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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梅坡像黑色窗簾的眼眸後麵思考了什麽，他隻是沉吟了一小下，就對白蓉說：“好吧，我相信你。”
白蓉說：“那你給自己包紮一下傷口，然後我們上路吧。”
梅坡這才開始收拾自己身上的傷口。
他是第一個倒下的，而且倒下後很識趣地沒有再移動，白蓉射出的土刺又都很細，流不了多少血。算起來，他是五個人中受傷最輕的那個。
他一邊給自己熟練地纏繃帶，一邊對白蓉說：
“我還有個請求，艾坡——我弟弟，你也知道是誰了，能不能看在我表現良好的份上，對他好一點啊。比如，換個稍微舒服點的樹杈什麽的……”
他在綁繃帶的空隙中，騰出一隻手指指上麵。
白蓉說：“換個樹杈是沒問題，但是你覺得艾坡他願意嗎？看他的樣子，倒是希望樹杈更不舒服一點，讓他的身體飽受折磨，才能在精神上好過一點呢。除非他親口跟我說，不然我是不會讓你做他的主的。”
聽到白蓉這麽說，梅坡的肩膀垮了下來。
他也沒有再求白蓉上去一趟問問艾坡。那是他弟弟，他當然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眼前的人族說得很對，對艾坡來說，梅坡這種近乎於“投敵”的行為是他完全無法接受的。身體上的折磨反而會讓他精神上更加好受一些。
於是梅坡又沉默了。他飛快地包紮好傷口後，又喝了一瓶紅藥，然後對白蓉說：“可以了。”
“帶路。”
兩人就調整方向，向森林的西北方向走去。
白蓉觀察了一下他們前進的方向，發現她原來走的路還是有些偏差的。雖然最後還是會到目的地，但是可能要多花二到四天的時間。
她和梅坡的速度都不慢，兩人在森林裏沉默地走著。
走著走著，白蓉突然說：“你說的那個雷霆之樹的樹葉，吃下去有一定機會激發電係異能。那這個‘機會’的概率是有多大，你應該知道吧？”
“啊？”梅坡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他之前介紹雷霆之樹的時候，就故意半遮半掩的，把能模糊的信息都模糊掉，隻提出主幹信息告訴白蓉。後來白蓉也沒追問，他還以為她忘了，沒想到，還是問了。
“……概率大概是萬分之一左右。”梅坡歎了一口氣，還是說了。
其實，在他的計劃中，本來就應該將這些數據一起告訴白蓉。但是他也覺得告密不好，所以當時掙紮了一下，沒說。
“衛兵是如何部署的？”白蓉問。
“在外圍零散分布著五百人，向裏走還有五百人，在緊挨著雷霆之樹的中心地帶，是最後的一百人。”梅坡說。
既然已經開了個頭，他反而越說越順，將精靈族兵力的分布都告訴了白蓉。他和另外四人本來就是去監督的，自然對這個很清楚。
“最外麵的五百人是散兵，大概三五成群的在各自規定區域裏閑逛，遇到可疑的人物就會上前接近，確定對方的目的地。如果對方隻是偶然經過，並不打算向雷霆之樹的方向走，那他們就會放過去。
“如果對方打算走雷霆之樹的方向，他們就會遊說對方，告訴他們那個方向很危險。如果對方還是執意要過去，他們就會跟著對方，並且派人去中間的更密集的防衛小隊報信。”
白蓉這時候插嘴問了一句：“報信，是派一個人過去嗎？”
梅坡點頭：“是的。這個地方基站信號覆蓋不到，所以我們都是用人力報信。”
白蓉點頭：“我明白了，繼續。”
於是梅坡繼續說：
“中間的兵力是五十人一隊的巡邏小隊。他們每天都是按照固定路線巡邏，如果收到外層報信，或者發現入侵者，直接上去交涉，讓對方離開此處。如果不聽，那就直接武力驅逐。
“如果中層兵力並不能武力驅逐，或者兩層巡邏小隊都錯過了入侵者，讓他們進入到了最內部的雷霆之樹區域，並且發現了雷霆之樹。那很抱歉，隻能殺掉了。雷霆之樹的位置不能泄露出去。”
