陽後退了兩步,在朱清的驚呼聲中,一把抱起了她,把她扔進了洗手間裏。


    “別出聲,造好了野蠻人再出來。”


    “哎,那你呢?”女孩爬起來就要拉住他。


    “放心吧,我沒事。”


    張承陽沒有與她做太多糾纏,關上了門,提著劍便衝了上去。


    這麽短的時間內,屋裏已經湧入了十幾隻喪屍,而在後麵還有更多的喪屍在湧入。


    野蠻人戰鬥力極強,打起架來更是不要命一般,每一次利劍揮下,便意味著一隻喪屍死亡。不過在這個過程中他也不斷遭到喪屍的撕咬,大塊大塊的血肉進入了喪屍的肚中,此刻已經化作了一個“血人”。


    不能讓他這麽打下去,要不了多久怕是就要沒命了。


    張承陽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想要把他拉回來,誰料野蠻人精神高度緊張的情況下,誤以為有人攻擊,下意識回頭砍了一劍。


    張承陽嚇了一跳,連忙提劍將這一擊格擋開來。野蠻人愣了一下,好在沒有傷的隊友,甩了他的手就要繼續往前衝。


    “回來!”


    張承陽嗬斥了一聲,抬腳將一隻撲上來的喪屍踢回去後,拽著發倔還想往上衝的野蠻人向後退去......


    朱清坐在地上,白皙的手緊緊的攥著衣角,因為過度用力,關節處都有些發白,外麵怪物的嘶吼聲如同閻王爺手中的催魂鈴,聲聲驚魂,讓這個年紀不算大的姑娘滿心驚恐。


    她不僅僅是擔心自己的安全,更擔心外麵那個人的安危。


    就算張承陽說無事,眼中的凝重哪個看不出來,麵對著如此恐怖的屍群,實在是九死一生。


    “丫兒,別怕,好人都有地姥娘娘保護著,有好報的。”


    奶奶臨終時的話語突然在她耳邊浮現。


    她不知道自己的奶奶算不上算有好報,孤零零的死在這漆黑髒亂的出租屋裏,那個兒子始終沒有來看過一眼。但她也隻能選擇相信。


    她輕輕閉上了眼睛,如同奶奶那樣,雙手合攏放在了胸前。她低聲祈禱著,向著那個奶奶信了一輩子的地姥娘娘祈禱著。


    “拜托了,讓所有人都能活下來,拜托了。”


    ......


    戰鬥異常的慘烈,喪屍是不要命的,野蠻人是不要命的,打到後來張承陽也變得不要命起來。


    他不得不拚命了,不大的屋子此刻已經堆滿了屍體,暗紅色的屍血、黃黑的內髒流了一地。


    野蠻人已經在剛才被喪屍撕碎,當著他的麵化作了一團紫色的水汽消失了,隻在地上留下了一個灰色的有些滑稽的墓碑。


    張承陽不想像野蠻人那樣,那麽就隻有拚命一途。


    左手盾右手劍,張承陽踏在喪屍的屍體上,手上寒光亂舞,將一隻隻撲過來的喪屍斬殺在地。碧翠絲化作四隻黑鴉,亦在全力幫其抵擋著喪屍的襲擊。


    但雙拳難敵四手,好虎也怕群狼,受傷已經是無法避免的事,喪屍的病毒沿著傷口湧入了他的體內,開始破壞他的免疫係統,感染每個遇到的細胞,隻不過他已經無暇理會。


    不知是血滴到了他眼睛裏,還是他眼睛裏的血管開始破裂,他的眼睛變得血紅血紅的,看到的東西也是一片紅色。


    他很想使用阿爾法突襲,這樣至少可以輕鬆一些,可以放鬆一下。但是他不敢,因為那可能會讓喪屍衝入洗手間內,那個柔弱的姑娘可無法抵擋這些恐怖的怪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張承陽機械的揮舞著手中的劍,整個人都有些麻木了,耳邊的嘶吼聲一點點減小了,“咚咚咚”的心跳聲卻是越來越大。他不知道自己戰鬥了多久,但是想來已經很久了,否則外麵的天為什麽會黑了呢。


    天黑了?


    不對,張承陽猛然醒悟了過來,不是天黑了,好像......是我要撐不住了。


    身體搖晃了一下,張承陽心中一驚,連忙以劍柱地穩了下來,一隻喪屍抓住了機會撲到了他的身上,張承陽受力不禁後退了半步撞到了洗手間的門上。


    隱約間,他仿佛聽到了朱清驚恐的喊聲。


    “給我滾開。”


    他低吼了一聲,探出手一把抓住了喪屍的腦袋將其甩了出去。而這時四周的喪屍已經一擁而上,碧翠絲匆忙落下,卻也無法將所有喪屍擊退,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張承陽被這些喪屍分而食之。


    不行了,隻能......這樣了嗎?


    眼前一片模糊,隱約可見無數染了血的猙獰麵孔,但失血過多的他隻感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這股寒意將他吞噬,整個世界宛若隻剩下了他一人。


    恍惚間,他似乎已經看到了那座奈何橋。


    朱清,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隻希望你能夠活下來。


    張承陽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口中滲出了大量血沫,他猛然起身,兩倍於普通人的力量爆發開來,將身上的喪屍盡數推開,搖搖晃晃的向前衝去。


    世界雖然從未以善意待他,但這是他對這個世界善意。


    邪鴉附體!


    “夠了!“


    一聲嬌喝在他耳邊響起,張承陽被人一拉,隨後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可以了,沒事了。”


    抱著他的女孩低語著,張承陽勉強睜開了眼,映入眼中的是朱清如水的雙瞳,隨後他耳邊響起了數聲怒吼,那是野蠻人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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