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兄弟你的瀟灑日子,好像快要過不下去啦!”</p>


    時遷一臉調笑的從黑暗中走出,眼睛瞟了瞟後院圍牆外邊,接著說道:“不如趁著昏君還沒動靜,咱們早些撤到荊湖,或者偷偷去海州?”</p>


    樂和沒有回話,反而笑著請他坐了。</p>


    “見到劉正彥將軍了?”</p>


    “見了,該說的也說了個清楚,反正他堅信那些士卒不會出賣自己。”時遷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邊拿起前頭的豬蹄,一邊說:“你走不走?”</p>


    “我若是走了,苗傅與劉正彥二位將軍便會更加危險。”樂和緩緩說道:“何況他秦檜雖然有了那幾個告狀的士卒,要想動咱們卻也還差點意思。”</p>


    時遷聞言也是點頭。</p>


    畢竟以樂和現在的名頭,還有在皇帝趙構心裏的地位,秦檜肯定也不敢輕易出手。何況苗傅與劉正彥也不是簡單的人,特別是劉正彥,他的父親乃是為國盡忠的大宋名將劉法,家世地位絕對不是秦檜敢隨意招惹的人。</p>


    “隻不過我倒是突然有個辦法,或許能夠解決巴蜀之事?”</p>


    樂和的話,讓悶頭喝酒吃肉的時遷忽的抬起頭來,一把擦去滿嘴油花,不可置信的問道:“以前你不是說沒辦法麽?現在怎麽被秦檜盯上,反而有主意了?”</p>


    “此一時彼一時。”樂和笑著給自己也倒上一杯酒,接著說道:“隻不過成與不成,還得看那位許先生如何施為……”</p>


    待時遷聽他說完,已經驚得下巴大張,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p>


    “你說你鐵叫子人長得比女子還俊俏斯文,怎麽這膽子就比天還大呢。”時遷一拍桌麵,咧嘴笑道:“好好好,偷爺就喜歡幹這膽大包天的事,我明兒就回去……”</p>


    說完又有些擔憂的看向樂和道:“你自己可別硬來,實在不行,就帶著苗傅與劉正彥去蛟門島,早些回山東去。”</p>


    樂和看他眼神真摯,心裏也是感動不已。</p>


    微微點頭道:“嗯,我會的。”</p>


    ……</p>


    秦檜沒有等新上任的宣撫使汪伯彥上任,就急急離開了江州。畢竟是自己以前的上司,而且也是權侵朝野之人,見了反而還有些尷尬。</p>


    隻不過留下的置製使陳公輔卻一肚子苦水不知道和誰去倒。他是個文臣,而且是個不太懂得朝堂爭鬥的直人,哪裏適合留在江州?</p>


    他一想到上頭有個一肚子怨氣的汪伯彥,下麵有劉光世這個手握重兵的將門之後,旁邊還有個裝傻充愣的完顏活女,陳公輔隻覺得腦袋比鬥還大。</p>


    “陳相公,如今汪宣撫還在赴任的路上,江州的軍政得您拿主意才行呀。”</p>


    陳公輔看著說話的萬俟卨,雖然見他一臉的恭敬,可自己卻也知道他也是個老狐狸。隻不過礙著地位在那擺著,暫時還輪不到他來唱大戲。</p>


    “如今張俊與曹成沆瀣一氣,池州之事已經刻不容緩。”陳公輔收斂心神,看向一旁的完顏活女與劉光世道:“還請二位將軍早日發兵,以解淮南危局。”</p>


    </p>


    劉光世還沒說話,完顏活女搶先笑道:“那是自然,隻等江州通判把糧草備好,我金國勇士便趕往彭澤。”</p>


    完顏活女態度這麽好,倒不是他真的那般聽話。而是他明白萬一再不解決曹成,淮南也將受到影響。若那樣一來,大宋這個護身符還不知道能不能用了。</p>


    “劉將軍?”</p>


    在旁不知道琢磨什麽的劉光世,見一群人都看向自己,隻好也拱手道:“大金國盟友都為朝廷之事如此操勞,末將又豈能落於人後?還請陳相公放心,王德現在已經快進彭澤縣,不日便可進攻池州建德!”</p>


    眾人見他話雖這麽說,可那臉色卻是難看得要死,不禁都在心裏大笑不止。</p>


    在場的人現在都有各自的煩惱,但是若一定要比個高低,肯定誰都沒有眼前的新任樞密副使要高。畢竟馬上就來的汪伯彥雖然沒有領過兵,可人家以前是當朝太師。而且淪落到今天,完全可以說是拜劉光世所賜。</p>