梅坡一口氣把派兵布陣說完。總的來說，就是個外鬆內緊的布置，很適合他們這種隱藏寶物，悶聲發大財的情況。
白蓉聽著他的描述，腦海中勾勒出實際的兵力部署圖，並且開始思考對策。其實這個陣型並不難解，她很快想就想好了計劃。
真正讓她有拿捏不定的，還是梅坡的做法。
梅坡毫不猶豫地就出賣了自己的種族，投向了她這個隻見過一麵的敵人。
當時她已經展現了實力，要殺掉他們五個是輕而易舉的事。他投靠自己的這種做法，隻能說是把生命看得比任何東西的價值都要高。
說實話，白蓉對此還是保持中性態度的。都是成年人，白蓉覺得她並沒有那個閑心去評價一個人的價值觀問題。隻不過梅坡讓她聯想到了一個人，叢靈，也是出賣夥伴，踩著夥伴向上爬的人。
不過，梅坡跟叢靈還是有些不一樣。叢靈在偷藥方前，還是做足了前戲的，又裝好人又疏通人脈，等到機會來了一擊即中。
但是梅坡明顯跟其他人處的不好，如果是好朋友投敵，其他四人的反應不可能是這樣。而且，她當時說話隻是畫風一轉，還沒有露出殺機，之前她在戰鬥中也表現出了並不想取他們性命的態度。
如果真的是惜命的人，此時反而會默不作聲，多做些觀察後再做決定，而不是像梅坡一樣，仿佛哪句話觸到了他的敏感神經，一下子跳出來當出頭鳥。
所以根據梅坡矛盾的目的與行為，白蓉推測，他應該並不是為了性命出賣朋友，而是有其他原因的。
白蓉看了梅坡一眼，目光有些涼涼的。
梅坡不由地打了個冷戰，再仔細去看白蓉，她卻已經收回了目光。
正在梅坡心裏七上八下的時候，白蓉又說話了：
“前幾天在區域頻道裏討論獻祭玄學的那個梅坡和艾坡，是不是你和你弟弟？”
“！”
梅坡這時候真的是驚訝了。他雙眼圓掙，嘴巴微微張開，白色的皮膚下麵可以看到一兩根青色的血管。跟格裏普的粉嫩不同，梅坡的雙頰完全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
“是的……不過，你怎麽……”
再驚訝，白蓉的問題還是要回答。梅坡迅速將驚訝壓下去，回答白蓉。隻不過這個問題他提前沒有準備過，所以回答地磕磕巴巴的。
“你的那個玄學，似乎沒有什麽用啊。你怎麽統計的概率，用的正太分布？”白蓉說。
“不，沒有……我、我還沒有看到正太分布那一章，隻學了標準差和方差的定義，但是離真正應用還是很遠的。”梅坡說，麵露愧色。
然後，他臉上的愧色一下子退去，翻臉跟翻書似的，帶著一絲興奮和躍躍欲試地表情問白蓉：“你試過我的理論了，哪個？是‘逢五出橙’假說還是‘光芒最亮’假說？”
“都試了，沒用。”白蓉說，替不在此處的甜果抱不平，“你的假說沒有經過測試，也敢拿出來？”
“這、你不要誣陷人，我是經過測試了的。
“從末世開始到現在兩個多月，係統播報過的紫色以上道具有一百萬件，假設他們都是通過獻祭十次保底抽出，可算出橙色道具的出現率是19.897%，紅色道具的出現率是4.825%。但是考慮到有些人獻祭十次出現了兩件以上的紫色道具，這個概率其實是被低估了的。橙色道具的還好，有些人單抽就可以出，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概率偏低的問題。但是紅色道具則不然，單抽很難一次抽到，事實上，我懷疑單抽出紅色道具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這樣紅色道具的出品率的計算值會低於實際值，我們此時就需要引入一個調節參數sigma，設定它為自然對數的函數……”
梅坡一聽白蓉質疑他的理論，有些著急，連忙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堆。
白蓉開始還聽了一段，後來直接打斷他：
“你前麵說得都不錯，我相信你的結論是根據數據計算出來的了。但我現在不是來聽你講報告的。直接說重點，我要結論，讓你得出你兩個玄學假說的結論。”
