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吃晚飯,倒更像是鴻門宴,兩個母親坐在飯桌上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互換眼神的頻率跟秒針的速度差不多。


    簡童咬著筷子,盯著兩人看了半天,問道:“阿姨,媽,你們倆欲言又止的不累麽?”


    夏黎抬頭看了一眼,低頭繼續吃,三個女人一台戲,他當看戲的就行了,參與就算了吧。


    “你們倆最近感情怎麽樣?有沒有吵嘴或是什麽情況?”簡母試探性的問道,夏母在一旁眼睛亮晶晶地期待著答案。


    簡童有些狐疑,“媽,你這是盼著我們倆分手?”


    “你這孩子,我不為你們倆好,還盼你們分手?你的事我以後不管了!”簡母瞪了簡童一眼,往椅背上一靠,表現出不管不問的樣子,腳底下卻不忘了踢夏母幾腳。


    夏母笑眯眯的出來當和事老,“你媽也是關心你們,平時你們也什麽都不說,我們再不關心著點也不行啊。”


    說著說著夏母心虛地低下頭。


    夏黎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夏母,“有什麽問就是了,媽你要是憋壞了,我沒法跟我爸交代了。”


    “你有個從國外的同學來見我了。”夏母不想說實話卻不得不說實話,她兒子的眼睛就像是測謊機,當著他的麵,說不出謊來。


    “哦,劉戀啊。”


    夏黎冷淡的態度讓夏母很意外,她跟簡母對視了一眼,彼此都雲裏霧裏,然後看向忽然鬧脾氣的簡童,好像明白了什麽。


    劉戀的出現的確讓這小兩口受影響了,簡童雖然嘴上不說,心裏是極其介意的,所有的女人都有小肚雞腸的一麵,簡童也不例外。


    莫名其妙出現前女友,到自己麵前炫耀一頓,又去家裏攪和一番,最後還找到了夏黎的媽媽,要是說不氣,簡童的心有點大。


    “兒子,你是怎麽想的啊?”夏母擔憂地看著簡童,認真問夏黎。


    “她跟我沒任何關係,我跟簡童很好。”


    “我不好。”簡童有些負氣地說,她哪裏看起來很好?她最近夜夜睡不著,日日煩惱,倒是夏黎每天還是吃嘛嘛香。


    簡母心疼女兒,但礙著麵子,又不好說什麽,“小童,別任性。”


    任性談不上,簡童隻是不明白,夏黎把話說清楚就好了,他明明比自己明白,隻要他給個承諾自己就多一分安全感。


    就像肚子餓了心情不好,隻要吃了東西,煩惱就全部忘掉。


    “哪裏不好?”夏黎認真地看著簡童,不冷不熱地問道。


    看到他冷淡的樣子,簡童覺得格外麵目可憎,眼角眉梢帶著地滿滿的都是讓她憎惡的感覺。


    簡童忽然不知道哪裏來的脾氣和委屈,一應的湧上心頭,絲毫不留情的在她心上撕咬,她感覺眼睛有點濕,眨了一下,睫毛像是上了霜,然後低頭不再說話,繼續吃飯。


    飯桌上全程寂靜,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片平靜。


    夏黎表情雖沉了幾分卻還是那副樣子,沒有喜也沒有怒,吃過飯還提議和簡童一起送兩位母親去酒店。


    簡童借口身體不太舒服先回了家。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影子無限縮短又拉長,夜晚的風有點涼,讓她不經意裹緊了大衣,路燈的光有點亮,晃得眼睛有些酸澀。


    她忽然開始想念雲南的日子,無憂無慮,隻有兩個人。


    大衣兜裏的手機嗡嗡地作響,簡童拿出,看了屏幕上不斷跳動的夏黎兩個字,按下了接聽鍵,手機放在耳邊沒有出聲。


    聽筒裏傳來夏黎低沉的聲音,“你在哪?”


    簡童看了看周圍,“不知道。”


    “沒有路標?”聽筒裏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沒有。”聽到不耐煩的聲音,簡童會越發覺得心煩意亂,冷冷地回了兩個字,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他要這樣冷冰冰的態度。


    其實人就是這樣,在你低落的時候,看全世界都不順眼,瞧見誰都像是混蛋。


    “打個車,現在立刻馬上回家。”說完夏黎掛斷了電話。


    留給簡童的隻有嘟嘟的忙音。


    簡童站在路燈下,看著拉長的影子,有些孤獨,連去的地方都沒有,隻能在馬路上像個孤魂野鬼一樣遊蕩。


    她在路邊伸手打了車,說了公寓的地址,恨自己沒出去,但又不得不回去。


    坐在車上一路腦子混漿漿的,不知裝得都是什麽東西,她靠在窗邊,看著一盞盞飛馳而過的路燈。


    司機好事般地問道:“姑娘跟男朋友吵架了?”


