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湖口縣，大孤山下。</p>
在此防備曹成的呼延通已經很久見到他贖買回家的愛妾了。</p>
那位女子雖然也出身青樓，可呼延通對她愛護有加，平日裏一些軍中同僚愛帶著小妾拋頭露麵甚至互相贈送，都讓呼延通嗤之以鼻。在他的心裏，此女子是萬不舍得讓給旁人的。</p>
傳說呼延通本是韓世忠的手下，就是因為喝了一點酒天不怕地不怕的潑韓五，居然要呼延通讓這愛妾陪伴自己，讓他火冒三丈舉刀要殺韓世忠，幸虧旁邊的王德一把拉住，才讓潑韓五這個二愣子沒有被呼延通給砍了。</p>
其實這怪韓世忠，也不能怪。</p>
在這個時代，小妾沒有地位，平日裏大家互相贈送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錯就錯在潑韓五沒搞清楚呼延通心裏想的是什麽，人家還沒肯呢，你就酒後亂來胡言亂語，正好也碰上個將門之後還位居你之下的呼延通，如何忍得住？</p>
隻不過自從有了梁紅玉後，韓世忠倒是完全變了一個人，雖然還有一些潑皮習性，可卻再也不幹那些惹人調笑的事了。</p>
“呼延將軍，南邊剛才過了一隊流放犯人，末將一打聽，您猜都是哪裏來的？”</p>
副將的話，打亂了呼延通心念美人的思緒，下意識問道:“從哪來的？”</p>
“杭州，都是襄陽那事……”</p>
呼延通聞言不禁眉頭一皺，楊存中在軍中名望頗高，大家對其人品都是極為敬重的。</p>
“可是去往江州牢城營？”</p>
“那倒不是。”副將回道:“大多都是些女眷，都歸在了教坊司名下。”</p>
呼延通微微歎了口氣，他已經聽說了楊存中的近親男丁全在杭州被斬首之事，現在那些女眷卻被發配到了江州，從此淪落風塵不免惹人唏噓。</p>
“去告訴那些差官讓他們老實一點，莫要在江州路上幹些見不得人的齷齪勾當……”</p>
副將是他心腹，自然清楚他有心照應一二，可這事畢竟牽扯到楊存中，又擔心惹出亂子來，故而也隻能偷偷照拂照拂了。</p>
“將軍，金人的前軍已經過了江州地界，很快便到湖口來了。”</p>
帳外現出一個將領，拱手問道:“王德將軍讓您盯著點，別讓他們在咱們地界弄出亂子來……”</p>
“我知道了。”</p>
呼延通沒好氣的應下，他一想到這女真人和自己居然是盟友，心裏就火冒三丈。</p>
以前自家有個呼延灼投了梁山，讓他被很多軍中同僚調笑，可現在人家跟著柴進占據天下大半土地，又領著騎兵直麵金人，早已經成了黎民百姓心裏的英雄。而自己這些人呢，反倒被百姓們在背後戳脊梁骨，真是風水輪流轉，誰也不知明日是何模樣……</p>
心裏忍不住惆悵一會，領著幾個將領出了大營，親自去北邊盯著金人過境。</p>
……</p>
大孤山王往湖口城方向隻有一條大路可行，呼延通快馬加鞭沒要多久便追上了前頭從自己地盤過身的那夥流犯。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離那群流犯不遠的後麵跟著幾個騎馬的男子，看穿著打扮是富貴人家的家丁模樣，不覺有些好奇。</p>
“小的拜見呼延將軍……”</p>
剛一碰麵，裏頭一個清瘦的年輕人率先下馬，一臉笑容的領著其他人對著呼延通行了個大禮。</p>
“咱們在何處見過？”</p>
呼延通見那年輕人甚是眼熟，可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忍不住問道:“你們為何跟著這夥流犯？”</p>
“將軍貴人多忘事，小的曾在杭州“念仙樓”裏，還有幸陪將軍喝過一杯酒呢。”</p>
話一說完，呼延通立馬想起是誰來。</p>
笑道:“哈哈哈哈，你瞧我這記性，原來是樂掌櫃家裏的鄆小哥……你怎麽不在杭州城裏清閑，大老爺跑這江州來作甚？”</p>