“哦哦，對對，結論。”梅坡趕緊結束了剛才的長篇大論，開始說結論，“在一百萬個數據中，有三百分之一是係統廣播時間恰好在x時0分0秒，或者x時5分0秒。
“我特意把這部分數據提取出來算了一遍，發現其中橙色道具的出現率是29.788%，紅色道具的出現概率是14.984%。對比非0、5結尾的20%和5%的出現率，這個概率提升已經是相當明顯了。尤其是紅色道具的出現率，幾乎達到了普通情況的三倍。
“因為一百萬的三百分之一是三千，這個數據量其實比較小了。為了排除誤差，我特意選了幾個對照組，一組是隨機選取了三千個數據，還有幾組是選擇在其他分鍾，比如x時1分0秒，或者x時2分0秒這種特殊事件，計算他們的橙色和紅色概率的出現率。
“結果表明，這些時間的出橙、出紅率相對於最開始算出的普通概率，都出現了不同偏高或者偏低的現象，但相差不到5%。像‘逢五出橙’這種直接提高了10%的情況是沒有的。因此實驗組的結果，應該是可信的。”
梅坡這次學聰明了，沒有說大段的推導，直接把結果說了出來。
白蓉點點頭說：“因此，出現這種情況，隻有兩個解釋。一個是在這兩個時間內，出高級道具的幾率確實比其他時候要高。第二，就是你數據量太小，出現了誤差。”
“是的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
梅坡也拚命點頭。
聽到白蓉說的這段話，梅坡內心其實是很高興的。
他一直研究的這些東西，概率啊，自然規律啊，在末世稱之為數學和科學的東西，在精靈族內部其實不是很受重視的——哦，植物學除外。
他在族內因為這個原因，還有其他一些原因，一直受到無視。每當他想出一個新點子，想要跟人分享或者交流的時候，別人聽都不聽，隻是搖搖手，直接走開。脾氣好一點的，可能聽個開頭，然後打斷他說：“對不起梅坡，我想這個東西，你跟別人說會比較好？”
因為他在族內的地位有些特殊，並沒有人敢隨意欺辱他，但同樣，也沒人跟他說話。
他是組建了數學與科學興趣小組，不過主要是他講述，其他人聽著。小組裏也有在這方麵比較精通的，但是梅坡有時候覺得他們跟不上自己的節奏。
雖然有人跟他討論他已經很感恩了，但是他還是希望有人能一下子跟上他的思維，而不是總是在他提出一個新觀點，講了半天後，底下舉手：
“對不起梅坡閣下，你能退回去三頁，再講一下倒數第二個公式嗎？”
後來在偶然的一次遊曆中，他發現矮人的地盤那裏有個矮人也喜歡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願意跟他一起討論、分享。更妙的是，他能跟得上他的思路！通常梅坡提出一個問題，話音剛落，那矮人就點頭，然後做一些發散性的建議。
梅坡如獲至寶，幾乎三天兩頭去找這個矮人。有一次還被矮人王抓了個正著。幸運的是，那個叫瑪吉的矮人王並沒有處罰他們，反而是有些聽之任之的意思。
多麽通情達理的矮人王啊！
梅坡發自內心地讚美自己的宿敵。
不過，快樂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去找這個矮人的頻率太高，這件事被艾坡發現了。
艾坡秉承了大義滅親的精神，告訴了精靈王。精靈王大怒，直接命他不準走出精靈族地盤一步，並且不準他再鼓搗這些東西。他在精靈族裏組建的學習小組也被禁止了。
在末世降臨前，梅坡已經有三、四年沒有在公開場合說過數學了。
即使他的數學與科學小組還在私下舉辦，但他每次去的時候都得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而且呆也呆不了多長時間。因為被精靈王禁止，他們的活動時間和活動地點都是不固定的。
現在白蓉一下子就聽懂了他的話，還提出了總結性的觀點，怎麽能不讓梅坡高興？
梅坡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裏麵厚重的黑色窗簾拉開了一條縫隙，透出了十分濃烈的歡快與高興。
