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在起,伏虎城就沒有趙家了!


    此話一出,毫無疑問,在整個伏虎城將會引發滔天駭浪,趙家在整個伏虎城可以稱得上排名前三甲的勢力,牛八兩是要向趙家宣戰嗎?要知道,整個趙家不光有趙及第這個三魂境頂峰的高手,家族內還沉睡了一名趙家的老祖宗,聽說活了一百多年,五年前的一次露麵便是有四魂境中階的實力,這等實力在整個伏虎城,除了城主老頭和幾名隱藏的老怪,無人能夠出其左右,眾人不禁心想道,皆是充滿了震驚。


    “嗬嗬,真是後生可畏啊!”上官厚德緩緩從黑暗中現身,發須斑白,穿著青色的道袍,背上負著一柄長劍,骨骼清奇,眉骨頗有一種仙風道骨的意味,這便是伏虎城第一高手,足足有四魂境高階的實力。


    後生可畏!現在的伏虎城誰還敢對牛八兩說出這個詞,但是上官厚德可以,且不說他四魂境高階的實力,就說他的歲數,已經九十多歲了,四十多歲的牛八兩在他麵前的確就是一名後生,這句話在上官厚德的口中說出,絲毫的不過分。


    “根據滄瀾律例,滅族者,可判株連九族之罪!”上官厚德渾身有一種莫名的道韻,讓人不禁生出親近的感覺,這是一種道境,講究道法自然,萬物相合,在群花中這道便是綠葉,在溪澗裏這道便是遊魚,與世無爭,纖塵不染,上官功德是一名大功德者,隻有天生親善的心才能夠修煉出如此的道心。


    “趙家在十年前參與了同樣的事情,如今隻不過因果報應罷了,還請上官城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靜靜的等候著這場風波的過去!”牛八兩微微眯起眼睛,眼前的老頭讓他心生忌憚,但也到此為止了,多年前的一戰便是隻稍遜他一籌,多年後,他在進步,自己又何嚐不在進步,還有,即便是上官厚德又如何?伏虎城的城主嗎?我就得需給他幾分麵子嘛,那麽十年前淩家那數百口人的冤屈誰來報償?趙家,嗬嗬!枉為書香世家,實際上卻是借由著聖賢書的幌子幹著傷天害理,慘絕人寰的惡事。


    天道不公,無人行善,那麽我便替天行道,來個因果報應!牛八兩這般想道,氣氛不知不覺中變得針鋒相對起來。


    “因果報應是不假,但是哪裏的因,哪裏的果,你說的清楚嗎?你如果殺了趙家上百口人的性命,和當年把秋水城淩家滅門的那群畜生,又有何兩樣,真正消融仇恨的辦法,是學會放下,而不是血債血償!”上官厚德緩緩說道。


    九十三歲!人活到這般歲數便已經是上天庇護,祖宗福蔭保佑,按理說到了這般歲數,正常人都是兒孫滿堂,尋得一處清淨之地,靜享天福了,然而上官厚德至今卻仍然是孜然一身,年輕時背負三尺青鋒,仗劍天涯,不知道勾引了多少紅塵女子,但是紅顏難尋,遍尋天涯不可期,曾遇到一個女子,叫蘭止水,陪伴他行了萬裏河山,年輕時的熱血,想著仗劍行天涯,滅盡天下不平事,等到熱血散盡,人至不惑年,才發覺這段情,但是歲月如歌,紅顏已過,回到曾經地,已是物是人非。


    有一種感情,讓人刻骨銘心,你喜歡我時,我還未發覺自己喜歡你,等你不喜歡了,遠離我時,我才發覺自己喜歡你,後知後覺,等到覺曉,一切方晚,上官厚德便是這樣一種人。


    整個伏虎城的人,都說他迂腐,他頑固,這一點他承認,隻不過迂腐的是內心盛滿了一個人,再也裝不下其它,然後用盡一生去遺忘,頑固的是年老了還固守著初心,仗劍天下,滅盡天涯不平事!