鄆哥兒手往前頭一指，意味深長的笑道:“我家掌櫃的求得戶部檢點所公文，要去江州城裏尋個方便，擔心有個什麽差錯，故而一直在後頭照應著點……”</p>
這是秦熺的囑托，也是樂和的囑托。隻不過秦熺是擔心那個方家女子在路上受委屈，而樂和卻是另有其他打算。</p>
呼延通雖然年紀不大，可卻也是出身官宦之家的聰慧人，一下便明白是樂和要他去接這群犯人中的某個人。心想:樂掌櫃是個厚道人，跟著他總比在江州被那些老鴇欺負要強上百倍。</p>
</p>
心照不宣的對鄆哥兒點點頭，對他說道:“好，我還有事，你們盡管自便。待回了杭州再來尋樂掌櫃喝酒……”</p>
“將軍請！”</p>
鄆哥兒和那幾個秦熺的心腹連忙把路讓開，隻不過沒等呼延通打馬而過，隻見前頭山道轉角處的犯人一陣騷亂，有的直往後麵飛跑，有的甚至被亂箭射翻在地。</p>
“壞了，壞了，有亂匪……”</p>
鄆哥兒和那秦熺心腹的狂喊後，呼延通已經領著人馬衝了過去，舉起手中鐵鞭就要去擒殺賊人。</p>
可是一跑到近前，隻見一群金人騎兵正張弓搭箭往這邊亂射，而山道上十幾個青壯漢子已經被他們射翻了大半。</p>
“住手。”</p>
呼延通一時沒明白是怎麽回事，但他卻清楚金人是追著這夥青壯來的，心想莫非是大孤山裏躲藏的草寇？可自己在此駐紮很久，從未聽說有土匪貓在裏頭啊。</p>
“將軍救命啊，我們是楊存中將軍的部下……”</p>
此話一出，呼延通心頭大驚，知道肯定事有蹊蹺。立刻繞開那幾個沒死的青壯，舉起長弓，一箭直中那後頭金人將校的帽盔。</p>
“列陣，舉弓……”</p>
呼延通的副將連連高喊，數百親軍便在官道上擺開陣勢，而那隊金人見到前頭出現大隊官兵也是有些不知所措，早停下弓弩，用手指著後麵的那幾個百姓嗚嗚哇哇，可呼延通卻一句都聽不懂。</p>
“你們給我過來。”呼延通揮手讓那幾個漢子走到自己馬前，厲聲喝道:“你們到底是何人，金人又為何追殺爾等？”</p>
一個領頭的黑臉漢子聞言，直往地上一跪，高聲哭喊道:“小人是襄陽楊存中將軍的手下校尉，前些日子樞密副使張俊與金人舍棄襄陽，把我們幾萬大軍丟在了伏龍山下，還在城中放出楊將軍投敵的消息，我們是去京城告禦狀的……”</p>
聲音說得很大，而那旁邊的流犯本就是受楊存中拖累才落到這步田地，聞言更是哭天喊地的直喊冤枉。而呼延通與他手下的士卒更是神色大變……</p>
“你們如何過得江來？又有何憑證證明你們是楊將軍屬下？”</p>
那校尉對著呼延通重重的磕了個頭，說道:“我們都是偷偷遊過長江，卻不想張俊早就防著沿途一路追殺，原本有楊將軍親筆書信在羅桂將軍身上，如今他也被金人給害了……”</p>
呼延通聞言眉頭大皺，你這不就是無憑無據嗎？</p>
可是……</p>
“將軍若是不信，當起大軍殺回襄陽，楊將軍還領著數萬兄弟正在伏龍山與賊兵苦戰。”那黑臉漢子急忙說道:“哪怕您派幾個心腹隨我遊回去，一看便知。如今山東兵馬過不了伏龍山，咱們可以從中盧縣繞過去……”</p>
呼延通見他如此，心裏就更加拿不準了。可若真的派人回去，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p>
正在這時，巨大的轟鳴聲在遠處響起，數百金人騎兵從遠方浩浩蕩蕩而來。</p>
“將軍，怎麽辦？”副將連忙詢問道:“萬一真是要殺人滅口……”</p>
“他敢！”</p>
呼延通高聲喝道:“現在事情未弄清楚，這幾個人誰也別想帶走。傳我將令，命葛洪領大軍駐防大孤山至湖口大道，沒我將令，一條狗也別給我放過去！”</p>
而此時，遠處一棵大樹上有個神色猥瑣的漢子，一臉玩味的把一副弓弩掛在樹枝上，心中調笑道:“若不是鐵叫子讓我快些趕去襄陽，我還真想在看看這出好戲！”</p>
在此防備曹成的呼延通已經很久見到他贖買回家的愛妾了。</p>