他太久沒有跟人在太陽底下痛快地討論過這些了。
沒人知道梅坡像黑色窗簾的眼眸後麵思考了什麽，他隻是沉吟了一小下，就對白蓉說：“好吧，我相信你。”
白蓉說：“那你給自己包紮一下傷口，然後我們上路吧。”
梅坡這才開始收拾自己身上的傷口。
他是第一個倒下的，而且倒下後很識趣地沒有再移動，白蓉射出的土刺又都很細，流不了多少血。算起來，他是五個人中受傷最輕的那個。
他一邊給自己熟練地纏繃帶，一邊對白蓉說：
“我還有個請求，艾坡——我弟弟，你也知道是誰了，能不能看在我表現良好的份上，對他好一點啊。比如，換個稍微舒服點的樹杈什麽的……”
他在綁繃帶的空隙中，騰出一隻手指指上麵。
白蓉說：“換個樹杈是沒問題，但是你覺得艾坡他願意嗎？看他的樣子，倒是希望樹杈更不舒服一點，讓他的身體飽受折磨，才能在精神上好過一點呢。除非他親口跟我說，不然我是不會讓你做他的主的。”
聽到白蓉這麽說，梅坡的肩膀垮了下來。
他也沒有再求白蓉上去一趟問問艾坡。那是他弟弟，他當然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
眼前的人族說得很對，對艾坡來說，梅坡這種近乎於“投敵”的行為是他完全無法接受的。身體上的折磨反而會讓他精神上更加好受一些。
於是梅坡又沉默了。他飛快地包紮好傷口後，又喝了一瓶紅藥，然後對白蓉說：“可以了。”
“帶路。”
兩人就調整方向，向森林的西北方向走去。
白蓉觀察了一下他們前進的方向，發現她原來走的路還是有些偏差的。雖然最後還是會到目的地，但是可能要多花二到四天的時間。
她和梅坡的速度都不慢，兩人在森林裏沉默地走著。
走著走著，白蓉突然說：“你說的那個雷霆之樹的樹葉，吃下去有一定機會激發電係異能。那這個‘機會’的概率是有多大，你應該知道吧？”
“啊？”梅坡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他之前介紹雷霆之樹的時候，就故意半遮半掩的，把能模糊的信息都模糊掉，隻提出主幹信息告訴白蓉。後來白蓉也沒追問，他還以為她忘了，沒想到，還是問了。
“……概率大概是萬分之一左右。”梅坡歎了一口氣，還是說了。
其實，在他的計劃中，本來就應該將這些數據一起告訴白蓉。但是他也覺得告密不好，所以當時掙紮了一下，沒說。
“衛兵是如何部署的？”白蓉問。
“在外圍零散分布著五百人，向裏走還有五百人，在緊挨著雷霆之樹的中心地帶，是最後的一百人。”梅坡說。
既然已經開了個頭，他反而越說越順，將精靈族兵力的分布都告訴了白蓉。他和另外四人本來就是去監督的，自然對這個很清楚。
“最外麵的五百人是散兵，大概三五成群的在各自規定區域裏閑逛，遇到可疑的人物就會上前接近，確定對方的目的地。如果對方隻是偶然經過，並不打算向雷霆之樹的方向走，那他們就會放過去。
“如果對方打算走雷霆之樹的方向，他們就會遊說對方，告訴他們那個方向很危險。如果對方還是執意要過去，他們就會跟著對方，並且派人去中間的更密集的防衛小隊報信。”
白蓉這時候插嘴問了一句：“報信，是派一個人過去嗎？”
梅坡點頭：“是的。這個地方基站信號覆蓋不到，所以我們都是用人力報信。”
白蓉點頭：“我明白了，繼續。”
於是梅坡繼續說：
“中間的兵力是五十人一隊的巡邏小隊。他們每天都是按照固定路線巡邏，如果收到外層報信，或者發現入侵者，直接上去交涉，讓對方離開此處。如果不聽，那就直接武力驅逐。
“如果中層兵力並不能武力驅逐，或者兩層巡邏小隊都錯過了入侵者，讓他們進入到了最內部的雷霆之樹區域，並且發現了雷霆之樹。那很抱歉，隻能殺掉了。雷霆之樹的位置不能泄露出去。”
梅坡一口氣把派兵布陣說完。總的來說，就是個外鬆內緊的布置，很適合他們這種隱藏寶物，悶聲發大財的情況。
