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陽光斜射進窗,鳥兒站在窗口歌唱,鬧鈴停不住地在響,被子下伸出一隻白皙略帶肉感的手臂,將吵鬧的聲源打翻在地,而鬧鍾還在可憐的嗚咽著,不棄使命。


    不一會兒兩隻胳膊從被子裏伸出,一顆腦袋也慢慢從被窩裏鑽出,簡童看了一眼手機,騰地一下坐起,睡意徹底消失,她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雞窩,拿著洗漱用品匆忙地跑了出去。


    用時二十分鍾,鏡子前的簡童終於有了人樣兒,光潔白皙的娃娃臉,一雙像是蕩著清泉的笑眼,精致的鼻子下一張小巧的嘴,當年除了死纏爛打,這張清秀討喜的臉也是追上宋男神的成功要素之一。


    收拾好的她走出衛生間,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在露天陽台上找到了夏黎的身影。


    隻見,他穿著一身運動服在陽台上打太極。


    簡童走到陽台上,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你在做什麽?”


    “晨練。”


    “提前步入老年生活。”簡童真的難以想象,一張年輕的外表下要有一顆怎樣衰老的心,才能在早起打太極。


    “你起來晚了,屋子沒打掃,早飯也沒做。”夏黎做完收勢後,徑直走向屋裏,目不斜視,好像跟自己說話的是空氣。


    簡童本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想到是來真的,她屁顛屁顛地跟在夏黎身後,諂媚道:“我以為你在說笑。”


    夏黎從桌上拿起一份合同遞給簡童,聲音清冷而澄澈,像是水滴持續墜落,“簽了這份合同,上麵有你要做的和注意事項,有效期直到你搬出去為止,還有把你的身份證複印件和護照交給我,我怕你偷了東西跑了。”


    夏黎一口氣說完,走進廚房開始吃早餐,簡童則低著頭翻開合同,沒讀過一條,她的心上就多了幾分沉重,因為她有了一個特別神聖的第二職業——家政阿姨。


    此刻,她多想捶胸頓足、仰天長嘯:我冤啊!


    不過一切都是無用功,與她合租的這個男人,比她想象得更加陰險,狡詐,卑鄙,毒辣,她低聲嘟囔著一句:“渣男。”


    廚房裏有個低沉的聲音回道:“哦,三八。”


    原來這個男人不僅陰險,狡詐,卑鄙,毒辣,他的聽力也好到無以複加。


    沒有早飯吃,簡童還要刷碗,刷完碗還得趕去醫院上班。


    她工作的地方是一家有名的寵物醫院,之所以選擇動物醫學作為自己以後的工作完全是因為學渣沒有選擇專業的權利,如今看來,她的選擇沒有半分錯誤,動物的確比人可愛的多。


    林佳佳瞧見簡童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上前撞了撞她的肩膀,她挑了挑剛紋的眉毛,一臉八卦,“昨兒睡得哪兒啊?”


    “我家。”簡童耷拉個腦袋,換上白大褂。


    “房子不是租出去了麽?二房東抓到了?”


    簡童晃了晃腦袋,她一動好像全世界都在跟著她一起搖擺,“說來話長,我簽了賣身契了。”


    林佳佳一臉驚訝,嘴張成一個‘o’型,“簡童,你都落魄到出去賣了?”說完捂住嘴巴,賊頭賊腦的往四周瞧,生怕有人聽到。


    簡童白了她的資深閨蜜一眼,語氣甚是無奈地說:“我當家政阿姨了。”


    用八個字準確地形容簡童現在的處境便是:‘生得荒唐,死了窩囊’。


    想起她最近的經曆,失戀,丟錢,無家可歸,簡童覺得自己不如收拾收拾早日升天,免得在人間受苦受難。


    她心底在真切地呼喚:觀世音菩薩,渡了我吧。


    林佳佳鄙視地上下看了簡童好幾遍,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嘴角一翹,表情略帶嘲諷,“就你?家政阿姨?那倒不如買隻小狗在家擦地。”說完就扭著水蛇腰走了。


    “他動物皮毛過敏。”簡童化身咆哮女郎,對著林佳佳的背影狂叫。


    交友不慎,讓林佳佳這樣的毒舌拆台女做自己的閨蜜真是人生一大敗筆。


    林佳佳這人是外冷心熱,尤其是對簡童,平日裏嘴損的像是敵人,關鍵時刻必是一個戰壕裏出生入死的戰友,如果有一天她身上隻有一塊錢,她也會掰一半兒給簡童花。


    於是,為了安撫簡童失戀的心,林佳佳決定帶簡童跟優質男一起吃飯。


    原本是她們家胖子要請老同學吃飯,林佳佳一聽對方是海龜優質男,就說什麽都要帶上簡童,還說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簡童剛失戀,濃鬱的雄性荷爾蒙有助於治愈她心口上的傷,激發她好好生活下去的*。


    林佳佳臨下班前給簡童化了個淡妝,遮住她濃重的黑眼圈和零星的痘痘,又給她刷了睫毛,塗了唇膏,林佳佳打量了簡童許久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捏著簡童不容易被發現下巴道:“來,給爺笑一個。”


    簡童艱難地露出一個微笑,“大爺,滿意麽?”