    “沒吵。”若是吵架了還好,好歹她能直接的爆發,可是每每看到夏黎坦蕩有自信的表情,她火氣就發不出來,生怕燃了火星就讓別人覺得自己無理取鬧。


    司機像是沒有聽到簡童的回答,笑著說:“小年輕,吵完架低個頭就和好了,以後別一個人在大晚上閑逛,危險著呢。”


    雖然司機是好心,可簡童怎麽都覺得他的聲音無限聒噪,她閉上眼睛的同時很想讓司機閉嘴,別白費力氣了,她隻能聽到司機的聲調,絲毫聽不見他說了什麽內容。


    下車前簡童給了司機一張掙錢並言不用找了,算是他一路上浪費口舌得的小費。


    她一下出租車,就看到路燈底下站了一個高瘦的身影,背對著路燈,陰影打在夏黎的臉上,讓簡童看不出表情。


    簡童朝他走去,問了一句:“你一直站著不冷?”


    “我怕你路癡,找不到路回家。”


    獨特的夏氏冷冰冰情話,簡童忽然沒有立場地不想生氣了,可倔強的還是咽不下那口氣。


    她看向夏黎棱角分明的臉,說了句:“我想搬家。”


    “我們需要談談。”夏黎二話不說,拉起簡童的手就往回走。


    簡童往外拉了拉卻怎麽也拉不出,於是任由他霸道地牽著。


    回到家,夏黎脫下大衣直接扔在床上,簡童摘下包和圍巾,坐在沙發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談吧。”


    夏黎靜靜地看了她兩秒鍾,直接將她按到在沙發上,不由分說的吻上她的唇,不讓她出聲,她即便再努力,發出的也隻能發出單音節聲響。


    他比平日裏更熱情更強勢,更霸道,在簡童的唇上輕咬著,那感覺像是要把簡童揉進身體裏一樣。


    簡童停止了反抗,開始給了回應,可她剛開始回應,夏黎就離開了她的唇,漆黑的眼睛看著她,然後坐直起來,“還搬麽?”


    “搬。”簡童抹了抹嘴,堅定道。


    “那我們開始談吧。”夏黎抱著手臂,嘴角翹起。


    “談什麽?”簡童盤起腿,往沙發的角落裏挪了挪,生怕他再次獸性大發,其實她有點享受。


    “我來給你分析一下搬出去的利弊。”


    “首先,你自己一個人住,要重新找房子,不僅費心費力,搬家還很麻煩,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適的。”


    “第二,你在這裏住,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樣都不用買,水電網費也不用交,連房租我都替你省了,這樣你就有一大筆空餘的資金買衣服,零食。”


    “第三,一個人住回到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除了躺在床上看劇就隻能躺在床上看劇,水管壞了,馬桶堵了,你隻能自己動手,來個小偷進了家裏你手無縛雞之力,隻能等死。”


    “第四,天氣越來越冷,總是開著空調太費電,不節約更不環保,但是住在這裏,我勉強可以跟你睡在一張床上擠一擠取暖,人體取暖機還能免費照顧你。”


    簡童想了半天覺得夏黎說得屁話還挺有道理,她的聲音弱了幾分,“我要搬走。”


    “對方辯友請闡述你的觀點。”夏黎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清過嗓子的簡童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來,憋了好半天,來了一句:“我要自由。”


    “不好意思,反對無效,駁回。”


    他伸手拉過簡童將她攬進懷裏,下巴放在她柔軟的頭發蹭了蹭,突然溫柔了起來,“沒有理由就不要走,有理由我也不會讓你走。”


    “可是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擺了一副清者自清的樣子給我看,前女友不斷升級的糾纏完全來源於你的縱容。”


    簡童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這麽有文化,能說出這樣深刻的話來,其實說白了就是她放肆都是你丫慣得。


