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死在我的腳下,是上天給予他們的恩賜!”


    遠方一座巨大的山峰矗立,山頂貫通天宇,隱約間有一座巨大的金色殿宇橫亙在蒼穹之中,無盡的金色流光灌落,將整座殿宇灌注的如同金色的燦燦烈陽一般。


    山峰下,是一片廣袤的平原,溝壑縱橫,無數的戰旗插在大地上,不少地方都被鮮血染成了褐紅色,空氣彌散著血液沸騰的猩紅味道,莫賢穿著一副厚重的金屬鎧甲跟隨著軍團衝鋒。


    天空中一道巨大的金色圓環緩緩浮現,噴薄著磅礴的能量波動,仿若山嶽一般,突如其來的厚重感,讓莫賢執大劍的手臂猛然一頓。


    恍惚間,抬起頭,天空中的血紅夕陽不知道何時被一個身影遮擋住,左手持著銳氣逼人的戰矛,右手執著渾圓厚重的金屬大盾,頭部被奇怪的盔甲遮擋住,隻有一雙黑洞洞的眼睛閃爍著好戰的光芒。


    大喊著:“斯巴達!”


    轟!


    天空中的圓環猛然砸下,刹那間,莫賢感覺身體被無數的金色刀刃切割,從頭到腳一點點將自己粉碎,靈魂深處的黑暗仿若無底的地獄一點點將自己吞噬……


    “啊!”


    莫賢猛然驚醒,環視四周一片靜謐,柔和的月光照射進窗欞,將地麵映照的一片雪白,四周蟬鳴此起彼伏,安靜而又祥和。


    呼哧!莫賢胸膛微微起伏,輕輕的呼氣,喃喃道:“又是一場夢。”


    相同的夢境莫賢已經做了不止一次了,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戰場,卻總是夢見同樣一個身影,上一次做這個夢還是在半年前,具體的情況莫賢已經記不太清楚了,隻是感覺自己如同上帝一般,全程注視著這個身影攀登那座巨大的山峰,山高萬丈,壁立千仞,稍不注意就會殞命,最後,這個身影成功了,被接引進了那座橫亙在天宇中的金色殿宇,一道金光灌落在身影身上,莫賢便從夢中驚醒。


    莫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久之後困意再度襲來。


    ……


    當清晨的第一縷熹微照進房間,一股清涼的風打在身體上,莫賢翻了個身子,從睡夢中醒來。


    打著哈欠,抻著懶腰打開房門,刹那間,握住門把的手猛地一頓,整個人怔在了原地,愣愣的望著前方。


    橘子樹下,老者怔怔的望著遠方的薄雲若有所思,似乎昨天也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爺爺一晚上都沒有睡覺嗎?”


    頓時,一種愧疚感湧上心頭,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爺爺。


    莫賢動作極其輕柔的緩緩把門關上,老者驀地回頭,輕輕的喚道:“小賢?”


    “爺爺!”莫賢踱著步子,一點點挪到老者的身旁,頭深深的低埋著,不敢注視老者的眼睛。


    “小賢覺得很愧疚嗎”老者溫和的的問道。


    “爺爺,我又給您惹麻煩了,小賢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麽與您開口。”


    “嗬嗬,有什麽好愧疚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啊,一味的躲避算什麽男子漢大丈夫,天大的事,隻要人不死就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老人的眸光有些黯淡,緩緩起身,佝僂的身子微微一僵,仿若殘年的枯木,有一種悲涼的感覺。


    “小賢上午先去一趟李嬸家給她道個歉!下午跟爺爺去一趟馮府,也許爺爺這把老骨頭還有一點薄麵,若是馮府的人對你有什麽羞辱,先忍著。“老者輕聲道,語氣也是極為的無奈。


    “為什麽要忍!“莫賢有些不解。


    “忍不代表怕,人在屋簷下,形勢比人弱,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小賢你也十二歲了,再有兩年便是要進行成人禮,成為一個大人了,有些道理你要明白,有時候忍著就意味著一切,隻要忍下來,活下去,就總有翻身的機會,畢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急在一時!”老者頓了頓,緩緩說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莫賢目光閃爍,已經有了決定,輕聲道:“知道了,爺爺!”


    ……


    盛夏已過,空氣雖然還有些燥熱,但總是沒有前些日子讓人感到煩躁不安了,莫賢拎著一籃子雞蛋,一個人孤獨的走在喧鬧的市集中。


    有淘氣的孩童跟在莫賢的身後,馬上便被父母拉了回來。


    “離這個人遠一點!”


