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四年冬,臘月二十日。


    一輪多日不見的朝陽從地平線緩緩升起,隨著漸漸溫和的陽光,梁山後山家屬院傳出一陣陣嬰兒的啼哭聲!


    “恭喜大官人,喜得麟兒!”


    穩婆的賀喜聲傳入門外眾人耳中,讓原本焦急的柴進,還有一眾期盼的梁山眾人皆欣喜若狂。


    “大官人有後,梁山之福,山東之福……”


    李助、吳用等軍師往下,王進等一眾頭領皆躬身道賀。


    而柴進雖沒有他們對未來那種殷殷期盼,可也免不了初為人父的喜悅。


    不禁暗道:自己兩世為人,上輩子光棍幾十年,現在終於有人叫爹了。


    與大夥熱鬧一陣,對李助道:“辛苦軍師安排兄弟去獨龍崗報喜。”


    李助笑著應下,小聲提醒道:“大官人,您現在應當先祭奠柴家先祖……”


    柴進聞言微微點頭,示意知道了。


    一個人緩緩走進屋中,裏麵的穩婆與顧大嫂等人皆行禮道賀。


    等轉到後院推門進了房門,見扈三娘一臉蒼白的躺在床上,正微笑著看向自己。


    柴進雙手撫過她的臉頰,見頭上的秀發早被汗水濕透,而整個房中現在還盡是沒有散透的血腥味。


    在門外時,他沒有那麽擔心生的到底是男是女,反而更多的是擔心扈三娘有何不適。畢竟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對於生產來說,簡直就和在鬼門關走一趟般。


    可能是因為她從小習武身子骨強的緣故,一切都好,也終於讓自己放下心來。


    “兄長怎麽不抱抱孩子?長得可和您一個模子印的一般。”旁邊的仇瓊英笑道:“您現在若是有悄悄話,可得等咱們出去了再說。”


    方金芝似乎也早熟悉了她的性子,但是卻沒她那樣的膽子。溫柔的將孩子抱給柴進,見繈褓中,孩子正閉著眼睛,嘴巴輕動,甚是喜人。讓他這個初為人父的綠林魁首,也不禁心中一片柔軟。


    有她們在,這悄悄話確實也不好說,柴進坐了一會便出了門。讓人取來香燭,在柴家列祖列宗靈位前,躬身叩拜……


    ……


    獨龍崗上,幾匹快馬停在了扈家莊門外,還沒等門口的莊客詢問,卻見他們從馬上取下煙花爆竹,弄出一陣響動……


    等扈老太公得了通報,驚喜的跑出廳來,見那為首的漢子居然是梁山護衛軍大將王進親來,哪裏還能猜不出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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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扈家先祖保佑啊!”


    邊喊邊往外迎,一張臉因為激動早變得麵紅耳赤,眼中更是忍不住冒出了淚花。


    這個孩子,對柴家對梁山意義非凡,對他扈家又何嚐不是。


    “老太公,晚輩來給您報喜了。”王進笑著拱手道。


    “同喜同喜啊。”扈太公笑道:“教頭與諸位好漢快快有請,咱們廳內說話。”


    一群人擁著扈太公進了堂屋,扈家上下也因為這喜事而個個歡心。


    “大官人囑托,您若得便,咱們明日一道回山如何?”等客氣一陣,王進客氣說道。


    扈太公聞言雖然開心,可依現在禮製,雖也有去探望卻隻會留下女人,而娘家男子這麽早過去久待有些不合適。因為嶽丈不能照顧人,一直留在女婿家裏會被人說閑話。


    “不如等孩子百日再去如何?”