    不拒絕的態度會始終讓有心之人覺得明天充滿希望。


    “很多事不是光說話就能解決的,隻說話卻沒有任何實際行動。”夏黎是個務實者,他不喜歡過多的廢話,去做無力的解釋和無用功。


    “請拿出你的實際行動給我看。”簡童把頭從夏黎的臉下移開,十分嚴肅地對夏黎說道。


    “又要實際行動?”夏黎口氣有些調侃,他身體慢慢朝簡童移,臉越貼越近,他的呼吸打在簡童的臉上癢癢的,夏黎含住簡童的唇,像是吃棒棒糖一般,細細密密地吻下去。


    甜言蜜語,承諾都不好用,在這個世界上不想聽女友嘮叨自己的最好辦法就是吻她,堵上她的嘴。


    簡童大腦開始缺氧,剛剛想說的,想糾結不放手的全部拋在腦後,享受的唯有這一秒的甜膩。


    此刻的簡童什麽都想先,相信世界美好,相信劉戀沒有惡意,相信兒童是祖國的未來。


    “對不起。”夏黎移開嘴唇淡淡說道。


    “為什麽對不起。”簡童被突如其來的道歉搞得有些犯懵。


    “不管你錯沒錯,我都會先低頭。”


    因為情深請低頭。


    夏黎約劉戀見麵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兩人隔桌對坐,喝得是一樣的咖啡,做得是同一個動作,劉戀笑著,這不算般配那算是什麽?


    “不是一直躲我麽?怎麽想著約我出來?”劉戀隨意問道,眼睛裏溢滿了期待。


    “到此為止吧,你從來不做沒有回報的付出。”夏黎看著劉戀,篤定地說道。


    “對,我不做沒回報的付出,可是你怎麽知道我就沒有回報?沒到最後誰知道呢,你們又沒結婚,何況結了婚還可以離婚。”劉戀攤攤手,滿臉的無所謂,心中的希望之火又小了一分。


    “你開始變得不成熟了。”


    “我一沒像個小女生一樣做些不知恥的事兒破壞你們的感情,二沒用傷害別人傷害自己的陰損招數來威脅你,我隻是公平競爭而已,哪裏不成熟?”


    劉戀滿臉的‘areusure?’,頭頂打著大大的問號。


    “我用我們交流的方式來跟你討論你我是否合適在一起的問題,你總是講般配,般配是什麽?家庭對等?教育背景相同?能力一致?”夏黎連著問了三個問題。


    劉戀從容的點了點頭,“當然。”


    “再看你我,以上說的三點基本都符合,但我們並不般配,首先你跟我的性格都屬於強勢的不願退讓的,因為我們都是那優秀的百分之一,所以在遇到一些分歧上,誰也不會退讓。”


    劉戀聽了夏黎的話沒有回答,因為夏黎一個字都沒說錯,她能做的就隻有沉默。


    夏黎乘勝追擊,“簡童不一樣,她可能會小肚雞腸地跟我鬧一場,但是吃一頓好的,睡一個好覺就退讓了。”


    “這並不能說明什麽,一再退讓的生活還有火花麽?”劉戀以為自己抓住了夏黎的邏輯漏洞卻不知道已經掉進了夏黎早早設好的坑。


    “對,火花,你說火花,你要的生活是風光無限,激情四射的,你可以不要愛情,不要孩子,但你不能放棄你的事業,你的名利,你舍不得對自己有半分不好。我要的生活是平淡的,沒有大風大浪,兩個人在一起就好,能吃得了山珍海味也能喝得下白開水。”


    劉戀是升華在激情時光裏的光彩奪目,而夏黎喜歡的她隻需要做侵染在平淡歲月裏的不可或缺。


    “sowhat白開水我也能喝,泡麵我也能吃。”


    “要是每天都吃泡麵,隻怕你就會想念綠色健康的有機生活了,簡童給她一口吃的就行了。”


    簡童如果此刻坐在夏黎身邊,她一定會吐槽,鬧了半天,自己的優點大概隻有好養活。


    “你想說的結論是什麽?”劉戀沒了剛才的耐心,笑得僵硬,問夏黎道。


    “結論就是般配隻是你所謂合適,事實上並不合適,你可以放棄繼續,過更好的生活了。”夏黎挑了挑眉,很懇誠的建議。


    “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被一個普通的醜小鴨比下去。”劉戀板著臉,沒有半絲笑意,沉重的讓人以為她在默哀。


    “養大鵝跟養天鵝的成本的確不一樣,但是我更喜歡大鵝,接地氣兒。”說完夏黎付了錢,站起身,留了一句有緣再見。


    夏黎選擇這種方式來解決這樣的事情不是因為他不想傷害誰,是因為他知道劉戀是個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的人,她也許隻是在乎一時的輸贏,等到她想通了,就不會如此在意到底是誰拒絕了誰。


