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河北各路難民的到來,梁山上最忙碌的變成了所有的後勤頭領。


    除了湯隆和皇甫端這兩個脫不開身的,其餘人,甚至旱地忽律朱貴都在各地跑,好多天都沒見人影。


    按李助的話來說,這些江湖兄弟雖然沒什麽大的學問,可要幹起實事來,十個泰山書院的學生都抵不上一個讓人放心的。


    就在柴進回到山寨的數天之後,東京城的消息便傳了回來。


    以田虎的能力,抵抗這童貫大軍已是為難,現在加上秦鳳路的西軍,大家都擔心能不能扛過今年冬天了。


    “大官人,這田虎若是頂不住,會不會逃到遼人那去?”韓滔問道。


    “遼人與大宋和睦了上百年,應當不會收留一個反賊的。”柴進道:“那威勝州離西夏不遠,在萬不得已的時候,逃到那去倒是很有可能。”


    朱武等人皆是點頭認同。


    隻有王進有些可惜的道:“若是那樣,田虎手底下那些好漢,不知會不會跟著投了夏賊!”


    夏人和遼人一樣,在大宋的百姓心目中,都是有切齒之恨的。雖然梁山與田虎行為處事有所不同,可畢竟都是屬於為朝廷所不容的綠林亂黨。怎麽也有香火情的。


    “這田虎會不會降了朝廷?”歐鵬道。


    徐寧聞言,一陣搖頭。


    “他已經稱王,可沒有一般山頭那樣招安的待遇了。投降也是死路一條。”


    歐鵬見說,小聲一歎:看來除非他能勝,不然隻有投夏賊一條路走了。可如今童貫一路兵馬,田虎都在死撐,又如何勝得了。


    忽然柴進緩緩道:“我想去見見田虎!”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雖然朱武和李助等人都猜到他想法目的,卻還是不禁勸道:“此去路遠,大軍不方便隨行,哥哥若去,難保安危啊。”


    柴進坐回交椅,命人喚來孫安和文仲容。先問了些路途情況。


    文仲容忙將自己所見所聞說得仔細。李助聽完,微微放心的道:“若是這樣,倒還算安穩。”


    他已經猜到了柴進想法,不禁問孫安道:“若那田虎想去投黨項人,咱們可否有把握說動田虎手底下的人?”


    孫安早就知道田虎岌岌可危,現在見此情況,哪裏還能不明白。忙道:“別人我不知,但是我那兄弟與夏賊有世仇,是寧可戰死,也絕不會去的。”


    忽然往地上一跪,眼眶濕潤的對著柴進道:“小弟想往山西勸說我那兄弟……”


    柴進忙將他扶起,並把自己想法說與他們知曉。


    孫安聽說,雖然也是歡喜,但是也有些擔心柴進安危。李助也說不如自己和孫安去走一趟,能不能說服,現在也說不準的。


    但是柴進心想,那田虎號稱幾十萬大軍,雖然太多誇大,幾萬能戰之兵還是有的。絕不能讓他為了一己之私,帶到西夏去。


    ……


    數百裏之外的威勝州,晉王田虎坐在自己的黃金寶座上,也是眉頭緊鎖。看著旁邊一群體態豐腴,衣著暴露的女子,也沒了興致。


    若是在幾個月前,不管怎麽樣,總也要來他幾個回合的。


    五州之地,兩個月時間,就被童貫打得剩下兩個半州。雖然有很多地盤是自己主動放棄的,可要是打得過,誰會舍得。


    如今,那種師中領著幾萬人馬,已經從西邊殺了過來。真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了。


    就在昨日,三大王田彪過來說已與夏人聯係上,隻要去投,一樣可以封王。


    田虎聽完一陣頭大,雖然舉旗造反,可要去投夏賊,自己從來都沒想過。那可是要祖祖輩輩都抬不起頭的事。


    可不去,又能去哪?


    本想召集諸位大臣商議商議,可又擔心適得其反,現在所有人都在前頭浴血奮戰,若要把這想法一說,就算最後去了西北,可能也跑得差不多了。


    一個沒有人馬的田虎,別說封王,能不被黨項人砍頭送給趙佶,就算不錯了。


    再等等吧,守到寒冬,大軍就該退了。


    ……


    柴進領著二十多位頭領,過了大名府一路向西。


    本來打算去抱犢山的,可還得調頭往北,反而遠了路程。後來決定先去威勝州碰碰運氣再說。


    眾人過了臨漳城,路上已經開始變得蕭條,田地荒蕪,房屋破敗,甚少人煙。


    李助罵道:“這都是官軍造得孽!”


    這臨漳屬於相州,而田虎所占的地盤,最近的是隆德府,離此還有很遠,所以隻能是官軍了。何況如今連隆德府都已經被官軍光複,可還是這般景象,著實讓人憤怒。


    丘嶽和酆美以前跟著高俅,沒少幹這事,不禁微微把頭低下。幸虧二人臉皮比較厚,若要換成關勝來,肯定又得感同身受的長噓短歎了。


    大家沒尋到落腳的地方,隻好在林中靠著小溪,隨便歇歇腳。


    時遷和歐鵬將帶的些酒肉分與眾人,邊給邊笑道:“大道上的酒店,因為戰亂很多都關門了,若要想吃好的,得進城才有。諸位兄弟,還得省著點吃才好。”


    董平見說,忙問柴進道:“大官人,咱們是過隆德府麽?那裏現在駐紮有大批官軍,是否需要繞路?”