那位女子雖然也出身青樓，可呼延通對她愛護有加，平日裏一些軍中同僚愛帶著小妾拋頭露麵甚至互相贈送，都讓呼延通嗤之以鼻。在他的心裏，此女子是萬不舍得讓給旁人的。</p>
傳說呼延通本是韓世忠的手下，就是因為喝了一點酒天不怕地不怕的潑韓五，居然要呼延通讓這愛妾陪伴自己，讓他火冒三丈舉刀要殺韓世忠，幸虧旁邊的王德一把拉住，才讓潑韓五這個二愣子沒有被呼延通給砍了。</p>
其實這怪韓世忠，也不能怪。</p>
在這個時代，小妾沒有地位，平日裏大家互相贈送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錯就錯在潑韓五沒搞清楚呼延通心裏想的是什麽，人家還沒肯呢，你就酒後亂來胡言亂語，正好也碰上個將門之後還位居你之下的呼延通，如何忍得住？</p>
隻不過自從有了梁紅玉後，韓世忠倒是完全變了一個人，雖然還有一些潑皮習性，可卻再也不幹那些惹人調笑的事了。</p>
“呼延將軍，南邊剛才過了一隊流放犯人，末將一打聽，您猜都是哪裏來的？”</p>
副將的話，打亂了呼延通心念美人的思緒，下意識問道:“從哪來的？”</p>
“杭州，都是襄陽那事……”</p>
呼延通聞言不禁眉頭一皺，楊存中在軍中名望頗高，大家對其人品都是極為敬重的。</p>
“可是去往江州牢城營？”</p>
“那倒不是。”副將回道:“大多都是些女眷，都歸在了教坊司名下。”</p>
呼延通微微歎了口氣，他已經聽說了楊存中的近親男丁全在杭州被斬首之事，現在那些女眷卻被發配到了江州，從此淪落風塵不免惹人唏噓。</p>
“去告訴那些差官讓他們老實一點，莫要在江州路上幹些見不得人的齷齪勾當……”</p>
副將是他心腹，自然清楚他有心照應一二，可這事畢竟牽扯到楊存中，又擔心惹出亂子來，故而也隻能偷偷照拂照拂了。</p>
“將軍，金人的前軍已經過了江州地界，很快便到湖口來了。”</p>
帳外現出一個將領，拱手問道:“王德將軍讓您盯著點，別讓他們在咱們地界弄出亂子來……”</p>
“我知道了。”</p>
呼延通沒好氣的應下，他一想到這女真人和自己居然是盟友，心裏就火冒三丈。</p>
以前自家有個呼延灼投了梁山，讓他被很多軍中同僚調笑，可現在人家跟著柴進占據天下大半土地，又領著騎兵直麵金人，早已經成了黎民百姓心裏的英雄。而自己這些人呢，反倒被百姓們在背後戳脊梁骨，真是風水輪流轉，誰也不知明日是何模樣……</p>
心裏忍不住惆悵一會，領著幾個將領出了大營，親自去北邊盯著金人過境。</p>
……</p>
大孤山王往湖口城方向隻有一條大路可行，呼延通快馬加鞭沒要多久便追上了前頭從自己地盤過身的那夥流犯。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離那群流犯不遠的後麵跟著幾個騎馬的男子，看穿著打扮是富貴人家的家丁模樣，不覺有些好奇。</p>
“小的拜見呼延將軍……”</p>
剛一碰麵，裏頭一個清瘦的年輕人率先下馬，一臉笑容的領著其他人對著呼延通行了個大禮。</p>
“咱們在何處見過？”</p>
呼延通見那年輕人甚是眼熟，可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忍不住問道:“你們為何跟著這夥流犯？”</p>
“將軍貴人多忘事，小的曾在杭州“念仙樓”裏，還有幸陪將軍喝過一杯酒呢。”</p>
話一說完，呼延通立馬想起是誰來。</p>
笑道:“哈哈哈哈，你瞧我這記性，原來是樂掌櫃家裏的鄆小哥……你怎麽不在杭州城裏清閑，大老爺跑這江州來作甚？”</p>
鄆哥兒手往前頭一指，意味深長的笑道:“我家掌櫃的求得戶部檢點所公文，要去江州城裏尋個方便，擔心有個什麽差錯，故而一直在後頭照應著點……”</p>
這是秦熺的囑托，也是樂和的囑托。隻不過秦熺是擔心那個方家女子在路上受委屈，而樂和卻是另有其他打算。</p>