    “別人賣笑要錢,你賣笑要命。”


    林佳佳在去的路上多次囑咐簡童一定記得行不擺裙,笑不露齒,她的樣子像是準備兜售一件商品,在古代這種職業叫老鴇子,在現代叫人販子,而簡童此刻覺得自己像個叫花子。


    到了酒店,林佳佳拉著簡童,步履優雅、抬頭挺胸地往裏走,林佳佳的頭上像是安裝了gps定位係統,準確無誤地在偌大的餐廳裏找到了她們家胖子,然後優雅的走過去,露出標準的八顆齒微笑,衝胖子身邊的男人打招呼,“你好,我是孟佳男的未婚妻林佳佳。”


    胖子絕對對得起他自己的名字,絕種的好男人,想當年他也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迷得林佳佳連吳彥祖都不看了,無奈歲月是把豬飼料,愣是把他摧殘成了玉樹臨風的胖子。


    那人露出親切中略帶疏離的微笑,禮貌地站起身,很紳士地握了握林佳佳的指尖,“你好,我是佳男同學夏黎。”


    站在林佳佳身後的簡童全身一僵,身體微微從林佳佳的身後向前探了探,果真是那張讓她憤怒的臉。


    她多希望今天見得是張黎,李黎,王黎,就算是鴨梨她也不介意。


    林佳佳拉著簡童的手往前一送,“這是我閨蜜,帶她來你不介意吧?”


    夏黎眼神一頓,又恢複如常的疏離淡漠,“哦,不介意,你好,簡童。”


    他沒有伸出手,嘴角敷衍地翹了翹,簡童則眯著眼,笑得像是打多了玻尿酸,“你好,夏黎。”


    這次輪到另外兩個人吃驚了,胖子笑道:“原來認識,這下好了,大家都坐,坐,別客氣。”


    林佳佳落座後,在桌下踢了簡童一腳,眼神好像是再說:認識新的帥哥,竟然瞞著我。


    簡童白了林佳佳一眼,自顧自地喝起花茶,倒是胖子看著未婚妻跟閨蜜擠眉弄眼微微有些尷尬,於是他把氣氛弄得更尷尬了。


    “簡童跟夏黎怎麽認識的?”


    “她堵了我家的鎖眼。”


    “他住進了我的臥室。”


    “你們什麽關係?”林佳佳和孟佳男兩人大驚失色,趕緊問道。


    “*型合租。”簡童和夏黎異口同聲,兩人對彼此的關係都有一個精準的定位。


    這次輪到胖子跟林佳佳傻眼了,桌上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桌下你踢我一腳,我踹你一下,這是他們倆原本說好的,如果尷尬了我踹你你就說話,此刻卻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林佳佳狠狠地在胖子腳背上踩了一下,胖子強忍著痛意笑著道:“簡童,你可撿到寶了,夏黎是我們班的學霸,上學的時候我們t大由他帶領戰勝過斯坦福、伯克利,拿過土木工程大學生競賽冠軍,畢業我們自以為找到了好工作的時候,人家保研去了q大建築專業,還去了國外交流了一年,這也是剛回國。”


    林佳佳開始迅速掃描自己閨蜜簡童的優點,臉還算美,但胸太平,腰不細,腿不夠長,智商平均水平線上下,情商不夠用,最後留在林佳佳腦海裏的隻有“她能給狗治病”、“她能做貓的主治醫師”、“她能給猴子動手術”。


    此時此刻林佳佳忽然覺得自己的閨蜜弱爆了,她那張小巧而精致的臉上寫滿三個字‘我輸了’,胖子一向被林佳佳壓製的夠嗆,如今奴隸翻身把歌唱,嘴角也不禁跟著那顆好勝的少男心而蕩漾。


    那位弱爆了的閨蜜情緒絲毫沒被影響,依舊埋頭苦吃,對於一個在發工資前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桌上的山珍海味是多麽具有吸引力。


    簡童一邊切著牛排,一邊點頭,“這牛排不錯,你們吃啊。”


    如果簡童願意分出一點精力去注意林佳佳的表情,她一定以為自己手刃了林佳佳的雙親。


    夏黎動作依舊斯文優雅,臉上的冷淡的表情仍然紋絲不動,附和道:“是不錯。”


    最後這頓尷尬又無聊的飯局在夏黎和胖子的專業討論中結束。


    從酒店出來夜色已至,夜空中繁星點點,城市裏燈火通明,可人卻顯得格外渺小孤獨。


    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帶著各自的煩惱和不安奔向下一個終點。


    酒店前,林佳佳挎著孟佳男的手臂,笑著跟夏黎告別,然後用那雙脈脈含情的雙目狠狠地剜了簡童一下,好像在說‘明天上班你死定了’。


    簡童自動忽略林佳佳的眼風,笑著感謝孟佳男如此慷慨的解決了自己的晚飯,夏黎也禮貌地回應林佳佳的再見。


    待林佳佳和孟佳男離開,簡童用手臂撞了撞夏黎,“想不到你還是個學霸。”


    夏黎並沒有理會她那套,而是用手撣了撣自己的衣袖,不鹹不淡道:“明早記得早點做早餐。”


    簡童翻了個白眼,用誇張的表情模仿夏黎剛才的樣子。馬屁拍在了馬腿上。


    “哦,對了,我不吃垃圾食品。”說完,他伸出骨節分明,幹淨修長的手衝馬路上的計程車揮了揮。


    計程車門關上後簡童匆忙地敲著車窗,車窗緩緩搖下,“你不帶我回去?”


    “我沒答應帶你回去。”


    車窗搖上,計程車突然起步,隻留下簡童一個人對著汽車尾氣大喊:“我隻帶了交通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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