    嗬!莫賢的身子一僵,嘴角掠起一抹無奈的苦笑,這個生他養他的小鎮,如今讓他充滿了憎惡。


    雖然低著頭,卻是能夠不時感覺到別人目光冰冷的注視,和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憎惡,單薄的,瘦削的小小身子仿佛置身在冰冷的海水中,那種涼意刺痛心扉,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有時候,自己好意幫別人無意掉落的東西拾起,得到的是冰冷的不屑;自己微笑著想融入一群孩子歡快的遊戲中,得到的卻是不諳世事的孩童的惡語相向,和一哄而散,自己一個人孤獨置身原地的冷漠。


    十二年前的莫家,到底發生了什麽?即便是過去了整整十二年,小鎮的人依然將那種赤裸裸的恨意傾注在身為莫家人的自己身上。


    不知不覺中,莫賢停下了腳步,前方掛著一條布製的牌子:李記鐵匠鋪!


    一名糙實的漢子抬起粗壯的右臂,拿著一隻鐵錘,一錘錘不知疲倦的敲打著被烙的通紅的鐵片,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從額頭沁落下來,一旁一名身穿粗布,麵色發黃的中年婦人拾起毛巾輕輕拂掉漢子額頭的汗水,眼眸中滿是溫柔。


    漢子似乎注視到一個身影在自己麵前矗立良久,緩緩抬起頭,平靜的麵龐刹那間閃過一絲憎惡,冷聲道:“你來這裏幹什麽,滾開!”


    鐵錘在空氣中揮舞,發出輕微的摩擦聲,莫賢怔怔的回過神,微微歎了一口氣,心中喃喃道:“自己是一個沒有父母的孩子。”


    剛才那幕溫馨的場景,觸動了莫賢某一刻脆弱的心弦,不禁幻想起自己不曾謀麵的父母,現在發現這是一次自己的幻想,不禁心中有些酸楚的意味。


    ‘叔叔……我……我帶了一點雞蛋,我……我是來道歉的。“莫賢很艱難的開口,這句話本就違背了自己的內心。


    話音落畢,倔強而脆弱的自尊心頓時火辣辣的痛。


    “嗬!”望著那籃子雞蛋,漢子眼眸中的冰冷微微舒緩,但是眉目中的憎惡卻是不減半分,開口道:“誰稀罕這破雞蛋,滾出去,再不走,我就要趕人了!”


    “他爸,你幹什麽,再怎麽說也是一個孩子,犯了錯好好的說事,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麽!”中年婦女便是李嬸,李嬸拉了拉漢子的手臂,偏過頭望向莫賢,眉目間有些歉意,溫聲道:“別往心裏去,你李叔叔這個人脾氣糙,叔叔剛才的話說的不對,別跟他計較,你跟虎娃的事情,嬸嬸知道,這件事虎娃也是有錯在先,雞蛋拿回去,鄰裏多年了,一點小事傷了和氣可是不好,你爺爺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雞蛋拿回去補補身子,這事嬸嬸不會記在心裏的!”


    莫賢的心中流淌過一股暖意,感激的望了望李嬸,這般口氣和自己說話的人,可真的是不多啊!


    “你跟他多說什麽,那個家族的人都是怪物,苟延殘喘留了兩個殘種活了十幾年,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漢子冷哼道。


    砰!


    盛滿雞蛋的籃子從莫賢的手中滑落,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起來。


    “咳!“李嬸滿臉歉意的看了莫賢一眼,偏過頭看著漢子,手中的毛巾輕輕的打在漢子的額頭,氣聲道:”你瞎說什麽!有什麽仇,十二年還過不去,再說當年莫家的事是當年莫家的人幹的,關乎孩子什麽事,這麽多年過去,說話一點都不長腦子!“


    聞言,漢子想要發飆,李嬸狠狠的瞪了一眼,又訕訕的把凶悍的小眼神收了回去,嘴角糯糯道:“你這騷婆娘,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你說什麽!”聞言,李嬸氣的一把擰住漢子的耳朵。


    望著眼前的這一幕,本來是一場道歉,卻生生變成了一場鬧劇,莫賢望著地上的雞蛋,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輕聲道:“李嬸,雞蛋我放在這裏,我回去了!”


    說完,轉過身,行人皆自覺的讓開一條道路,避猶不及。


    十二年的莫家,莫賢不是沒有問過,相反問過很多人,可是所有人都箴默不言,透露出濃濃的忌諱,隨著自己的長大,這股子憎惡不光沒有隨著時間而消減,反而與日俱增!


    時至今日,便成了今天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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