    她不會放下身段去做那種下三濫的事,所以好好談判,比鬧得決裂會來得有效,這種女人跟她保持一個良好的有距離的關係比撕破臉皮要好的多。


    劉夏想了想,坐在原座位笑了一下。


    在獸醫院的簡童看好一個病人,準備脫下白大褂回家,卻被匆匆忙忙趕進來的林佳佳嚇到了,見林佳佳臉色蒼白,簡童問道:“佳佳,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出什麽事了?你家胖子在工地受傷了?”


    林佳佳大喘著氣,喝了口水,擺著手,“不是我們家胖子,是你們家夏黎,你快跟我走。”


    “夏黎怎麽了?”簡童麻利的換好衣服,著急地拉著林佳佳往外走。


    她太過著急,以至於忽略了林佳佳嘴角沒繃住而劃過的笑意。


    “司機師傅,麻煩快點。”簡童拉著林佳佳上了車,臉色急切地催促著。


    “姑娘,我這也不是帶翅膀的,現在已經很快了。”司機師傅有些不滿意。


    “夏黎到底怎麽了啊?他也不用去工地啊。”簡童疑問著,屁股上像是著了火。


    “腳扭傷了,你到時候去看吧。”林佳佳不知怎麽說好,就隨便胡咧了幾句,不願再回答。


    氣得簡童瞪了她一眼就不再說話,心裏想著,可不是你家胖子,要是你家胖子你這會兒都能激發潛能會瞬間移動了。


    下了車,簡童邊走邊從兜裏掏鑰匙,“你們怎麽給送回家了,不去醫院呢。”


    “醫院治不好這病。”林佳佳不耐煩地隨口說道,夏黎交給自己這任務也太艱巨了,自己快舍身取義了。


    簡童手抖地插了半天鑰匙都沒□□去,氣得林佳佳狠狠地拍了下門,一把搶過簡童手裏的鑰匙開了門。


    屋裏黑漆漆的沒有身影,連客廳的簾子都拉的很嚴實,簡童想要開燈卻被林佳佳阻止了,隻聽林佳佳打了個指響,屋裏忽然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光,一閃一閃的像是小星星一樣。


    簡童看向林佳佳,林佳佳無辜地聳肩,“我說這病醫院不能治吧。”


    她仔細看了一圈,夏母和簡母微笑著坐在沙發上,孟佳男舉了一盞小桔燈,地上的小燈泡圍成一個不太規整的心形。


    而夏黎站在心形中間,捧著一把玫瑰,帶著微笑看著她。


    林佳佳推了簡童一把,簡童嗆啷了幾步,不敢再往前走,要不是夏母提醒,隻怕她要一直站在原地不肯動彈了。


    簡童邁著細碎的腳步,慢慢往前挪,心裏感動的一塌糊塗,眼睛卻堅持著不讓某種液體噴泄而出。


    夏黎突然單膝跪地,從口袋裏變出一個小盒子,小盒子開著口,戒指上有一顆閃閃發亮的鑽石。


    “你現在在幹什麽?”簡童強忍著驚訝的捂住嘴的衝動,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求婚。”夏黎說得很真誠,隨即又強調了一遍,“向簡童求婚,請問簡小姐答應麽?”


    簡童看了一眼一直在抹眼淚的夏母,和直點頭的簡母,問道:“為什麽要答應你?”


    “為了不讓你跑掉,我隻有把你套牢。”


    “膝蓋疼麽?”簡童沒有回答問題而是提出了問題。


    夏黎故作難過,“疼,疼死了。”


    “哦,那繼續跪著吧。”簡童玩笑似的說,油然而生一種報複的快感,讓你平日裏欺負我欺負得那麽多。


    夏黎臉色一黑,將絲絨盒蓋扣上,把戒指往兜裏一揣準備起身。


    簡童一看情形不對,一跺腳,上前搶過了戒指盒,一打開卻發現裏麵什麽都沒有,而夏黎隨手一變,將戒指舉到了簡童麵前,拉起她的手為她戴上了無名指。


    簡童一手拿花,一手環住夏黎,心裏無限感激,謝謝你在我母親麵前給了我全世界最滿的安全感。


    夏黎在簡童耳邊,用隻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願我們從紅地毯,走到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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