    叫牛八兩放下!上官厚德何嚐不是對自己說,放下,放下!才能真正得到,可是一些人一些事,一旦拿起,便是沒有了放下的可能。


    “放下?嗬嗬!”牛八兩最煩的就是這種迂腐的書生道理,慍怒道:“那我問問你,淩家數百口人的性命怎麽辦,他們的冤屈該由誰幫他們放下,趙家十年前參與了這等惡事,也許沒有人會記得,但是時間會記得,良心會愧疚,這支筆同樣也書寫過當年的罪過,上官厚德,這麽多年,你就真的肯置若罔聞嗎,對十年前的趙家不管不問,對如今的牛家卻揪著不放,這就是你的道心嗎,這就是你作為伏虎城城主的善惡準則嗎?”


    最後幾個字,牛八兩幾乎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吐了出來,上官厚德身上有值得他敬佩的地方,這一點他不會掩飾,反而會很直接的表露出來,但是卻絲毫不能改變他在這件事情上的立場,趙家上百口人的性命又如何?牛八兩,牛大帥,來這世間就是行惡的,滅門又如何!縱然萬千罪責加身,此生永墜地獄,我心不悔,有時候用暴力去消融暴力,才是化解仇恨的最好的辦法。


    “你有過兄弟嗎,你知道失去兄弟的痛苦嗎?對,你這種人注定無法理解,人生的樂趣不是一劍一酒遊遍天下的瀟灑,而是有一知己,得一紅顏,回望過去不曾後悔,心存感恩,守望將來不再畏懼,笑對前路,真正的放下,不是像懦夫一般的去退縮,假裝已經放下,而是守護好自己珍惜的人,緊緊的攥住不要鬆手,如果有人傷害,就努力的打回來,如果必定要失去,也要盡力的去彌補遺憾,你懂嗎?十年前,我最重要的兄弟,淩子業死了啊!“牛八兩很激動,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沒有注意到,聽著這段話的上官厚德,眼眸由開始的平靜漸漸的變得黯然,到最後完全沒有了光彩,仿佛一個行將進入墳墓的垂朽老人,充滿了歲月的滄桑和無情。


    真正的放下,不是像懦夫一般的去退縮,假裝已經放下,而是守護好自己珍惜的人,緊緊的攥住不要鬆手。


    一語點醒夢中人!一夢今朝,往事穿雲煙,不知不覺已過幾十年,上官厚德突然發現自己又錯了,這一輩子自己到底在固守著什麽,到如今,發髻斑白,遍體鱗傷,已經學不會放下,為何不去嚐試著重新擁有?


    “我不懂!”上官厚德很直接的承認,微微低下了一直不肯頷首看看自己走過的路的高貴頭顱,這對他來說很艱難,地麵上鋪著幾張泛黃的葉子,承載著歲月的變遷,上官厚德彎下身子將其中的一片拾起,捏在手中,葉子大片都已經泛黃,點綴著大大小小的黑色斑點,喃喃自語道:“上官厚德,你這一生真的活對了嗎?”


    話音落畢,閉上了雙眼,繞是以牛八兩的見識,望著此情此景也是懵了,原本有些控製不住的情緒一下子平靜了,不解的望著上官厚德,但是沒有去打擾。


    “從今天起,世間再無上官厚德!”上官厚德輕輕低語,放下了手中的葉子,微微抬起頭,目光眺望遠方,細細凝望,良久才說道:“生於市井,也許終將死於無名,活夠了,走的足夠遠了,該往回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眺望的遠方,有一個叫靈溪鎮的地方,那裏沒有紛爭,沒有爾虞,更沒有我詐,曾銘記了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之間的故事。


    氣氛莫名的變得有些悲傷,上官厚德的身影漸漸的虛化,整個人的氣息在一點點增強。


    終於,有人發現了不對勁,驚呼道;“突破了,突破了,城主老頭突破到五魂境了!“


    十年瓶頸,如夢方醒,一朝破!


    牛八兩不知道是哭笑不得,還是應該感慨一番,自己無意中氣極而說的話,竟然無聲無息的造就了一樁機緣。


    世上再無上官厚德,但是還有趙家,此刻,趙家終於是處在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這頭老牛是否還有血戰萬裏之力?牛八兩搖搖頭,不知道!但是應該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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