    王進哈哈一笑。


    “大官人就知道您老會這麽說。”王進道:“眼看就要過年,扈成兄弟也在壽張縣裏,您還不如早些過去,大家一起更加熱鬧。”


    見他還有些猶豫,王進接著道:“夫人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很希望見到家人的。”


    扈太公聞言不禁點頭道:“那好,既然大官人如此安排,老朽就厚著臉皮過去多待一段時間。”


    ……


    獨龍崗上扈太公歡喜不已,壽張縣內也是一樣。


    扈成雖然比自己老爹穩重許多,可聽得阮小七跑來說了消息,心中也是長籲一口氣。


    他們家把一切壓在梁山,為的不就是拚個未來麽。扈成在壽張縣裏兢兢業業,就怕有一絲錯漏而影響自己妹子的地位,而現在,有了這個孩子,不管將來如何,他扈家都可以在梁山永遠有一席之地了。


    “老都管,這麽好的事您怎麽一直抹眼淚呢。”辛讚在旁看著柴管家不停安慰道:“咱們該為大官人高興才是。”


    “我這也是高興。”柴管家進得房裏取來香燭,對著堂屋中的柴家祖宗排位跪下,身後的辛讚見狀,連忙也跪在身後。雖然他沒有老管家對柴家那麽多年來發自內心的尊敬,可這畢竟是寨主祖宗靈位,不敢不敬。


    等老管家祭拜完,辛讚很是心疼的扶他起來,在他心裏其實很是敬佩這位老人的忠誠。平日在這壽張縣裏幫忙張羅些生意,可他卻從不倚老賣老,對誰都客客氣氣,壽張上下更是人人尊敬於他。


    “老都管,大官人有交代,您若想回山看看,隨時可以去。”辛讚道:“江邊自有船隻,您自過去便好。”


    柴管家搖頭道:“我一個做下人的,能得辛先生特意過來,讓我聽得個消息已經心滿意足了,哪裏有那資格丟下手裏的事,回去看望少主人……”


    辛讚與他在一起很久,甚是知道這位老人的心思,卻也沒有多勸,反正等百日之時,再來請他就好了。


    ……


    東京城,太子府。


    趙桓雖然沒有自己老爹那麽高的才華,可卻甚愛些風花雪月。


    抬頭看向天空慢慢飄落的雪花,心中忽然詩興大發,不禁張開嘴準備來上兩句,卻見小太監躬著身子走了過來。


    “稟殿下,給事中孫相公在外求見。”


    趙桓點頭,示意讓請進來。


    過沒多久,見一個五十來歲的文官跟在太監身後,慢慢的走了過來。


    “下官孫傅拜見太子殿下。”


    趙桓和他關係頗好,笑著擺擺手,笑道:“孫相公今日過來有何事?”


    “下官最近於市井之中見一道人名喚郭京居然會神仙法術,後來一打聽,才知此人居然是尤衛中的一個小卒。”孫傅說道:“下官知殿下最奉神明,特請他過來拜見……”


    趙桓一聽,連忙問道:“此人真有神仙道法,連孫相公都這般看重?”


    “此人原本乃龍虎山天師座下首徒,隻是不小心窺探天機被師父責罰入塵世修行二十年。”孫傅認真道:“此人學得道家仙術,能呼風喚雨,占卜未來……”


    趙桓甚是信任孫傅,現在又說是龍虎山天師府的人,連忙擺正衣冠說道:“既然乃是仙人駕到怎可怠慢,快隨本殿下一道前去迎接。”


    二人出了後院隔著老遠,卻見外頭一個道人立於雪中,眼睛微閉,神態飄然。而那道袍被北風吹得飛舞,真如那傳說中的仙人一般。


    趙桓為何深信此道,倒不是他真希望能得道升天。


    第一是他老子信,可最主要的是雖然才二十多歲,可自己做太子也七八年了,看著好像將來這大宋朝廷就是他的,可隻有自己明白,上麵那位爺才四十歲,每天跑去樊樓還能睡幾個花魁,身子骨比自己還好上很多,誰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走。


    平日就想靠著這神仙之法,調理下身體,保佑自己延年益壽。


    此時見他模樣,又連孫傅都如此誇讚的人,哪裏還能有疑。


    “不想卻是龍虎山天師降臨,多有怠慢,還請勿怪。”趙恒態度極為客氣。


    可那道人忽然翻身一跪,連連磕頭。


    “仙人為何如此?”


    “某雖識仙道,可真龍當前,如何敢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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