白蓉聽著他的描述，腦海中勾勒出實際的兵力部署圖，並且開始思考對策。其實這個陣型並不難解，她很快想就想好了計劃。
真正讓她有拿捏不定的，還是梅坡的做法。
梅坡毫不猶豫地就出賣了自己的種族，投向了她這個隻見過一麵的敵人。
當時她已經展現了實力，要殺掉他們五個是輕而易舉的事。他投靠自己的這種做法，隻能說是把生命看得比任何東西的價值都要高。
說實話，白蓉對此還是保持中性態度的。都是成年人，白蓉覺得她並沒有那個閑心去評價一個人的價值觀問題。隻不過梅坡讓她聯想到了一個人，叢靈，也是出賣夥伴，踩著夥伴向上爬的人。
不過，梅坡跟叢靈還是有些不一樣。叢靈在偷藥方前，還是做足了前戲的，又裝好人又疏通人脈，等到機會來了一擊即中。
但是梅坡明顯跟其他人處的不好，如果是好朋友投敵，其他四人的反應不可能是這樣。而且，她當時說話隻是畫風一轉，還沒有露出殺機，之前她在戰鬥中也表現出了並不想取他們性命的態度。
如果真的是惜命的人，此時反而會默不作聲，多做些觀察後再做決定，而不是像梅坡一樣，仿佛哪句話觸到了他的敏感神經，一下子跳出來當出頭鳥。
所以根據梅坡矛盾的目的與行為，白蓉推測，他應該並不是為了性命出賣朋友，而是有其他原因的。
白蓉看了梅坡一眼，目光有些涼涼的。
梅坡不由地打了個冷戰，再仔細去看白蓉，她卻已經收回了目光。
正在梅坡心裏七上八下的時候，白蓉又說話了：
“前幾天在區域頻道裏討論獻祭玄學的那個梅坡和艾坡，是不是你和你弟弟？”
“！”
梅坡這時候真的是驚訝了。他雙眼圓掙，嘴巴微微張開，白色的皮膚下麵可以看到一兩根青色的血管。跟格裏普的粉嫩不同，梅坡的雙頰完全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
“是的……不過，你怎麽……”
再驚訝，白蓉的問題還是要回答。梅坡迅速將驚訝壓下去，回答白蓉。隻不過這個問題他提前沒有準備過，所以回答地磕磕巴巴的。
“你的那個玄學，似乎沒有什麽用啊。你怎麽統計的概率，用的正太分布？”白蓉說。
“不，沒有……我、我還沒有看到正太分布那一章，隻學了標準差和方差的定義，但是離真正應用還是很遠的。”梅坡說，麵露愧色。
然後，他臉上的愧色一下子退去，翻臉跟翻書似的，帶著一絲興奮和躍躍欲試地表情問白蓉：“你試過我的理論了，哪個？是‘逢五出橙’假說還是‘光芒最亮’假說？”
“都試了，沒用。”白蓉說，替不在此處的甜果抱不平，“你的假說沒有經過測試，也敢拿出來？”
“這、你不要誣陷人，我是經過測試了的。
“從末世開始到現在兩個多月，係統播報過的紫色以上道具有一百萬件，假設他們都是通過獻祭十次保底抽出，可算出橙色道具的出現率是19.897%，紅色道具的出現率是4.825%。但是考慮到有些人獻祭十次出現了兩件以上的紫色道具，這個概率其實是被低估了的。橙色道具的還好，有些人單抽就可以出，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概率偏低的問題。但是紅色道具則不然，單抽很難一次抽到，事實上，我懷疑單抽出紅色道具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這樣紅色道具的出品率的計算值會低於實際值，我們此時就需要引入一個調節參數sigma，設定它為自然對數的函數……”
梅坡一聽白蓉質疑他的理論，有些著急，連忙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堆。
白蓉開始還聽了一段，後來直接打斷他：
“你前麵說得都不錯，我相信你的結論是根據數據計算出來的了。但我現在不是來聽你講報告的。直接說重點，我要結論，讓你得出你兩個玄學假說的結論。”
“哦哦，對對，結論。”梅坡趕緊結束了剛才的長篇大論，開始說結論，“在一百萬個數據中，有三百分之一是係統廣播時間恰好在x時0分0秒，或者x時5分0秒。