呼延通雖然年紀不大，可卻也是出身官宦之家的聰慧人，一下便明白是樂和要他去接這群犯人中的某個人。心想:樂掌櫃是個厚道人，跟著他總比在江州被那些老鴇欺負要強上百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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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照不宣的對鄆哥兒點點頭，對他說道:“好，我還有事，你們盡管自便。待回了杭州再來尋樂掌櫃喝酒……”</p>
“將軍請！”</p>
鄆哥兒和那幾個秦熺的心腹連忙把路讓開，隻不過沒等呼延通打馬而過，隻見前頭山道轉角處的犯人一陣騷亂，有的直往後麵飛跑，有的甚至被亂箭射翻在地。</p>
“壞了，壞了，有亂匪……”</p>
鄆哥兒和那秦熺心腹的狂喊後，呼延通已經領著人馬衝了過去，舉起手中鐵鞭就要去擒殺賊人。</p>
可是一跑到近前，隻見一群金人騎兵正張弓搭箭往這邊亂射，而山道上十幾個青壯漢子已經被他們射翻了大半。</p>
“住手。”</p>
呼延通一時沒明白是怎麽回事，但他卻清楚金人是追著這夥青壯來的，心想莫非是大孤山裏躲藏的草寇？可自己在此駐紮很久，從未聽說有土匪貓在裏頭啊。</p>
“將軍救命啊，我們是楊存中將軍的部下……”</p>
此話一出，呼延通心頭大驚，知道肯定事有蹊蹺。立刻繞開那幾個沒死的青壯，舉起長弓，一箭直中那後頭金人將校的帽盔。</p>
“列陣，舉弓……”</p>
呼延通的副將連連高喊，數百親軍便在官道上擺開陣勢，而那隊金人見到前頭出現大隊官兵也是有些不知所措，早停下弓弩，用手指著後麵的那幾個百姓嗚嗚哇哇，可呼延通卻一句都聽不懂。</p>
“你們給我過來。”呼延通揮手讓那幾個漢子走到自己馬前，厲聲喝道:“你們到底是何人，金人又為何追殺爾等？”</p>
一個領頭的黑臉漢子聞言，直往地上一跪，高聲哭喊道:“小人是襄陽楊存中將軍的手下校尉，前些日子樞密副使張俊與金人舍棄襄陽，把我們幾萬大軍丟在了伏龍山下，還在城中放出楊將軍投敵的消息，我們是去京城告禦狀的……”</p>
聲音說得很大，而那旁邊的流犯本就是受楊存中拖累才落到這步田地，聞言更是哭天喊地的直喊冤枉。而呼延通與他手下的士卒更是神色大變……</p>
“你們如何過得江來？又有何憑證證明你們是楊將軍屬下？”</p>
那校尉對著呼延通重重的磕了個頭，說道:“我們都是偷偷遊過長江，卻不想張俊早就防著沿途一路追殺，原本有楊將軍親筆書信在羅桂將軍身上，如今他也被金人給害了……”</p>
呼延通聞言眉頭大皺，你這不就是無憑無據嗎？</p>
可是……</p>
“將軍若是不信，當起大軍殺回襄陽，楊將軍還領著數萬兄弟正在伏龍山與賊兵苦戰。”那黑臉漢子急忙說道:“哪怕您派幾個心腹隨我遊回去，一看便知。如今山東兵馬過不了伏龍山，咱們可以從中盧縣繞過去……”</p>
呼延通見他如此，心裏就更加拿不準了。可若真的派人回去，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p>
正在這時，巨大的轟鳴聲在遠處響起，數百金人騎兵從遠方浩浩蕩蕩而來。</p>
“將軍，怎麽辦？”副將連忙詢問道:“萬一真是要殺人滅口……”</p>
“他敢！”</p>
呼延通高聲喝道:“現在事情未弄清楚，這幾個人誰也別想帶走。傳我將令，命葛洪領大軍駐防大孤山至湖口大道，沒我將令，一條狗也別給我放過去！”</p>
而此時，遠處一棵大樹上有個神色猥瑣的漢子，一臉玩味的把一副弓弩掛在樹枝上，心中調笑道:“若不是鐵叫子讓我快些趕去襄陽，我還真想在看看這出好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