    連本分的陳公輔現在都佩服起皇帝下得這道旨意。</p>


    汪伯彥確實錯了,可畢竟張俊才是主謀,如果一擼到底肯定會引起朝堂震動。而現在把他下放到江南西路,不僅能借助金人的勢頭壓壓劉光世漸漸升起的反心,還能讓那隻老狐狸好好盯著他,可以說是一舉多得……</p>


    “那就有勞諸位將軍了。”陳公輔客氣的拱手道:“一應糧草物資,還辛苦萬俟相公多加安排。”</p>


    萬俟卨連忙躬身笑道:“這都是卑職分內之事,不敢言苦。”</p>


    ……</p>


    江州城裏諸位文武心思各異,數百裏之外的衢州開元縣內,剛剛接受縣令與一應豪紳參拜孝敬的汪伯彥,也沒有往日看見金銀時那般的喜悅。</p>


    當他聽說劉光世在江州尋張俊的麻煩,並且皇帝繞開自己這個太師,直接派了秦檜與陳公輔過去調查以後,這位須發皆白的老相公其實也嚇了個半死。</p>


    作為文臣,汪伯彥感謝這個亂世,畢竟沒有金人和柴進的攪合,使得王黼、張邦昌等人全都消失,他絕對坐不上這大宋第一文臣的寶座。</p>


    但是,汪伯彥混跡朝堂那麽多年卻也不是憨傻的,哪裏能看不出來秦檜和劉光世都期盼著占位置的人快些騰地方?所以當時他已經都做好流放嶺南或者瓊州等偏遠之地打算了的,卻不想皇帝居然並沒有那麽做,反而把自己弄成了封疆大吏,還給了曾經從未有過的兵權……</p>


    “官家啊官家,您雖然算準我這把老骨頭絕對是不敢造反的。可您又如何能確定,我可以把劉光世收拾妥帖了……”</p>


    這是汪伯彥心底對自己的懷疑,並不是他看不起自己,而是他明白麵對一個已經有了反心,又手握重兵的大將,一個文官已經再也沒有朝堂上為所欲為的氣派了。他現在唯一依仗的,隻能是他一直“尊敬”有加的金國鐵騎!</p>


    ……</p>


    襄陽城內,自盡而亡的楊存中被龐順等將領安葬在了漢江東岸,同行的不光有金琮、劉衡等原本手下將領,連喬冽、林衝、秦明等人全都趕了過來。對於所有人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你楊存中守住了自己的忠義,手下士卒也不必為了你的愚忠而白白喪命……</p>


    “稟喬相公,張克戩與張伯奮已經從穎昌府接過來了,您打算什麽時候見?”</p>


    喬冽對說話的石勇點點頭,又回身看向一臉苦悶的張仲熊問道:“你叔父年歲已高,我也沒有把握能說服於他,現在隻看能不能勸說你兄長放下成見……”</p>


    “敢問相公,您有把握說服我兄長嗎?”</p>


    喬冽微微搖頭道:“並無把握,隻不過他正值一展抱負的年歲,若是就此舍棄也太可惜了一些。”</p>


    沉思一會,見林衝等將領皆走了過來,便收起話頭迎了上去。</p>


    “前些天江州傳來消息,張俊已經和曹成混到了一起,咱們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喬冽下令道:“命秦明、梁興、寇威領所部兵馬立刻東出棗陽,開赴舒州……請諸位切記,舒州的曹成兵馬能不與其決戰最好,多造聲勢,必須把曹成的人馬給嚇到長江對岸去!”</p>


    “末將領命!”</p>


    秦明等人連忙拱手應下,轉身自去整頓兵馬。</p>


    喬冽又看向劉衡道:“楊將軍的兵馬休整以後暫時劃在你的麾下,全軍駐紮於長江岸邊,一定要把東西航道給封死!”</p>


    劉衡和龐順等人聞言,皆明白他的打算,這是要讓西邊巴蜀再也不能往江南運送物資,從此山高路險的蜀中也將與宋廷幾乎斷了聯係……</p>


    待一眾將領都走了,林衝開口問道:“相公是否對末將另有安排?”</p>


    喬冽見他猜出來了,不禁笑道:“林將軍這心思可不是小張飛啊……”</p>


    “哈哈,相公過獎了。”林衝笑了笑,拱手道:“如今大江攔路,騎兵也多有不便,還請相公示下。”</p>


    喬冽點點頭。</p>


    “東京傳來旨意,命將軍立刻趕去河北聽令!”</p>


    林衝眉頭微皺,小聲詢問道:“真定府戰事不順?”</p>


    “嗯。”喬冽點頭道:“北邊突降大雪導致糧道不通,這讓原本死守待援的李伯紀與嶽鵬舉身陷險境。最後聖上沒有辦法,隻能命李懹將軍拚死去接應,最後大軍雖然撤離,可卻被郭藥師有了可趁之機,應當損失頗大……”</p>


    等喬冽說了個大概,林衝連忙領命道:“末將立刻出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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