“我特意把這部分數據提取出來算了一遍，發現其中橙色道具的出現率是29.788%，紅色道具的出現概率是14.984%。對比非0、5結尾的20%和5%的出現率，這個概率提升已經是相當明顯了。尤其是紅色道具的出現率，幾乎達到了普通情況的三倍。
“因為一百萬的三百分之一是三千，這個數據量其實比較小了。為了排除誤差，我特意選了幾個對照組，一組是隨機選取了三千個數據，還有幾組是選擇在其他分鍾，比如x時1分0秒，或者x時2分0秒這種特殊事件，計算他們的橙色和紅色概率的出現率。
“結果表明，這些時間的出橙、出紅率相對於最開始算出的普通概率，都出現了不同偏高或者偏低的現象，但相差不到5%。像‘逢五出橙’這種直接提高了10%的情況是沒有的。因此實驗組的結果，應該是可信的。”
梅坡這次學聰明了，沒有說大段的推導，直接把結果說了出來。
白蓉點點頭說：“因此，出現這種情況，隻有兩個解釋。一個是在這兩個時間內，出高級道具的幾率確實比其他時候要高。第二，就是你數據量太小，出現了誤差。”
“是的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
梅坡也拚命點頭。
聽到白蓉說的這段話，梅坡內心其實是很高興的。
他一直研究的這些東西，概率啊，自然規律啊，在末世稱之為數學和科學的東西，在精靈族內部其實不是很受重視的——哦，植物學除外。
他在族內因為這個原因，還有其他一些原因，一直受到無視。每當他想出一個新點子，想要跟人分享或者交流的時候，別人聽都不聽，隻是搖搖手，直接走開。脾氣好一點的，可能聽個開頭，然後打斷他說：“對不起梅坡，我想這個東西，你跟別人說會比較好？”
因為他在族內的地位有些特殊，並沒有人敢隨意欺辱他，但同樣，也沒人跟他說話。
他是組建了數學與科學興趣小組，不過主要是他講述，其他人聽著。小組裏也有在這方麵比較精通的，但是梅坡有時候覺得他們跟不上自己的節奏。
雖然有人跟他討論他已經很感恩了，但是他還是希望有人能一下子跟上他的思維，而不是總是在他提出一個新觀點，講了半天後，底下舉手：
“對不起梅坡閣下，你能退回去三頁，再講一下倒數第二個公式嗎？”
後來在偶然的一次遊曆中，他發現矮人的地盤那裏有個矮人也喜歡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願意跟他一起討論、分享。更妙的是，他能跟得上他的思路！通常梅坡提出一個問題，話音剛落，那矮人就點頭，然後做一些發散性的建議。
梅坡如獲至寶，幾乎三天兩頭去找這個矮人。有一次還被矮人王抓了個正著。幸運的是，那個叫瑪吉的矮人王並沒有處罰他們，反而是有些聽之任之的意思。
多麽通情達理的矮人王啊！
梅坡發自內心地讚美自己的宿敵。
不過，快樂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去找這個矮人的頻率太高，這件事被艾坡發現了。
艾坡秉承了大義滅親的精神，告訴了精靈王。精靈王大怒，直接命他不準走出精靈族地盤一步，並且不準他再鼓搗這些東西。他在精靈族裏組建的學習小組也被禁止了。
在末世降臨前，梅坡已經有三、四年沒有在公開場合說過數學了。
即使他的數學與科學小組還在私下舉辦，但他每次去的時候都得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而且呆也呆不了多長時間。因為被精靈王禁止，他們的活動時間和活動地點都是不固定的。
現在白蓉一下子就聽懂了他的話，還提出了總結性的觀點，怎麽能不讓梅坡高興？
梅坡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裏麵厚重的黑色窗簾拉開了一條縫隙，透出了十分濃烈的歡快與高興。
他太久沒有跟人在太陽底下痛快地討論過這些了。