    文仲容對這比較熟悉,忙道:“隆德府應當無事,那童貫大軍都快打進威勝州了,隻是咱們過了隆德府就得需要小心一些。”


    其實柴進倒是沒他們那麽擔心,這個世界又沒有人臉識別,哪怕州府有眾人的懸賞畫像,都畫得不倫不類的。除非碰見熟人,那就隻能算是倒了血黴了。


    可也知道他們是為了自己安危著想,不好多解釋。


    眾人歇了片刻,便上馬繼續前行。


    走不多時,見前頭小溪邊有一匹老馬,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光著膀子露出結實的肌肉,很愛惜的給馬洗刷著身子,邊刷嘴裏還在念叨著什麽,像是同馬在說話。而身側地上插一支混鐵鋼槍,擺著一副極為普通的弓箭。


    王進微笑著同眾人讚歎道:“這少年倒是好身板。”


    正在此時,那少年也聽到了這邊動靜,回過身,往這邊看來。一臉震驚和羨慕的表情。


    李助笑道:“這少年看來是愛馬之人,見咱們這些寶馬,肯定眼紅得緊。”


    眾人聞言不禁莞爾。


    那少年見眾人看來,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拱手便轉過身,接著刷他的老馬。


    而眾人已經行到了近前,離他也就幾丈遠。柴進才看清那少年背上赫然刻著幾個字:


    “精忠報國”


    柴進一拉馬韁,呆呆的望著那少年,心頭驚得無以加複,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的親娘啊!


    哪怕前世的自己再不學無術,還能不知道刻著這幾個字的是誰。


    而嶽飛家鄉湯陰縣就離臨漳不遠啊。


    李助等人忽見柴進停馬,皆是好奇,此時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少年,一臉激動模樣。更是感覺奇怪。


    “哥哥可是覺得這少年有何不妥?”王進問到。


    柴進搖搖頭,他不知道怎麽說。


    眾人雖然奇怪,可柴進已經下了馬,隻好皆下馬跟上。


    那少年見他們向自己走來,不禁也是好奇。


    “這位小兄弟,可否告知名諱?”


    那少年聞言一愣,見這氣度不凡的官人向自己客氣拱手,忙回禮道:“小弟湯陰嶽飛!”


    柴進聞言,眼睛微微一閉,長歎一口氣。


    心中想著,你可知後世有多少人尊你,敬你,愛你,又有多少人為你哭,為你傷心,為你不值麽?


    他真想現在給他磕一個!


    柴進收斂住自己心神,讓李助等人退開,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往前走。


    梁山眾人和那少年皆是一頭霧水的模樣,可都下意識的照做了。


    而柴進真希望把他說服,甚至把他綁到梁山去。可他能這麽做麽?


    被一個還是百姓眼中的綠林強盜,輕易說服的嶽飛,還是嶽飛麽?


    何況沒了他自己人生的那些機遇,將來可能也就隻是一個普通的武將了。


    柴進領著嶽飛邊走邊問道:“兄弟你這背上刻有四個大字,可知這四個字真正的含義?”


    嶽飛稚氣還未完全褪去的臉上雖然閃出一絲疑惑,卻正色道:“自然知道,家母從小便悉心教導,匡扶社稷,為國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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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進聽他說完,拍拍他肩膀,由衷讚歎道:“令堂之言,小可敬佩不已。”


    然後對他道:“今日你我二人,萍水相逢,我有一言,你可願聽。”


    嶽飛見柴進模樣氣度皆是人中龍鳳,此時更是對自己一個微末少年如此禮遇,心中已然感動,忙道:“但請直言,小弟定銘記於心。”


    “若是將來這個國家,不值得你去效忠了,你得記住,不是以死銘誌才算忠誠,你要留著有用之身,為眾多的貧苦百姓謀一個安穩,方不枉你一生本事……”


    嶽飛雖然仔細的聽柴進言語,可心中是越聽越奇。自己雖然學了些武藝,也有幾分自信,可您這也把我拔得太高了些。偷偷瞄了眼遠處那些模樣各異的伴當,以他猜測皆是不凡之輩……


    心頭忍著一萬個問號,到了最後,嶽飛羞紅著臉笑著問道:“兄長,您真的覺得小弟將來能有那般本事,可以造福黎民百姓?”


    柴進一臉真誠的點點頭,


    “肯定能!”


    二人在小溪旁聊了半晌,隻如多年好友一般。


    柴進有些不舍的喚來時遷,對他耳語幾句,時遷連忙應是,過不多時,把自己的馬牽了過來。


    柴進把馬韁遞給嶽飛道:“我本想將我那坐騎送你,可那馬兒在江湖上多有人識得,怕反而害了你。你先將就著騎吧。”


    說完對一臉震驚,正要說話拒絕的嶽飛道:“不要推辭,從此江湖路遠,萬望珍重!”


    說完拱拱手,長歎一聲,轉身離去!


    而嶽飛撫摸著這匹北地良駒,已然愛不釋手。此時見柴進遠走,忙大聲喚道:“兄長,小弟還不知道您名諱呢。”


    卻聽遠處,長笑一聲,


    “咱們江湖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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